李毅哦了一聲,表示理解了陳顯平的言外之意,朝一邊站立的服務員招了招手。
那個女服務員馬上走過來,微微笑道:“您好,有什麽可以幫到您嗎?”
李毅問:“我點的那個菜多少錢?就是那個剁椒魚頭。”
“您好,二十元整。”女服務員微微一笑。
李毅一愣:“這麽便宜?”
女服務員道:“我們是大眾消費,高檔裝修,中檔消費。”
李毅微感詫異,他在南方省不只一次吃過這個菜,但價格都在三、四十以上,貴的也有賣七、八十的,這裡居然隻賣二十元,當真是又便宜又好吃。
掏出二十塊,遞給女服務員,李毅說:“我為我點的菜,買單。”
陳顯平等人都驚呆了!
李部長好不容易來一次鳳涼市,點了一個菜,結果還要自己掏腰包買單?
那鳳涼市一眾官員的臉面何存?
“李部長!”陳顯平顧不得失態,衝上去,一把按住了李毅遞錢的手,尷尬的笑道:“您誤解我的意思了。您就點了一個菜,還要叫您付款,那不是打我們的臉呢!”
李毅道:“吃飯付錢,天經地義嘛!今天大家就當是湊份子錢,吃了一頓飯,我覺得挺好的啊。”
陳顯平道:“李部長,我留您的意思是,您不到機關去視察一下工作嗎?”
李毅呵呵笑道:“派到這裡來進行督導工作的,另有其它同志。我只不過是路過這裡,並不做具體工作,就不打擾市裡的其它同志了。”
他只是到南方省到處轉轉,掌握一下大體上的情況。
陳顯平笑道:“那請李部長到賓館午休,可好?”
現在天氣炎熱,晝長夜短,李毅一大早起來,開了半天車。剛才又喝了點酒,此刻還真是有些頭暈暈的,有了三分睡意,這樣子開車上路。的確不太安全。
“嗯,那就去你們的賓館休息一下吧!”李毅點了點頭:“你們也不必招呼我,去忙各自的工作吧,我自行去就行了。”
各級政府都會有自己的迎賓館,這個並不難找。
陳顯平道:“這,那我們豈不是太過怠慢了?”
李毅擺擺手說:“可以了,這一路上,你們算是最為熱情的了!”
陳顯平等人都呵呵一笑,當李部長這話是在表揚他們呢!
雖說不要相送,但陳顯平還是親自送李毅到了市政府的迎賓館。並親自替李毅安排了住宿事宜,又一再叮囑迎賓館的服務員,一定要侍候好李部長。
李毅任由他在外面囉嗦,自去房間休息。
剛躺下不久,正自迷迷糊糊的。忽然聽到身邊有人在呼喊:“李部長,李部長!”
李毅怵然驚醒,一看,卻見一個女子站在自己床頭,長發披垂,身形瘦長,臉容慘白。不由得嚇了一跳!
“李部長,沒嚇著您吧?我是陸綿綿啊。剛剛還在一起喝酒吃飯的,您忘了嗎?”
李毅道:“陸綿綿?哦,是你!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陸綿綿回頭看看,忽然雙膝一跪,跪倒在李毅面前。
李毅雙眉一皺。問道:“你這是何意?”
陸綿綿道:“求李部長給我做主!”
李毅道:“我給你做什麽主?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麽偷偷摸摸來到我這裡?你是怎麽進來的?你為什麽要來這裡?”
陸綿綿聲音哽咽,說道:“李部長,您要是不答應幫我,我就不起來了。”
李毅道:“行。那你就先跪著!我且問你,你真叫陸綿綿?”
“李部長,我就是陸綿綿。”
“你真是在校大學生?”
“真是在校大學生。您要是不信,可以查看我的學生證,也可以打電話到我們學校驗證。”
“那你媽媽,真的剛剛過世?”
“我媽屍骨未寒,昨天才出的殯。”
李毅沉聲說道:“這就怪了,你家庭貧寒,卻能結交市裡那麽多的權貴顯要,今天這樣的酒宴,你都能來!這不是很奇怪嗎?你能否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個……”
“你走吧!你再不走,我就要報警了!”
“李部長!實不相瞞,是我費了很大的力氣,付出了很大的代價,這才得以見您一面的。”
“哦?說!”
“李部長,我是在單親家庭長大的,我父親去世得早,我媽媽一個人,拉扯我和弟弟。她這一生裡,吃了很多的苦。她死得好冤枉,我要為她申冤!”
李毅道:“冤?你媽媽是含冤而死?那你應該去找當地公安局。我管不了這種事情。”
“李部長,你肯定能管。因為我媽媽也是一名教師啊!”
“哦?你媽媽是個老師!那她是怎麽死的?”
“我懷疑,她是被人害死的!”
“你懷疑?這可不能當是證據。”
“李部長,我媽身體一向很好,沒有什麽大病,怎麽會忽然死了呢?”
“這世界上,有很多病,平時根本就沒有征兆,但在關鍵時候,就能要了人的命。這個,不足為憑。”
“李部長,那你看看這個!”
陸綿綿說著,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遞給李毅看。
李毅打開來看,卻是一封簡短的信,只有寥寥幾十個字:綿綿,我的女兒,我在這人世間最眷戀最喜愛的女兒!如果你能看到這封信,請你一定要聽媽媽一句勸,留在京城,不要再回來,永遠都不要再回來!
字跡潦草不堪,這對一個執教多年的老師來講,除非當時情況很緊急,不然,她不會把寫給女兒的信,字跡寫得這麽差。
李毅問:“這是你媽寫給你的?”
陸綿綿道:“我接到這封信的第二天,我就接到了媽媽去世的消息。我媽媽如果沒有冤情,她為什麽要跟我說這樣的話?叫我永遠不要再回鳳涼市?”
李毅微微沉吟,如果這個姑娘所言屬實,那的確有些奇怪!
這封信,像是一封遺書!
一個母親在無甚大病之時,就知道自己大限將至?而寫給女兒的遺書,不是叫她趕緊回家來看望自己,卻是叫她不要再回來!
這其中隱含著怎樣的絕望和無助?
李毅在房間裡踱著步,忽然站住,問道:“除此之外,還有其它線索嗎?”
“沒有。”陸綿綿道:“我沒有在家裡找到其它證據。”
“那你弟弟呢?不在你媽身邊嗎?他知不知道什麽情況?”
“我弟弟就要本市上高二,讀的是寄宿。平時,就我媽一個人在家。”
“那你弟弟就沒聽你媽說起過什麽可疑的事情嗎?”
“他就是個書呆子。”
“那就憑這封信,也不能說明什麽啊!陸同學,你媽媽可能因為愛你深切,所以想讓你留在京城發展,不想讓你回到這小地方來,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我媽會丟下我弟弟不管嗎?她一走,我弟唯一的親人就是我了。”
“你沒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
“都過世了。”
“這?”李毅真的有些難以解開這個謎團了。
陸綿綿的母親,到底為什麽要在臨死之前,寫下這封讓人看不懂的遺書?
“李部長,我求求你,求你幫幫我。”
李毅苦笑一聲:“我不是包青天,不會夜審烏盆。我也不是施世綸,沒有通天神通。你如果覺得可疑,可以去找當地公安幫忙。審案辦案,那是他們的長項。”
陸綿綿道:“可是,害死我媽媽的,也是當官的人!公安局根本就審不了這案子。”
李毅道:“剛才我問你,你說全無證據,現在又一口咬定,說害死你媽媽的凶手,是當官的人,你且說說,你懷疑的是誰?”
陸綿綿道:“我懷疑是我媽媽學校的校長!”
李毅道:“一個校長,為什麽要害死他學校的一個女教師呢?”
陸綿綿道:“因為他曾經欺負過我媽媽!”
“欺負你媽媽?怎麽欺負?”李毅一時沒弄明白。
陸綿綿俏臉暈紅,說道:“就是那種欺負……”聲音忽然就低了下去。
李毅哦了一聲,道:“我明白了。你是如何知情的?”
“我看到過……”陸綿綿咬著嘴唇,說不下去了。
李毅摸著額頭,輕咳一聲,說道:“這種事情,就算真有其事,現在時過境遷了,也沒有留下什麽證據,當事人又已辭世,這是無頭公案啊!”
陸綿綿道:“我當時就想報警,但我媽不讓。”
李毅沉吟道:“你上大學的學費,是政府免去的?說老實話,能爭取到這種福利,其實是很難的,你能申請成功,跟這個校長有關嗎?”
陸綿綿道:“可能。”
李毅道:“如果你假設成立,那這也是一樁情殺案,或是毀滅證據的殺人案,你應該報警。”
陸綿綿道:“公安只會幫當官的,沒有人會相信我的話。”
李毅踱了兩步,問道:“你剛才說,你為了見我,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你怎知我要來這裡?又付出了什麽樣的代價?是誰安排你來見我的?”
自從來到鳳涼市,處處都透著詭異,就跟這座城市曾經有趕屍的傳說一樣,讓人心裡有一種莫名的驚懼。
陸綿綿緊咬著嘴唇,卻是半晌沒有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