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風聲

  李毅等人剛想離開，那個胖警察又返回來，指著李毅道：“你們過來，每人簽個字。 ”

  李毅問道：“簽什麽字？”

  “做個證明！”胖警察遞給李毅一張紙和一支筆：“在這裡寫上你們的名字就行！”

  李毅拿著那張紙，快速瀏覽一遍，冷笑道：“你要我們證明，那個女的是來到醫院後才咽的氣？”

  胖警察不耐煩地道：“你管她在哪裡咽的氣呢？你簽完名就得了！”

  李毅唰唰兩下，將那張紙撕了個粉碎，扔進垃圾桶裡。

  胖警察氣瘋了，指著李毅叫道：“你這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熊子光一直陰沉著臉站在旁邊，倒是花小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像在看大戲。

  熊子光這時怒喝一聲：“周坤！你還要胡鬧到幾時？”

  周坤嚇了一跳，看向熊子光，有些疑'惑'地問：“你認識我？”

  “柳林鎮鎮長周厚健的侄子，柳林鎮公安派出所所長周坤！你不認識我，我可認得你！”熊子光冷冷地道。

  周坤眉頭跳了跳，直覺此人不簡單，再看看李毅和花小蕊，一個沉著穩重，一個俏麗多姿，哪個都沒把他這個人民公安放在眼裡，心想要糟，踢到鐵板了！

  “沒事了！沒事了！”周坤嘿嘿一笑，看了看熊子光：“請問您是？”

  “我是誰，輪不到你來問！”熊子光冷笑。

  “那我先告辭了！”周坤常在官場混，眼力價還是練出來了，一見不對頭，馬上撤退。

  看著周坤落荒而逃，李毅黑著臉，對熊子光道：“熊部長，這柳林鎮，只怕不太平吧？”

  熊子光意味深長地一笑：“豈止不太平啊！慢慢的你就會知曉了。你剛上任，我就不給你添堵啦！”

  李毅眉頭遽然一緊。

  熊子光呵呵一笑道：“李書記，我送份禮物給你！”

  李毅問是什麽禮物，熊子光附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兩句，李毅馬上就眉開眼笑，握住熊子光的手，連喊：“好兄弟啊！好兄弟啊！”

  柳林鎮是個大鎮，鄉改鎮時，把三個鄉並入了柳林鎮的地盤，全鎮有四十五個建制村，幅員面積138平方公裡，人口近十萬，耕地面積5萬畝，綠地面積3萬畝。

  這些資料，李毅在來的路上，就聽花小蕊做了介紹，看來這個小花同志，對柳林還挺上心的。

  走出醫院，踏上柳林鎮這片土地，放眼望去，是幾條縱橫交錯的老街道，看那房屋的建築樣式，頗有些年代。

  花小蕊在旁邊笑道：“李書記，你看看，那條橫穿鎮中心的河，叫文河，是香江的小支流，這條河，可是我們柳林人民的母親河！你看那座吊滿木蓮的石拱橋，還是明代修建的呢！”

  “是嗎？”李毅有些好奇了，沒想到竟來到了一個千年古鎮啊！

  “那算什麽，你再瞧瞧這街面上鋪設的青石板，溜光溜光的，都是人的腳步磨的啊！柳林鎮早在唐高祖武德年間，就是一個商賈雲集的集鎮！”花小蕊得意洋洋地介紹著生她養她的地方。

  然而，幾千年下來，這座古老的集鎮，卻還保持著他舊日的模樣，改革開放的春風，並沒有給這片古老的土地帶來多少綠意，這裡的人民，依舊過著土裡刨食，田裡種糧的小農生活。

  這片土地，古老韻味十足，現代氣息欠缺！

  鎮上的門面和小攤，賣些小把戲和日用品，商業的繁華程度，比起幾千年前，只怕也沒多少進步。

  李毅駐足，深情地看著這片土地，這片他即將上任一把手的土地，這將是他仕途上第一個站，第一塊根據地。

  “如果不將這裡變成富饒的土壤，我就埋在這裡充當化肥！”

  李毅忘了這是誰說的，但此刻，他卻脫口而出！

  熊子光和花小蕊聽了，都對他肅然相看。

  李毅的到來，並沒有得到想象中那般隆重的歡迎。

  柳林鎮總共有十一個黨委委員，前來迎接的只有三個。

  原黨委書記胡八一因為病危，已經去省城住院，自然不能前來。

  鎮長周厚健請了病假沒來上班，鎮黨委委員，隻來了三個，其它的都有事下鄉的下鄉，上城的上城去了。

  來的三個委員，一個是鎮黨委組織委員金振波，一個是鎮黨委宣傳委員周慧，一個是鎮黨委紀檢委員陳宗霖。

  鎮'政府'那邊連鎮長帶四個副鎮長，一個都沒來。鎮黨委裡還有兩個人物也沒有來，一個是鎮黨委副書記人大'主席'陶建軍，一個是派出所所長周坤。

  李毅一邊笑著同幾位同志握手講話，一邊在心裡暗自冷笑，這是要給我李某人下馬威嗎？我就不信了，一個小鎮，有多大事情，用得著這麽多黨委成員跑上跑下？

  熊子光臉'色'也有些難看，他是堂堂縣委組織部長，漣水縣幹部的家長！親自送人上任，柳林鎮黨委班子居然這麽不給臉面！

  花小蕊眼睛骨碌碌轉了兩圈，對金振波笑道：“金委員，你們怎麽知道熊部長要下來啊？”

  金振波四十多歲年紀，一身中山裝，蠻像幹部，他笑道：“我們不知道熊部長今天要下來，黨委辦只是通知我們，說新書記可能這兩天要到任。具體的沒多說。”

  “哦？”熊子光臉'色'一沉，他出發之前，讓辦公室的人通知了柳林鎮黨委辦，他會親自送新書記到任，大概幾點可到，都說得一清二楚。柳林鎮這班子人，真是無法無天得緊啊！連他這個組織部長都不放在眼裡了！

  其中原委，熊子光自然清楚，鎮長周厚健，是老資格的柳林幹部，在鎮長任上幹了七年，黨委書記走馬燈似的換了三四個，他還是原地踏步，也難怪他鬧情緒。

  更重要的是，周厚健上頭還有人，漣水縣的常務副縣長金裕忠，是周厚健的後台。

  金裕忠也是一個老資格的漣水幹部，這兩個老資格聯合在一起，一般人的面子，他們還說不賣就不賣了！

  簡短的歡迎會過後，熊子光笑著對李毅道：“李書記，這一刻起，你就真正是柳林鎮的黨委書記了！相信柳林鎮在你的努力下，明天會更好！”

  李毅微微一笑，同熊子光握手：“多謝熊部長！”

  熊子光在柳林吃完飯，就趕回縣城去了。

  李毅並沒有對今天的事情，發什麽火，或者罵什麽人。

  他來到自己的辦公室坐定，若無其事的看著一些材料。第一天就在這種看似平淡之中度過。

  臨下班時，黨政辦主任周雷敲門進來，問道：“李書記，要不要在招待所那邊給你安排間房？”

  李毅笑道：“周主任，請坐。不用另外安排，就在這辦公室支張架子床，我對付著睡就行。”

  周雷連忙道：“有房間，胡書記走後，房間一直空著，我就怕你嫌穢氣。”

  李毅正'色'道：“話不能這麽說，那就老書記的房間吧！”

  周雷連忙點頭，掏出鑰匙放在辦公桌上：“房間就在三樓，308房。”

  李毅嗯了一聲：“周主任，通知各個黨委委員，後天早上九點，召開黨委會議！”

  周雷眼皮子一跳，欲言又止。

  “怎麽？周主任，有什麽問題嗎？”李毅問。

  周雷連忙應聲道：“沒問題！李書記，還有什麽吩咐嗎？”

  “不用這般客氣。來，請坐。”李毅笑著起身，請周雷坐下，掏出煙來，遞了一根給他，自己也抽了一根。

  “周主任啊，你們都是老柳林人，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還請多多提點啊！”李毅呵呵一笑。

  周雷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李毅，這個新來的書記，端端正正坐在那裡，正用一種真誠的眼光看著他，讓人不由自主地忽略了他年輕得有些過分的年紀。

  “李書記，我就是一個做服務的人，你有什麽需要，吩咐一聲就行！”周雷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李毅明白他是不願意交淺言深，跟他握了握手，讓他出去了。

  周雷剛走，花小蕊的小腦袋就探了進來。

  “進來唄，還裝什麽客套！”李毅笑道：“報到了沒有？”

  花小蕊嘻嘻一笑，小心的合上門，進來坐在李毅身邊，說道：“報到了，黨政辦一個普通辦事員！李書記，我可是你的第一個兵，今後你一定要罩著我！”

  她笑的時候，小巧的鼻子皺起來，肉感十足，李毅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哦？我可不搞拉幫結派那一套。”

  “李書記！”花小蕊瞅了瞅門口，低聲道：“我聽到風聲，有人放出話來，要讓你乾不滿三個月，就自動走人！”

  “是嗎？”李毅淡淡一笑，夾煙的手指，情不自禁緊了緊。

  “我還聽到有人議論……”花小蕊欲言又止。

  “說吧，是不是有人說我壞話了？”李毅無所謂的笑著問。

  “也不是什麽壞話，嘻嘻，他們說你'毛'都沒長齊呢，就來坐柳林鎮的第一把交椅，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花小蕊口沒遮攔，聽到什麽就說什麽。

  李毅仍然面帶微笑：“還有什麽？”

  “以前好幾個老書記，在別的地方混得風生水起，一來柳林，就都不行了，不是被調走，就是病倒在醫院，看來這個書記寶座，外人是鎮不住的！”花小蕊在機關混過，自然明白這此話對李毅來說，意味著什麽，所以有樣學樣，一一說給李毅聽。

  李毅現在有些慶幸帶了這個小丫頭來！

  回想起熊子光欲說還休的表情，李毅陷入了沉思，這是他仕途的第一個起點，不容有失！不管這柳林是龍潭虎'穴'，還是萬丈深淵，他都必須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