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紅英打了一下女兒,說道:“雨心,在李書記面前不得無禮,李書記是個好官呢!”
李毅道:“無妨,連純真無邪的小女孩都飽含恨怨啊!看來這事情不簡單。梅大姐,你仔細給我說說,一定要說事實,不要摻假。我必須先了解事情的真相,才能替你們做主。”
梅紅英道:“我男人叫黎國慶,他頭腦靈活,八幾年的時候,村裡人都在土裡刨食呢,他就一個人跑到沿海去做生意,十幾年下來,賺了不少錢……”
黎雨心不無得意的補充道:“我們家買了村裡第一台電視機!全村的人都跑到我家裡去看呢!”
李毅笑道:“呵呵,那時你才多大啊,就記事了?”
黎雨心道:“那當然!好的人和事,我都記著呢!——壞人壞事,我也都記著,將來長大了,我要報仇!”
梅紅英道:“雨心,你別打斷我說話,。我男人賺了錢,想著回家鄉來創業,去年底就回到了家,包了幾百畝荒山,想用來種植中藥材。”
李毅點頭道:“這倒是個好主意,現在藥材價格走勢一日強過一日,梅大姐,你男人的眼光不錯啊!”
黎雨心忍不住又插嘴說道:“那是當然了,我爸爸可厲害了!”
梅紅英道:“是啊,國慶他就是頭腦靈泛,又肯下死力氣做事,所以才賺到了錢。”
李毅道:“後來呢?這麽久了。現在這藥材苗子應該快長成了吧?”
梅紅英道:“我們先是跟市藥材監管辦的人簽了合同,他們同意我們種植中藥材,而且同意按市價進行統購統銷。我們還高興了好一陣子。”
李毅點頭道:“嗯,這是惠民舉措。黎先生很不錯啊。致富不忘家鄉人,還回到家鄉來創業,帶領家鄉人共同致富。這種行,值得我們政府大力宣傳和表揚!”
梅紅英眼眶都紅了。雙手不停的拭淚。
這時,李毅的手機響起來,卻是林馨打過來的,她有事要加班,估計要很晚才能回來,叫李毅不要等她了。
李毅掛斷電話,說道:“梅大姐,你繼續說。”
梅紅英道:“先前進行得都很順利。我們投入了所有的積蓄,購買了相關設備和器具,請了人工,連種植藥材苗的大棚都搭起來了,就等著把荒山一燒,趕在今天春天開工。誰知道,萬事俱備之時,林業局卻來了人。不準我們燒山!”
李毅道:“你們不是簽了合同嗎?”
梅紅英道:“但是我們沒有想到,林業局會不同意燒山啊,!當初我們只是跟地方政府簽了合同,但來的人是江州市林業局的官員,他們拿著國家的政策法規,說燒山毀林是違法的。我們要是敢燒,就將我們抓起來。我們敢跟天鬥,敢跟地鬥,但我們哪裡敢跟官鬥啊!”
李毅道:“你們當地政府怎麽說的?他們沒有居中協調嗎?”
梅紅英道:“他們也協調了,但不管用,林業局只有一句話,誰燒山就抓誰!”
李毅道:“國家的確有這方面的政策,要保護山林。林業局的這種做法,並沒有錯。但你們的情況不同,你們不是燒完了山就不管,你們還要種植藥材的啊!林業局的人怎麽就不能具體事情具體處理呢?這也未免太古板了。”
黎雨心冷哼一聲,說道:“還不是因我們沒有燒香拜佛,沒有給那些林業局的家夥送禮送錢!”
李毅微微皺眉,心裡十分難受。
他難受的是,這麽小的女孩,就已經受到世俗的汙染,知道要向官員行賄才能將事情辦好,如果事情沒有辦好,那就一定是因沒有向官員行賄!
她這種年紀的孩子,是祖國的花朵,是祖國下一代啊!
這一代人對政府、對官員的想法和看法,會成將來幾十年中一代人對政府的主流思想!
這樣下去,政府的公信力何在?政府的威信所在?
“小黎,你還小,這事情不是你想的這麽簡單。”李毅緩緩說道。
黎雨心撅著嘴道:“就是!凡是我爸爸送過禮的官員,就不管我們家燒山的事情。只有這些我們沒有送禮的人,才跳出來管束我們!”
李毅沒想到這孩子的思想如此根深蒂固,極力想在她純真的歲年裡留下一絲美好的回憶,便說道:“小黎,林業局的幹部這麽做,也是有法律依據的,他們並不是無的放矢,。”
黎雨心道:“那什麽我家承包下來的荒山,卻不準許我們燒?我爸爸說了,當初考慮得太不全面,忘記給林業局的人送禮了,所以他們才來阻撓我們燒山。總而言之,凡是當官的,就沒有一個好人!”
梅紅英拍了女兒一下,說道:“雨心,大人說話,你少插嘴。李書記,小孩子不懂事,你別聽她胡說。”
李毅道:“童言無忌,不妨事。”
黎雨心道:“你才童言無忌哩!我是大人了,可不是小孩子!你們以我什麽都不懂啊?我什麽懂著呢!”
李毅道:“梅大姐,那後來怎麽樣了?”
黎雨心道:“我知道!我爸爸想去給他們送禮,但是他們不收了,一定是嫌小了!”
梅紅英生氣的道:“雨心!”
黎雨心冷哼了一聲,撇過頭去。
梅紅英道:“李書記,林業局的同志執意要按辦事,不準我們燒山。我家國慶一怒之下,就私自放火,燒了一片山林……”
說到這裡,梅紅英哇的一聲又哭了出來。
這時車子到了李毅家裡,李毅請她們進去,對錢多說道:“看看冰箱裡有菜沒有,沒有的話,去酒店買幾個飯菜回來吃,今天林丫頭加班,晚上不回來吃飯。”
錢多笑道:“毅少,還是在這裡做飯吃吧。你就看我的手藝吧!桑榆懷孕期間,我了照顧她,學會了做飯菜,有幾個拿手的飯菜,做得還不錯哩!”
李毅笑道:“那就麻煩你了,。”
錢多笑道:“嘿!毅少,你這是不拿我當一家人看待啊!”
李毅嘿嘿一笑,拍拍他的肩膀。
請梅紅英母女坐下,李毅倒了兩杯水給她們,問道:“黎先生把山給燒了,後來怎麽樣了?”
梅紅英歎息道:“還能怎麽樣?當天就被抓起來了,判了個故意縱火罪,要負刑事責任。”
李毅微微動容,他知道,放火罪,屬於危害公齤安安全類犯罪,屬於重類犯罪,應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具體量刑視情節而定。
“這可不是輕罪。少說也要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的!”李毅沉聲說道:“黎先生怎麽這麽衝動啊!”
黎雨心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原來家裡人都瞞著她,隻說她爸爸只是被暫時收監,並沒有犯多大的刑責,不用多久就會放出來。
現在,這個小姑娘忽然聽到李毅說父親要坐十年以上的牢,頓時就悲哭失聲。
梅紅英也只是黯然垂淚。
李毅抓出幾張面巾紙,遞給黎雨心。
黎雨心打了一下李毅的手,雙手抹著眼睛,嚶嚶哭著,說道:“我不要你的紙,你也是當官的,我爸爸就是被你們害的!”
李毅說道:“小黎,你莫著急,你父親的事情屬於特別事件,他手裡有這幾座荒山的承包合同,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是有權利這麽做的,只不過有些手續還沒有辦齊全而已。”
黎雨心聽了,便放開放手,看著李毅,說道:“你說真的?你可以救我爸爸出來嗎?”
李毅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我可以救他出來,。”
黎雨心破涕笑,接過李毅一直伸在自己面前的紙巾,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說道:“那你快去把我爸爸救出來啊!”
李毅道:“小黎,這不是一兩句話就可以解決的事情啊,我會找時間跟江州市的相關官員進行溝通,討論你爸爸的案件。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他救出來的。”
黎雨心道:“騙子!你不是當大官的嗎?你打個電話下去,他們就會把我爸爸放出來了!”
李毅正容說道:“小黎,政府部門的辦事,都是有一定程序的,如果我現在用特權把你爸爸放出來,那不是不可以,我一個電話,的確可以讓你爸爸出來。但這樣做,是不符合程序的,這對你爸,對我,對國家的法律,都是不好的行。”
黎雨心道:“怎麽別的當官的都很威風凜凜,一個電話就可以解決所有的事情啊!”
李毅道:“小黎,從你剛才的談話中,我發現你是一個很有思想的年輕人,你雖然是學生,但你已經知法,懂法,對社會和政府有了自己的一套看法。我如果照你說的做了,那我在你心裡,豈不是也成了一個以權謀私的壞官?”
梅紅英憂心忡忡的道:“李書記,這個事情,只怕沒有這麽簡單呢!我聽說,當初那道不準我們燒山的命令,林業局的官員們,還得到過一個市長的簽字同意。”
李毅道:“哦?哪個市長?”
梅紅英道:“就是剛才要抓我們回去的那個市長!我見過她一面,我們上次來京城告狀,就是他抓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