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被他一頓搶白,臉色青白交錯,厲聲道:“胡說!殺死他們的,明明就是弘歷,至於原因我雖還不清楚,但也可以想知,必是因為他們不能為十二阿哥祈福。”停頓片刻,他又道:“今日弘歷可以為十二阿哥屠殺無辜乃至功臣,明日,弘歷就可以為十二阿哥殘殺諸位大人,他已經被妖後迷惑了心智,再沒有理智而言!”
弘晝臉色倏變,厲聲道:“文德你好大的膽子,不止誣陷皇上,還直呼皇上名諱,當真該死!”
弘歷陰沉著神色沒有說話,雖然文德尚不知永璂命數有缺之事,但他剛才所說的話語也已經足夠驚人了,幸好弘晝急中生智,打斷文德的話,並順勢將事情推到文德身上,不過看眾臣神色,多數半信半疑,顯然並不是全然相信了弘晝的言語。
文德冷笑道:“我不說這些,你就會饒過我嗎?至於誣陷,和親王,你別在這裡惺惺作態了,你是弘歷的心腹,他有沒有殘殺紫雲觀那些人,你最是清楚不過,甚至……你也是幫凶!”
陽光穿過雲層照入殿內,投下一片光影,其中一束恰好落在文德扭曲的臉龐上,令他看起來更加可怕!
弘晝神色平靜地道:“到底是皇上下旨誅殺紫雲觀眾人,還是你文德居心不良,殘害無辜,紫雲觀的掌教廣成子真人最是清楚不過,將他招來一問就知道了。”
文德臉色一變,冷哼道:“廣成子確實知曉,但他又怎敢說實話,不怕掉腦袋嗎?不過……”他盯著弘歷道:“你可以壓下一時,卻不可能壓下一世,終有一日,所有事情都會暴露於天下,到時候,就算你是皇帝,也庇護不了妖後母子,他們必死無疑!”
此時,有大臣試探地道:“皇上,為何紫雲觀慘死這麽多人,卻沒有一點消息傳出來,若非今日文德說起,臣等尚不知情。”
弘歷眸光一垂,落在他身上,自從乾隆十四年瑕月陪他同上天壇求雨,並在那裡誕下永璂之後,朝中就極少再有反對瑕月之聲,但並非絕對沒有,眼前這個趙顯明就是其中一個。
被他這麽一說,其余幾位大臣對也跟著問及,弘晝正要說話,弘歷已是道:“難道趙愛卿也以為是朕派人殺的紫雲觀諸人嗎?”
趙顯明躬身道:“臣不敢,臣只是想不明白,為何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京城之中,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文德搶在弘歷之前道:“這還不簡單,因為弘歷利用權勢,強行將這件事壓了下來,諸位大人要是不相信我的話,可以去紫雲觀挨個詢問,相信他們應該都還記得這件事,至於他們肯不肯說,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無意中聽觀中之人說漏了嘴,方才得知弘歷竟然為妖後母子殘殺無辜,試問這樣一個人,怎配為一國之君?!”
弘歷眸中露出濃重的殺機,若說之前對戴佳氏一族以前立下的功勳還有一絲在意的話,那麽現在是徹底沒有了。
他正要說話,殿外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是誰在說皇帝不配為一國之君?”
眾人神色一凜,這個聲音雖然很久沒有出現在他們的耳邊,但沒有一個人會忘記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這是大清朝唯一一位比如今坐在龍椅之上的皇帝還要尊貴的人。
隨著這個念頭,眾人齊齊轉身,朝扶著宮人的手走入殿中的人影跪下行禮,“臣等參見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來者正是凌若,今日的她看起來精神還不錯,眉眼間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頭髮花白的楊海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扶著。
弘歷快步走下來,恭敬地道:“皇額娘您怎麽來了?”
“哀家聽說侍候了三朝君王的戴佳一族有人勾結沙俄,意圖謀反,所以特來看看,結果剛到殿外,就聽到有人在說皇帝不配為君!”這般說著,她走到唯一沒有下跪行禮的文德面前,徐聲道:“哀家記得你,隆齊的兒子,忻妃的兄長是不是?”
凌若語氣雖然平緩,但其目光卻冷的讓人打從心裡發寒,令文德不敢直視,不由自主地低了頭,“不錯。”
凌若微一點頭道:“先帝在時,哀家曾見過隆齊幾面,他很是不錯,為大清立下許多汗馬功勞,當年他去世之時,哀家特意與皇帝商量,追封他為穆肅公,以彰他多年以來的功績。可惜……”話音倏轉一變,森冷地道:“他生了一個不肖子,不僅承不起他的英名,還將戴佳氏一族帶入了絕地!”
文德激動地掙扎著,口中大聲道:“不是,是弘歷……他存心要滅我族!”
凌若瞥了一眼扔在地上的文書還有那個沙俄使者,涼聲道:“依你所言,這文書上的簽字手印,還有使者都是假的了?”
“不是,但是……”文德剛說了幾個字,凌若已是道:“既然不是,那你就是承認自己通敵叛國,意圖謀反了?”
文德臉色幾變,好一會兒方才道:“這一切,都是弘歷逼我的!”
“你既然身為大清臣子,領大清俸祿,就該忠國忠君忠民,不管皇帝做錯了什麽,你都不可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更何況,這件事,皇帝根本不曾做錯!”
文德急忙道:“他一味寵信妖後母子,為他們殘殺無辜,還不是錯?”
“妖後?”凌若揚眉道:“皇后自位居中宮以來,事事以百姓為先;生性節儉恭順,且深明大義,乃是難得的賢後,何來妖後二字?”
“那不過是假像罷了,那拉氏一族,對帝位一直野心昭昭,她又豈會例外;若她真如太后所言的那般賢德,就不會慫恿皇上殺了紫雲觀那麽多人!”
凌若眸光飛快在弘歷臉上掃過,其實她之前在殿外的時候,就已經聽聞這件事了,文德一再提及,難不成弘歷當真這麽做過?
她壓下心中的念頭,漠然道:“紫雲觀一事真假姑且不論,哀家隻問你一句,你究竟為何事要與沙俄做這樣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