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王府門口的四名守衛,看到胤禛攜凌若一道從馬車上下來,神色一凜,不約而同地挺了挺本就筆挺如松的背脊,單膝跪地大聲道:“恭迎王爺回府!恭迎凌福晉回府!”
“起來吧。”胤禛擺一擺手,與凌若一道走進了那道在石獅守衛下,代表著親王尊貴的朱紅高門。
彼時那拉氏閉目半躺在貴妃榻上,綠意蹲在旁邊替她輕輕揉著雙腿,炭盆中燃著上好的銀炭,又燒了地龍,使得整個房間溫暖如春,絲毫感覺不到此刻已經是臘月二十八了。
“主子,您說王爺趕得及回來嗎?還有兩天就要過年了呢,難道這次的大年初一要讓主子自己進宮去給皇上還有德妃娘娘問安嗎?”在燒得通紅的銀炭偶爾發出的“嗶剝”聲中,綠意輕輕地問著。
那拉氏雙眼微微睜開一條縫,臨窗下的小幾上擺著一盆三蕊水仙,葉姿秀美,亭亭玉立,聞著彌漫在空氣中花香,她淡淡道:“趕不趕得及不是我說了算,難不成我還能去催王爺快些回府嗎?西湖美景,天下無雙,興許王爺想在杭州過年也說不定。”
綠意低一低頭頗為氣憤地道:“都是那個鈕祜祿氏無事生非,也不曉得給王爺灌了什麽迷湯,竟然讓王爺獨獨帶她去杭州。哼,也不瞅瞅自己身份,與王爺同遊西湖,她配嗎?”
“配與不配,那都是王爺一念之間的事,咱們管不了。不過……”那拉氏伸手在榻上撐了一下,半直了身子眯眸道:“花尚且無百日紅,何況是人,今日的隆寵未嘗不是明日孤老終身的先兆;放心吧,沒有人可以永遠在我面前得意下去的,何況是她!這次不是已經給她準備了個大大的驚喜嗎?”
說到這個綠意不禁笑了起來,確實是驚喜呢。正要說話,三福在外頭敲了敲門欞小聲道:“主子,王爺回來了。”
“哦?!”那拉氏精神一振,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忙對綠意道:“快替我更衣梳洗,我要去給王爺請安,另外把靈汐還有弘時都叫來。”
片刻後,精心妝扮過後的那拉氏帶了她名下的一對子女施施然往鏤雲開月館行去。進到裡面後,她雙手搭在腰間朝正坐在上首喝茶的胤禛福一福道:“妾身給王爺請安,王爺萬福。”
在她之後,是靈汐與弘時,看到這兩姐弟,胤禛神色溫和了許多,招手將他們喚到自己身邊,詢問著這幾個月的情況,其後更憐愛地將弘時抱到膝上坐著。
“妾身見過嫡福晉,嫡福晉吉祥。”在那拉氏直起身後,凌若屈膝行禮,神態恭敬謙卑。
那拉氏目光一閃,下一刻已經親切地扶起她道:“妹妹無需多禮,這些日子你不在府裡,我可是寂寞了許多,天天盼著妹妹早日回來呢!”
感受到指尖的涼意,凌若笑意不減地道:“妾身在外時也常念叨嫡福晉,這不,剛還在和王爺說要去給嫡福晉請安呢,不想倒是嫡福晉先到了,實在是妾身不該。”
那拉氏微笑著拍拍她的手道:“不礙事,我啊,之前隻擔心你和王爺趕不及在過年前回府,錯過了闔府團圓的日子,如今總算可以把心放放了。如何,杭州景色美吧?”
“何止是美,簡直是令人流連忘返,若非王爺想著年關將近,一心惦念著要回來陪嫡福晉還有諸位姐妹同吃年夜飯,妾身真想在杭州多待幾天。”凌若嫣然說道。
“當真有如此引人嗎?那改明兒得空了,妹妹可一定要好好與我講講。”在這樣的話音中,那拉氏突然轉向胤禛,在漫妙無瑕的笑意中道:“王爺不在的這段日子,咱們府裡出了一件大喜事,妾身可得恭喜王爺呢!”
“什麽事?莫不是咱們府中也有人懷孕了吧?”胤禛本是一句玩笑話,哪知那拉氏卻是吃驚不小,神色怪異地問道:“王爺怎麽會曉得?這事兒妾身可沒跟任何人提過。”
這下子輪到胤禛驚訝了,放下弘時,目光如炬地盯了那拉氏道:“府裡當真有人懷孕了嗎?”
被驚到的不止胤禛,還有凌若,想不到事情會湊得這麽巧,出去一趟,不止胤祥嫡福晉有了身孕,雍王府也同樣;隻不知懷孕之人會是誰,年氏?亦或是幾位庶福晉之一?又或者是陳格格她們?
正當凌若胡思亂想之際,那拉氏已經眉梢含笑的說出了答案,“是佟妹妹呢,王爺走後一個月,佟妹妹發現月信遲遲未至,以為是月信紊亂,所以召大夫來看看,哪知大夫來了之後一診脈說佟妹妹有喜了。算算日子,正好是王爺最後召幸佟妹妹的那一次呢。”
佟佳梨落?竟然是她!
凌若萬萬沒料到那個懷孕的人會是她,垂落於袖中的雙手瞬間握緊,佟佳梨落……上天竟然這麽眷顧她,在這種境地下還給她絕處逢生的機會!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個孩子意味著什麽,胤禛本就對佟佳氏多有不忍,否則當初也不會在明知她犯下滔天大錯的時候還僅僅只是禁足了事;如今再加上這個孩子,只怕原諒是遲早的事。
果然,胤禛難掩喜色地道:“這麽說來,梨落此刻已經足有四月?”
“正是。”那拉氏似笑非笑的目光漫漫掃過極力維持著平靜之色的凌若,“咱們府裡很快又會添一位小阿哥了呢!”
“那梨落此刻在何處,又是哪位太醫在照料她的胎兒?”胤禛迫不及待地問著,這樣的神色令凌若心沉到了谷底。
聽到這話,那拉氏幽幽歎了口氣道:“佟妹妹還能在哪裡,自是在蘭馨館中,自從上回王爺禁了她足之後,她就再沒有踏出過一步,整日待在房中抄寫佛經,聽說已經抄了滿滿一櫃子了。妾身上次去看她的時候,瞧她精神並不怎麽好,有些鬱鬱寡歡。”
不待胤禛說話,那拉氏突然跪地懇言道:“妾身不知佟妹妹犯了什麽錯,要令王爺下令禁足;只是妹妹此刻腹中的骨肉才是最重要的。若因禁足而使得妹妹鬱結難舒,動了胎氣,豈非得不償失,所以妾身鬥膽請王爺釋了妹妹禁足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