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聽到這話，凌嬤嬤面色一滯，隨即搖頭，解說道：

  “不，不是的。嬤嬤只是很好奇，小姐怎麽突然間就變好了呢？”

  這麽多年來，她一直都希望著哪一天小姐能突然清醒過來。可是，如今願望達成，她卻反而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聽後，風宓纖微微眯起的眼眸裡迸出意味深長的光芒，語調微微上揚，知道她此刻定然是腦子一團亂和懷疑，兀自帶著淺淺的苦笑。

  以現下的情況，她是不可能將一切真實的來龍去脈盡數相告的。畢竟，這種靈異之事太過匪夷所思了，況且她如今侵佔著的正是她家小姐的身子。只怕，她才將真相說出口，便立馬就會請來道士收走她呢。

  她揉了揉隱隱脹痛的額角，雖然明白凌嬤嬤答不出什麽話來，卻還是饒有興趣地問了她：

  “如果，我說我在撞牆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然後到了閻王殿，閻王見我此生淒慘可憐，不忍我就此喪命，便心生憐憫，允我重生一回，不再癡傻。”

  她看樣子應該心情還算不錯，有意無意地頓了一頓，似乎是要刻意給她留下點思索的空間。

  “嬤嬤信嗎？”

  “這……這……”這種事情實在是太不可思議，

  凌嬤嬤果然呆呆地一愣，遲疑著抬頭，心情複雜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風宓纖深深看著眼前的老婦人，放棄了逗弄之意，平靜地道：

  “嬤嬤，不管信不信，我自始至終都還是那個風宓纖。”

  是啊，她本身也叫風宓纖啊！

  “自娘親去世以後，嬤嬤便親自將我撫養長大，若非沒有嬤嬤的庇護，只怕我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我記得在我四歲那一年落水生病，嬤嬤為了替我找大夫治病，幾乎跑遍了全京城的醫館；五歲那一年我衝撞了府裡某個懷孕的姨娘，被關在了柴房裡餓了幾天幾夜，最終還是嬤嬤跪地求饒才將我放了出來；六歲那一年……”

  她抽出風宓纖所存留在腦海裡的記憶，將那些印象深刻的事情不急不緩地一一說了出來，依舊淺淺地笑著，眉間眼底如不見底的深潭，閃爍著某種不知名的光芒。

  語畢，她轉而又問著此前那個話題：

  “如此，嬤嬤還不信麽？”

  嬤嬤傻傻地盯著風宓纖好一會兒，咕咚一聲跪了下去。那些可都是真真實實存在的事跡，她不知道風宓纖竟然記得如此清楚。想起那些年小姐所受的委屈，胸臆裡滿是酸楚。

  可是，疼痛壓抑不住，就連情緒也終究壓抑不住，泄漏出來的那一點就這麽毫無預兆地灼熱了她的眼眶。接著，她急道：

  “小姐，我錯了，我不該懷疑小姐的！我錯了，小姐永遠是嬤嬤心中的那個好小姐啊！”

  見她紅了眼，眸中似是有淚水即將潸然而下，風宓纖的微勾的唇角略略僵了僵。

  雖然再將這些痛苦的記憶挖出來有些殘忍，可是，想要她們完完全全的相信自己，她又必須得這麽做。

  是以，若要消除芥蒂和懷疑，唯有攻心為上。

  她並未出言安慰，繼而轉頭又問。

  “香茹，你信嗎？”

  原本好不容易停止哭泣的香茹，因著剛才風宓纖那番動容的話，又禁不住落潸然淚下。

  “信！”她堅決且用力地狠命點頭，“奴婢信！小姐說什麽奴婢都信。”

  風宓纖輕輕微笑，便就這麽靜靜地做在那裡，黑眸輕睨，一個微笑，便似月明獨照蒼天，炫目得讓萬千星輝皆無色。

  “好了，既然你們都信我，那便別哭了，從今往後，該由我來保護你們了。”而後，她開了口，話語篤定，一字一句說得極其認真，並不似在開玩笑。

  傷心之余的兩人聞言後都不禁有些怔忡，凌嬤嬤那積壓在眼底裡的淚水終於溢了出來，一邊還滿懷欣慰的直點頭，明明是哭著，心裡卻異常的欣喜。

  夫人，你看到了麽？小姐如今不僅清醒了，還如此的懂事。您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小姐從此以後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香茹禁不住又哭又笑。

  “太好了，小姐，你不但不傻了，還變得好厲害，三言兩語就將那個澤王府管家給轟……氣走了。以後我們再也不用受他人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