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在風月之地拜師學藝的人

  紫蘭軒三樓，弄玉抱琴推開了房門，房間中沒有弄玉熟悉的那種放浪形骸的聲音，也沒有充斥在嗅覺間的酒氣，有著的只有安靜。

  在別的地方，這樣的房間不會讓人有什麽想法，但在這紫蘭軒中，這樣的一個包廂卻讓弄玉不由暗生警惕，紫蘭軒迎來送往的人太多，有些事情不是她一句賣藝不賣身就能解決的，即使有著紫女維護，在這樣的地方，弄玉也是經常遇到刁難之事。

  紫蘭軒本就是風月之地，在這樣的地方，又有哪個女子可以說自己能夠遠離麻煩，更何況弄玉還不是尋常的女子，她的年齡在紫蘭軒的一眾女子中雖然是最小的，但要說的相貌，她卻足以名列前茅，再兼之擅長音律，因此小小年紀的她在紫蘭軒中的名氣極大。

  今日，她就再次被人點了牌子，她雖然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但她同樣也知道，紫女姐姐能夠給姐妹們提供一個安身之所已經極不容易了，她又怎能因為自己的一點想法而罔顧紫女姐姐的辛苦呢？
  弄玉舒出一口氣，今天的客人有些奇怪，可能又要有麻煩了。

  上前幾步，弄玉看到了幾天的客人。

  “弄玉姑娘來了？”弄玉還未開口，客人已經主動開口了，沒有客氣，也有沒討好，更沒有居高臨下的審視，有著的只有一種平靜，弄玉見到過各種客人，也聽到過各種各樣打招呼的方式，但今天的客人卻讓她有著些許意外，這種一種平靜中卻又帶著某種難以理解的熟悉的問候。

  “讓大爺久候了。”弄玉抱著琴微微一福，走向了一旁的琴案，只是眼角的余光卻忍不住瞟過了坐在上首的客人身上。

  這是一個很年輕的客人，年齡不比她大上幾歲，很安靜、很乾淨的一個青年，這樣的人，弄玉覺得自己不討厭。

  跪坐下來之後，弄玉調整了一下琴弦，這才對客人問道：“大爺今天想聽什麽曲子？”

  “我今日來不是聽琴的。”楊崇打量著面前的弄玉，還是和上次一樣的裝扮，渾身上下流露出一種很乾淨、很安靜的氣息，她給人的感覺並不驚豔，但卻十分耐看，是那種越看越覺得漂亮的少女，她的漂亮不是讓人在視覺上感覺到的經驗，而是一種可以在心靈上感覺到歲月靜好的美。

  楊崇想來想去，以他對這個世界知識的匱乏，難以找出合適的詞匯來形容屬於弄玉的美，如果非要找出一家話來形容屬於弄玉的魅力，那楊崇只能用前世的描述了：這是一個少年還在中學之時，因為老師的長篇大論而不耐，視線隨著心思晃動不覺間轉向了窗外，恰好看到了一個很文靜的女生從窗外經過，雖不認識，但卻裝飾了枯燥的少年時光。

  “大爺，我只是紫蘭軒的琴姬，並不負責其它東西，大爺若還有別的要求，我可以叫來其她姐妹。”弄玉帶著淺笑回答道，但眼眸中已經多出了戒備，果然是來者不善嗎？

  “弄玉姑娘誤會了，在下楊崇，現居新鄭，做著司馬門統領的活計。”楊崇主動自我介紹道，上一次來時他用的是接近胡夫人時的相貌，弄玉可不認得他。

  “司馬門統領，楊崇？”聽到楊崇的自我介紹，弄玉有些意外，她在彩蝶那裡聽到過楊崇這個名字，他就是彩蝶姐姐說的那個怪人，曾經向紫女姐姐示愛的人？

  弄玉這才認真地打量起楊崇來，不像新鄭那些出身高門的貴族子弟，但也不像是鄉野之人，渾身上下不見貴氣，也不見粗狂之氣，有著的只有一種屬於自然的氣息，不盛氣凌人，也不過分熱情，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不過司馬門統領官階雖然不好，但位置卻是極為重要，卻被他說成活計，紫蘭軒中跑堂的人在自我介紹時差不多就是如此，所以，他不像看上去那麽正經。”弄玉從楊崇有限的言語中迅速分析著，在紫蘭軒這樣的地方，察言觀色是最基本的生存本領。

  “近來弄玉在紫蘭軒曾聽聞大將軍姬無夜向大王舉薦了一位良才，不曾想到竟然是大爺您。”弄玉微笑道，盡顯紫蘭軒風范。

  “哪是什麽良才，不過是門下走狗而已，想來現在的新鄭大概有不少人都是這麽說的，我不是在向弄玉姑娘炫耀自己的官職，只是想讓弄玉姑娘知曉我的來歷，不必對我太過戒備而已。”楊崇擺手道，他會向焰靈姬炫耀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但在外人面前，無論是和多麽重要的事情，楊崇都不會有炫耀的心思，因為沒那個必要。

  “進到紫蘭軒的都是客人，弄玉怎會對客人有戒備的心思。”弄玉道回應道，紫蘭軒可是要讓客人賓至如歸的，她們的戒備是絕對不能也不會表現在明面上的。

  “在紫蘭軒，像弄玉這樣的女孩更要學會保護好自己的才是，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我今日前來，其實是為了拜師學藝。”楊崇懶得多扯，直接道明了自己的來意。

  “拜師學藝？“弄玉聞言微微一怔，饒是以她的沉穩，此時也是難以控制自己的驚訝，拜師學藝這樣的事情可以發生在很多地方，但發生在紫蘭軒？
    楊崇這樣一個大男人來紫蘭軒拜師學藝?拜什麽師，學什麽藝?兩者之間怎麽可能聯系在一起？
  “不錯，我對音律一道很有興趣，聽聞弄玉姑娘的琴技直通天人，所以希望弄玉姑娘可以教導教導在下這音律之道。”楊崇道，伏羲神天響以音律入道，楊崇若想修習，必須掌握基礎的音律技能，要不然連入門都做不到。

  而新鄭上下，或許有許多擅長音律的樂師，但在弄玉已經擺在明面上的情況下，楊崇懶得再找，更何況，向一個小美人請教音律，可比面對一個白發蒼蒼、滿臉枯皮的所謂大師強多了，而且弄玉自身在音律上的造詣也足以甩來那些所謂的大師了。

  所以楊崇來到了紫蘭軒。

  “這個……“弄玉遲疑地看著楊崇，楊崇的這個要求，不對，應該是請求，這個請求實在是太過離譜，一時間她根本分辨不出楊崇到底是真心的，還是手段更加高明，隻想通過這種方式接近她。

  “楊大人，我只是紫蘭軒的一琴姬，並不負責教學的事情。”弄玉稍作斟酌，還是決定拒絕楊崇，楊崇或許是真心實意拜師，但弄玉卻不想承擔其中的風險，因為那沒有必要，她也不想節外生枝。

  “弄玉姑娘不要忙著拒絕，該付的錢我依舊會付，而且每一天也耽誤不了你太多的時間，每天只需要一個時辰足以。”楊崇道。

  “楊大人，真的很抱歉，這件事情不是我能做主的。”弄玉還是搖頭拒絕道，楊崇雖說的無害，但她還是有著本能的戒備。

  “這樣吧，我不說拜師學藝之事，我依舊是弄玉姑娘的客人，只是請弄玉姑娘向我講解一下琴藝方面的知識可行？”楊崇換了一種說辭道，這弄玉看似溫婉，卻與她的娘親胡夫人截然不同，是真正的外柔內剛，一旦是她自己下定決心的事情，想要改變，真的很難。

  “若是這樣的話，弄玉可以答應楊大人的要求。”弄玉點頭道，她之前的拒絕是出於自我保護的心態，而現在的應允則是為了紫蘭軒的經營。

  “還請弄玉姑娘到來。”楊崇道。

  “琴分七弦，相傳為上古伏羲氏所製……”弄玉撫著琴案上的琴弦，將古琴方面的知識向楊崇娓娓道來。。

  弄玉的確是一個很好的老師，自身在琴之一道上的造詣頗深，又有著身為女子的耐心與細膩，在她的講述下，楊崇聽的很認真，在弄玉說到指法之時，楊崇結合著九陰真經中像手揮五弦之運力之法，不自覺地在桌面上按照伏羲神天響的入門指法撥弄起來。

  “楊大人可記下了嗎？”直到半個時辰後，弄玉才將自己需要講述的東西講完了。

  “這個記下了大半，還需要回去捋捋才是。”楊崇撓了撓腦袋，果然是隔行隔山，在他的眼中不過是一塊木板幾根絲線的琴，竟然有著這麽多的門門道道，絕非手指隨便撥弄幾下就能說是學會的存在。

  “有些東西不需要一定記得，了解就可以了，我現在給楊大人彈一曲‘周風’，還請楊大人看我的指法。”弄玉道。

  方才她是故意從琴的起源再到構造說起的，說的是長篇大論、不厭其煩，其實對於楊崇這樣的初學者來說，她根本不需如此細致，她的目的只是要通過這堪稱繁瑣的講解試探一下楊崇真正的態度而已，但凡楊崇在這個過程中露出絲毫的不耐，她就要對楊崇的用心保持懷疑了。

  好在，楊崇從始至終真的是很用心的在聽，這讓弄玉心中稍安，她愛琴，更喜歡音律，像楊崇這般同樣喜歡琴，喜歡音律的人，在她的認知中，應該不會太壞。

  一曲詩經在弄玉的指間綻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