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絕巔之戰，全力以赴

  “你們先坐在車裡，稍後再出來觀戰，別靠得太近。”

  洪塵拉開車簾叮囑一句，三人乖乖點頭。

  待他回過身來時，面前竟已站著一個女童。

  矮小的身材背著雙手，雙目如電，炯炯有神。一張童顏，自然說不得凶與不凶。

  “你就是最近江湖上名頭大響的邪龍？”聲音蒼老，神情更是老氣橫秋。

  洪塵抱拳執禮：“不敢當，在下洪塵，見過童姥。”

  童姥目光審視打量，好一會兒輕輕點頭：“不差，不差。單憑你這一身內力，天下也無幾人能夠勝伱。”

  洪塵笑道：“童姥過譽了，人力有窮時，到了這等層次，內力多寡已經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要素。”

  “你倒是有些見識。”童姥微微一笑。

  洪塵兩百年內力，童姥兩百四十年內力。

  一個是靠北冥神功，一個是靠九十年的積累。

  說來也巧。

  洪塵六歲開始習武，約三十年修煉，積攢了八十年的內力。

  童姥六歲開始練功，九十年的修煉，積攢了兩百四十年的內力。

  這恰恰證明兩人天賦相當。

  而且他們各自修習的武學層次同樣是半斤八兩，那麽能夠決定勝敗的，就只有戰鬥中的臨場發揮。

  洪塵看著童姥，不敢言必勝。

  童姥看著洪塵，也無絕對的把握。

  兩相凝視，兩張臉龐上不約而同地浮起笑容。

  “你車裡那幾個相好的自會有人來接他們，走吧，小子，我們縹緲峰頂一戰！”縱身一躍，疾如閃電衝向天空，若非偶爾還要踏著樹葉借力，洪塵差點以為她真的會飛。

  洪塵看到縹緲峰山路上有四個人影正施展輕功宛如跳崖般速降，他回頭道：“你們隨靈鷲宮之人上山，我先走一步。”

  “公子小心。”三人異口同聲。阿紫仍不敢開腔。

  洪塵頷首，後撤一步，身軀霎時便向後掠出十余丈，悠然轉身，絳衣飛揚，腳尖在一朵搖晃的鮮花兒上溫柔輕點，立時提身高縱，幾個呼吸的功夫，便已攀至山腰，穿過幻變的雲霧。

  車裡四人，剛下山的四人同時凝望，不由驚呼：“好快！”

  等到梅蘭竹菊來到馬車前邀請四人上山之時，天空中忽然傳來嘹亮龍吟，威嚴霸道的聲浪如江河滾滾急劇蔓延，四宇八方隆隆震響，蓋壓蒼穹！

  幾人豁然抬頭，只見方才還環繞在山腰處的雲霧此時已被震得幾乎全部散開，終年掩映的山峰展露真容。

  “姐姐，打起來了，我們快些上山去吧？”阿碧最先回過來神來，拉了拉王語嫣和木婉清，隨後她又笑吟吟地對梅蘭菊竹道：“四位姐姐，我們施展輕功上山如何？”

  四胞胎顯然也對此刻山上爆發的激戰極為好奇，便也紛紛點頭，轉身帶路。
——
  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雲揉碎。

  轟隆隆的爆響動來自於每一次硬碰硬的內力對撞，山頭多年疊砌的厚重積雪被一層接一層地翻起、撕碎，又如新降的鵝毛大雪，紛繁起落。

  同穿紅衣的身影糾纏在一起，忽左忽右，忽上忽下。

  只能憑身材大小來分辨。

  兩人皆是全神貫注，不敢有絲毫分心。

  往往這一招由你攻來，下一招便是還我反擊，無有恆常之勢。

  而無論是接招還是出招，根本沒有多余的時間由你思索，只能以你的經驗、本能或悟性來臨機應變，是強是弱，是對是錯，只有打出去之後，方可知曉。

  也正是在這般前提之下，他們仍是沒有分出高下。

  沒有人突然勢弱，沒有人急於搶攻，更沒有人露出破綻。

  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勢均力敵。

  童姥的掌法十分剛猛，以天山折梅手為基礎，三路掌法，三路擒拿，囊括逍遙派武學精義。

  看似六路掌法和擒拿手，實則變化繁複，仿佛根本沒有盡頭。

  每一次洪塵攻防之際，兩人手掌相交或靠近時，他總能“聽”到童姥的真氣勁力一次次以截然不同的路徑對他發起攻擊。

  因此，想要以交手試探來摸清楚童姥的招式套路從而反擊幾乎不可能實現。

  而隨著時間推移，交手招數上漲，愈發證明他的猜測並未出錯，興許，連童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會怎麽走。

  甚至，童姥還能將洪塵施展過的降龍十八掌掌法也化入天山折梅手之中。

  這與小無相功的模仿不同，僅是掌法招式的化用，但由此也可見這套掌法的確堪稱包羅萬有。

  天山折梅手之上，還有天山六陽掌。

  這套掌法一共九式，以陽為名，卻是陰陽兼具，剛柔並濟，精妙絕倫。穿插在天山折梅手之間，童姥根本不懼與洪塵對掌。

  此等境況下，洪塵感覺自己像是在轟擊一座高大深厚皆不可知的城牆，同時還要注意城頭不斷朝自己落下的滾木礌石、箭矢刀槍。

  ……

  童姥的眼神異常凝重。

  聞名天下、號稱第一掌法的降龍十八掌，她自然早就有所耳聞。不過，以往她對這樣的說法自然是嗤之以鼻，她自信天山六陽掌絕對不會弱於降龍十八掌，而自江湖傳聞聽來的汪劍通和蕭峰的降龍十八掌實戰表現，更是與她所掌握的天山六陽掌差了一層。

  然而，她的這般想法卻在洪塵第一次出掌時便被擊得粉碎。

  而隨著洪塵信手拈來的降龍十八掌不斷更迭交替，蓄勢張弓、層疊如浪，掌出龍吟，撼山動天的威勢不斷拔升，她也終於明白，不是自己想錯了，而是她所聽聞的降龍十八掌根本沒有抵達洪塵所處的層次。
    易有太極，是生兩儀。

  道家起源的逍遙派天山六陽掌，與易經中誕生的丐幫降龍十八掌，本可謂同根同源，豈會在陰陽之道上有所偏頗？

  天山六陽掌九式層層遞進，猶如老陽、少陰、少陽、老陰之間的互相轉化，由此兼具陰陽。

  降龍十八掌同樣統合陰陽，輕重剛柔隨心所欲，剛勁柔勁混而為一。

  但在此基礎上，卻又另辟蹊徑。

  招式簡練的十八式掌法，任何人練起來輕而易舉地就能由“亢”得“陽”，無非是蠻力或強大的內力就能催發出強悍的威力。

  再進一層，就需亢而有悔，這也是直接放在開頭的降龍十八掌第一式。此時，便得降龍十八掌至陽至剛、至堅至強的境界！

  而後，勁力忽強忽弱，忽吞忽吐，於至剛之中，生出至柔！
  蕭峰的降龍十八掌狂傲不羈，收放自如，威震江湖，數百年來堪稱第一，便是此等境界。

  然而。

  剛柔是陰陽，陰陽卻不是剛柔。

  洪塵的降龍十八掌，叫她根本看不到剛柔之分，哪怕對掌硬撼之後，那澎湃浩蕩的龍形氣勁似乎也只有至陽之氣。

  但是當她以內力嘗試化解時，那陰陽合一境界的力量便會展露出它的霸道。

  以陰勁相化，陰極生陽；以陽勁相抵，陽極化陰。

  簡而言之，洪塵的掌力已經是一個完全均衡的兩儀系統，任何外力的施加都會被它吞噬同化，甚至借力再生。

  無法化解！

  只能硬抗！

  天山六陽掌將陰陽二氣相結合，卻也沒有達到如此完美圓融甚至蠻橫霸道的地步！
  童姥的震驚可想而知！

  毫不誇張的說，她在洪塵身上，看到了降龍十八掌乃至世間一切蘊含陰陽之理的武學所能抵達的巔峰。

  僅是這一套降龍十八掌，便讓天山童姥倍感壓力，天山折梅手與天山六陽掌盡出，方能與之抗衡。

  更別提，這臭小子居然還在掌法的間隙之中，插入了同樣號稱第一的六脈神劍！
  無形的凌厲劍氣每一次錯身而過都會激得她汗毛倒豎，時而編織起來的劍網令她不得不打起萬分的警惕。

  童姥感覺自己就像是一艘在浩瀚無際的汪洋之中顛沛流離的孤舟，只能握緊船槳調整風帆，盡可能地讓自己在狂濤海浪中保持平衡。
——
  山頭百丈外。

  八人抵達，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目不轉睛。

  雖然太多的幻影根本無法看清，可偶爾瞥見的一招一式，也令她們心神震動，多有領悟。

  無人開口，誰也不想在這種時候浪費機緣。

  也許，此生就這麽一次機會。

  阿紫的實力最弱，她幾乎看不到任何東西。但是那一陣陣狂湧撲面而來叫她連呼吸都困難的勁風，像是在一遍遍告訴她之前的舉動究竟是有多麽的不自量力，乃至於自尋死路！
  場中。

  洪塵與童姥的速度再次暴增。

  洪塵進步如弓，雙眸煌煌如日，左手“履霜冰至”，右手“羝羊觸蕃”，雙龍並起，前者壓製，後者夾擊。

  童姥目光如電，嘴唇緊抿，她左手以天山折梅手的擒拿法巧妙突入，指法靈動，既快且準地搭上洪塵手腕，拇指則在他掌心穴道一按，頓時便破掉了洪塵一路掌法。右手則施展天山六陽掌，以陽歌鈞天的極陽之勢強強相迎。

  昂！！

  龍吟亢烈，兩人同時向後飛去。

  童姥左手一轉，屈指連彈，一片片近乎透明的冰晶形如利刃，咻咻破空。

  洪塵五指連環，劍氣激射，將這些冰晶一一擊碎。

  轉眼，兩人同時落地，可緊接著便毫無停歇地再次朝著對方迎擊而上！

  此時此刻，雙方的戰意已經來到了巔峰，無論是身體反應還是內力等等一切都蓬勃升騰，進無可進！
  現在誰要是停了下來，那誰的氣勢就要回落一分。

  這一分，就會成為勝敗的關鍵！
  誰也沒有想到，這場戰鬥延續了將近半個時辰。

  山頂的積雪破碎後又被烈陽般的內力融成水滴，化為小溪，最終匯成一道道瀑布轟隆隆地向縹緲峰四周砸落。

  山頭的邊緣聚集了所有靈鷲宮的宮女、弟子。

  縹緲峰下，更有無數聽聞龍吟與爆響聲趕來的門派之主與弟子，不下千人之數。

  可是，洪塵和童姥仍舊沒有任何要分出勝負的意思。

  只因兩人除了年齡與性別，其他的天賦、內力、武學、思想乃至於性格等等一切都太過相似。

  而且，他們仿佛也將心神徹底沉浸在了眼下完全拋卻江湖愛恨情仇，只有純粹的武學對抗與碰撞當中。

  酣暢淋漓！

  痛快至極！

  可惜的是，他們終究還是做不到不間斷的持續戰鬥，哪怕各自兩百年以上的內力仍然撐得住，可極速交戰中損耗的心神卻無法及時彌補。

  長此以往突破極限，大傷的心神會以直接減壽的方式得到呈現。

  不知第幾次拉近距離，兩人視線交錯，推動至頂峰的精神仿佛真的能夠傳遞心聲。

  於是，童姥與洪塵在這一回合結束後不再急於朝對方逼近，而是同時開始蓄力。

  洪塵雙臂一張一收，脊如龍遊，氣貫周天全力爆發，一條紫龍環繞周身盤旋而起！

  童姥左掌疊於右掌，雙掌合力，運氣領勁全力以赴，頭頂當即升起一輪金黃大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