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偶遇段正淳,抵達參合莊
旱雲飛火燎長空,白日渾如墮甑中。
茶驛的老倌兒送上茶壺後,立馬轉身抓出別在腰間的蒲扇用力扇動起來。
玄苦取出一枚丹藥握在手中震成粉末,撒入茶壺後晃了晃,倒了三碗茶。
“師兄,你洗手了嗎?”洪塵眉頭皺得緊緊地。
玄澄聞言而笑,玄苦白了他一眼:“你以為師兄蹲在河邊幹什麽?”
洪塵端起碗來,輕抿一口,隻覺茶水突然變得冰涼清爽,還帶著一股草藥的自然芳香。
“如何?”玄澄笑問。
洪塵不答,只是端起碗來,大飲一口。瞬時面上燥熱盡去,眉眼也寫上了松快。
三人各自喝了一碗,玄澄望著棚外炫目的陽光與灼熱的土地,道:“若在寺裡,可看不到這麽炎熱的三伏天之景。”
少林位於嵩山,地高林深,禪院幽清,確實沒那麽熱。
這一路走了許多天,洪塵也看出來了,筋脈盡斷、武功全廢的玄澄大概率只是此行路上一個順帶著的遊客,他沒有自己的目的地,也沒有多少建議和主意,似乎隨波逐流,走到哪裡算哪裡,遇到什麽看什麽。
玄苦曾經跟他說,玄澄在悟禪。
洪塵不懂什麽禪,他只是覺得,玄澄應該是想用這大好的壯麗河山來填補自己的內心,以求放下關於武功的執念。
玄澄與玄苦聊了起來,洪塵聽了一會兒感覺沒多少意思,於是低頭掏出降龍三式繼續領悟,這門易學難精的武學對他來說又是一座高峰,而征服高峰的感覺他曾經有過多次深切的體驗,所以始終不覺疲累。
又過了一刻鍾,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洪塵抬眼望去,只見兩匹白馬從道路前方飛奔而來,男的一身錦衣,朝氣蓬勃、豐神俊朗,女的一襲黑衣,腰懸雙刀,面容姣好,英姿颯爽。兩人隔空相望,歡聲笑語。
兩位師兄也停下話來投去目光,隨即,玄苦面露微笑,玄澄則是嗤笑一聲後低頭飲茶。
“熟人?”洪塵看著玄苦問道。
玄苦輕輕點頭。
很快,兩匹白馬就在茶驛前停下。
那男子尚未下馬便看到玄苦,頓時眼神一亮,高聲道:“玄苦大師!”
玄苦微微頷首。
男子翻身下馬,轉頭朝那女子伸手,對方嬌笑著拍開他的手,而後一躍下馬穩穩落地,淺笑斜睨道:“我還用得著你來扶?”
男子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隨即帶著她快步來到桌邊,抱拳笑道:“玄苦大師,許久未見,別來無恙?”
玄苦起身頷首:“阿彌陀佛,貧僧安好,有勞段施主掛念。”
桌邊,低頭喝茶洪塵聽得“段施主”三個字,眼睛瞬間睜大了些,旋即迅速抬頭認真望去:二十來歲,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著實生了一副好皮囊。
這要不是段正淳,那才稀奇!
接著,他又看向段正淳身後:至多雙十年華,黑衣雙刀,臉蛋尖尖,雙眉修長,英氣十足。
目光一落,對方很快有所察覺,便也朝洪塵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洪塵自然不會畏縮退讓,而女子大致也是如此,於是兩人互望片刻,最終反倒是女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正在寒暄的玄苦和段正淳看了過來,玄苦順著女子的目光看向洪塵,洪塵勾了勾嘴角,繼續低頭喝茶。段正淳則好奇地問:“紅棉為何發笑?”
秦紅棉指著洪塵笑道:“這小和尚方才看著我目不轉睛,我與他眼神比鬥,最後卻是我輸了。”
段正淳也看向洪塵,見他雖然一身僧衣,但卻留著頭髮,不禁疑惑地望向玄苦。
“段施主,玄塵是貧僧的師弟,乃少林俗家弟子。”
段正淳訝然,近些年來少林寺的門面逐漸從靈字輩轉向玄字輩,年輕一代拜入少林後莫不是慧字輩,這孩子不過俗家弟子,竟然能成為玄字輩,想來也非同一般。他立刻正色道:“大理段氏段正淳,見過玄塵小師父。”
洪塵只能起身回禮。
隨後,段正淳側身道:“這位是與在下不打不相識的江湖俠女,修羅刀秦紅棉。”
秦紅棉大大方方地三人拱手,面對洪塵的時候還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洪塵隻好暗道一聲可惜。
如果我現在三十歲,我會給伱一個溫暖的家;如果我現在二十歲,我會帶你閱盡世間繁華。
但是……對不起,我現在才六歲。
段正淳與秦紅棉坐在一條長凳上,五人圍著一張桌子,但說話的基本都是玄苦和段正淳。
從他們口中,洪塵聽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了解了不少江湖的動向。
如今的江湖,與朝堂、天下類似,雖然偶爾會發生一些摩擦,但總體似乎還算平靜。
可這只是表面,就拿剛剛結束不久的雁門關慘案來說,那些被蕭遠山擊殺的中原武林人士大多都頗有俠名,只不過現在沒人知道他們已經死了。
“不知玄苦大師此行往何處去?”
“姑蘇參合莊。”
“噢?可是那慕容家的參合莊?”
“正是。”
段正淳當即一臉遺憾地表示:“我本也想到姑蘇一遊,不過路上偶遇紅棉,現在要隨她北上……”
“你若不想去,也沒人逼你。”秦紅棉突然開口。
段正淳連忙苦笑,轉頭安撫:“紅棉莫要誤會,先前你我曾言,你去哪我便去哪兒,我怎會不想陪在你身邊呢?”
秦紅棉眼神稍緩,可還是沒給他好臉色。
洪塵:嘔……
這種渣男語錄竟然都能泡到女俠,那我拿出後世層出不窮的套路和騷話豈不是直接嘎嘎亂殺?
小坐片刻,段正淳起身告辭,與秦紅棉一同策馬疾馳而去。
“二位師弟,我們也該出發了。”
玄苦帶頭,玄澄和洪塵也跟著起身,繼續上路。
三人一路步行,不徐不疾,不爭不趕,正好遂了洪塵之意。
每天晚上休息時,他修煉的基礎內功心法沒什麽可說,內力持續增長,速度比普通人要快,但他總是會把其中一部分渡入眉心天眼,爭取讓它更早地覺醒出神異之能。
而白天走路的時候,他便會趁機習練降龍三式和燃木刀法。
降龍三式,玄澄和玄苦都不會,所以他只能自己參悟。
但是燃木刀法,兩位師兄都十分精通,尤其是玄澄,雖然沒了武功,但他的經驗還在,很多地方他的指點往往一針見血,令洪塵猶如醍醐灌頂,便是玄苦也受益匪淺。
由此可見,玄澄的報廢,對少林來說究竟有多麽的可惜。
此外,一路上玄苦總是會莫名其妙地消失一會兒,但不久後便又回到隊伍,他自己不說,洪塵也懶得去問,玄澄則是根本就不關心,他的眼裡似乎只有山水風景。
有鑒於此,這一程走得慢慢悠悠也不足為奇了。
十天后。
太湖之上。
碧波蕩漾,涼風撲面。
無論心中之炎,還是身體之熱,仿佛都在這一刻被盡數抹去。
洪塵盤坐船頭,勤修內力。風兒將他垂至肩頭的長發吹起,倒與身上僧衣格格不入。
船艙裡,玄澄望著他的背影,道:“玄苦師兄,你眼光不錯。”
玄苦笑了起來,謙虛道:“緣分所至,師兄不敢居功。”
玄澄聽得翻起白眼,頓時不想與他多說。
可沉寂片刻,他又忍不住道:“這一路走來,三式降龍掌已經練得有模有樣,燃木刀法也已入門,就連剛學三天的擒龍功,也只是內力不足所以無法施展。”
“不錯,他確實是武學天才。當然,和師弟你想比,還是差了一些。”
“呵,我想想我六歲的時候在幹什麽……噢,想起來了,我把你的被子給尿了,你還打了我一頓。”玄澄面無表情,好像說的不是自己。
玄苦不禁失笑,目光一瞬間也仿佛穿越時空看到了數十年前。
又過了一會兒,玄澄再度開口,聲音壓得很低。
“他手上有刺青。”
此言一出,玄苦霎時神情一肅,趕緊搖頭,示意玄澄莫要繼續往下說。
可玄澄卻不管,自顧自地道:“我不是懷疑玄塵,只是覺得他的身份背景似乎還有待商榷。他這個年紀的學識和表現都如同大人,莫說普通家庭,就算是達官貴人乃至皇家深宮也培養不出來。再者……你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來他身上本來就有武功。”
“阿彌陀佛!”玄苦悠悠一歎。他看了洪塵一眼,繼續搖頭:“師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縱然是常坐於佛祖之下的你我也一樣。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尋根究底呢?”
玄澄灑脫一笑:“我從來沒有這個習慣,我只是在提醒你。”
“師弟多慮了,此事……師父早已知曉。”
“那就沒問題了,反正未來要是出了什麽事兒,肯定也是你們這些人頂上去,你們要是頂不住,貧僧大不了當場圓寂。”
一刻鍾後,船只靠岸。
三人剛剛下船,島上立刻有人迎來。
“少林高僧遠道而來,吾等奉夫人之命,特來迎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