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點)
彭遠征嘿嘿笑了笑。作為年輕人,他不能在張老和鄭老面前表現得太沉穩太成熟,適當露出一些符合他這個年紀的神態表情,才不會引起兩位老領導的“懷疑”。
彭遠征笑了笑,將自己早就準備好的給張老和鄭老的小禮物拿了出來,“兩位老首長,上次您們送了我禮物,這次你們來新安,我也給兩位老首長準備了一點小禮物,請老首長笑納。”
鄭老一怔,旋即笑道,“怎,要用糖衣炮彈進攻我們這些老頭子?”
彭遠征半真半假地苦笑道,“鄭老,我個人送您一個小禮物,不用扣這麽大一頂帽子?不少字”
“您看,這是我們新安特產的泥塑,這個八駿圖送給鄭老您——這個竹林韻圖送給張老,不知兩位老首長喜歡還是不喜歡。”
彭遠征笑著將手裡的禮物遞了過去。
他這番送禮也是費了一番心思的。禮物不在貴賤,但必須要有特色和寓意,同時契合兩位老首長不同的性格特點。
鄭老是軍隊領導,性格雷厲風行,又開朗直爽,昂首馳騁姿態各異的八駿圖正好滿足他的胃口;而張老性格堅韌挺拔,竹林的風骨更顯其神韻。
張老和鄭老各自端詳片刻,相視一笑,滿意地點點頭,“你這小子,看來對我們兩個老頭子了解得很透徹啊,不錯,這禮物我們收了”
“呵呵,鄭老一生戎馬為國,人到老年仍然老驥伏櫪志在千裡;而張老品行高潔飽經風雨猶自憂國憂民,作為後生晚輩,對老首長們的風骨,我們是打心眼裡感動和敬佩啊。”
彭遠征的這番話雖然帶有一定的逢迎色彩,但真正是說到了兩位老首長的心坎裡,讓他們聽起來很舒服。
鄭老哈哈笑著,“你這小子,很會說話我們這些老頭子年紀大了,我們這個國家的希望,還是寄托在你們這一代年輕人身上。”
“小彭,你現在在宣傳系統工作?在機關上乾科長?”張老笑著問道。
彭遠征嗯了一聲,“是的,我在市委宣傳部新聞科工作。”
“聽說你筆杆子不錯。但我看來,你更適合在基層扎扎實實地做點實事。老張啊,我看小彭在機關上乾是浪費人才,不如去從鄉鎮長做起,多磨練兩年。”
鄭老向張老笑道。
張老點點頭,“機關工作務虛,基層工作務實。小彭務虛的本事夠了,但務實的能力怎麽樣?還得再鍛煉鍛煉。”
說著,張老向徐春庭招了招手。
徐春庭在一旁看著彭遠征和兩位中央老領導神態親密談笑生風,心裡暗暗感歎。雖然彭遠征是馮老的孫子,但京城裡的**第三代多了去了,也沒見有幾個能引起這些老首長如此深重的好感
由此可見,這個彭遠征絕不簡單。
徐春庭走了過去,彭遠征趕緊恭謹地打招呼,“徐書記”
徐春庭微微一笑,“我也還真沒想到,小彭同志居然還是老首長們的太極拳教練。”
彭遠征笑笑,半開了句玩笑,“徐書記,我可不敢當老首長們的教練,我就是那一次在京城被鄭老和張老抓去當了兩天壯丁,被鄭老操練得不行”
鄭老故作生氣,“臭小子,是你操練我老頭子好不好?你年輕力壯的,跟我這個老頭子對練,也不給放放水,讓我老頭子幾次三番下不了台我還沒找你算帳呢,你倒是豬八戒倒打一耙了”…。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張老向徐春庭沉聲道,“春庭同志,我看我們這位小彭同志很有見地也很有實乾精神,工作能力也不錯,讓他呆在機關上整材料真是浪費了,不如放他下去幹個單位鎮長書記什麽的,做點實實在在的事情。鍛煉上幾年,等他們這一代人成長起來,也好接你們的班”
張老竟然在今天這種場合下親自點將了。
徐春庭有些意外,但既然老領導這麽說了,他就只能立即答應下來。
“老領導說得沒錯,像小彭這種年輕有為的後備幹部,應該放在務實的崗位上鍛煉兩年。嗯,下一步,省委會選調一批年輕幹部充實基層隊伍,看看小彭同志有沒有這個想法,呵呵。”
徐春庭掃了彭遠征一眼,彭遠征心裡暗暗苦笑,他也沒有料到,今天晚上的偶然一次約見,竟然引起了自己的個人工作調動。
他暫時還沒有打算離開宣傳部,因為他感覺自己的根基還是有些淺,下放是肯定要下放的,但起碼要等到下半年或者明年。可既然張老這麽說了,他又不好反駁,只能打著哈哈,希望徐春庭不要太當回事兒。
……
……
第二天上午,本來省市的計劃是組織老領導與省市官員進行座談,聽取省市領導的工作匯報。但張老沒有同意,他代表中-央老領導提出,要到新安的基層單位、農村地區去走走看看,至於開座談會什麽的,沒有必要。
在省委書記的親自安排下,市裡緊急調整活動日程。上午,組織老領導視察新安市的正在建設的重點工程和重點工業企業;下午去新安區的一個鄉鎮走訪。
第三天,安排老領導去新安市西郊的一個有山有水的風景名勝區——安山林場調研,午飯安排在山裡吃農家飯,讓老領導呼吸一下山裡的新鮮空氣。對於這個安排,張老和鄭老等倒是沒有反對。
這批中央老領導周四下午到,周五、周六在新安活動兩天。周六下午直接從安山林場啟程趕赴省城,乘飛機回京。
省委書記徐春庭周五下午離開新安,周六的活動則由省委副秘書長薛新萊和市委書記東方岩、市長周光力全程陪同。直到安安全全、順順利利、平平安安地把老領導們送出了新安市境內,這次調研考察活動才算真正結束,而東方岩和周光力一直緊繃著的神經這才松弛下來。
老領導們對新安的發展非常滿意。張老甚至提出,可以把新安作為自己基層工作的一個聯系點,表示市裡如果遇到困難,可以進京找他幫助協調解決。
這讓東方岩和周光力心下狂喜,這種層次的老領導雖然不在其位,但一輩子掌握國家權柄,門生故吏遍朝野,中直機關裡有很多高層都是他們昔日的下屬,他們說句話,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都會很好使。
誰都明白,因為這一次中央老領導來新安活動,會產生無形的影響力——從長遠來說,有利於新安的發展,從短處來看,本次高速公路落戶權申報更加有了把握。
更何況,還有央視的采訪報道。
因為市裡領導都在陪老領導活動,所以這兩日市委市政府機關上的工作相對比較清閑。
周六下午…,彭遠征終於接到了來自京城央視馮康年的電話。
“彭科長,我是馮康年。”電話裡傳來馮康年那不太標準的京腔普通話。馮康年其實是外地人留京工作,盡管他全身心投入模仿學習京片子,試圖成為純正的京城人,但南方的軟語腔口尾音還是暴露了他的地域出身。…。
“你好,馮主任。”彭遠征的聲音微微有些振奮。因為他知道馮康年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肯定是“新安報道”上新聞聯播的事兒搞定了。
“彭科長,請你轉告新安市領導,你們的節目明晚也就是周日晚上的新聞聯播播出,請到時候收看。沒有特殊情況,應該不會有變動了。”
“謝謝馮主任,謝謝改天我去京城,請馮主任吃飯”彭遠征在電話裡連聲道謝。所謂閻王好鬥小鬼難纏,雖然他動用了馮家的關系,但如果不是他對馮康年這四個記者竭力“討好”,伺候得熨熨帖帖,事情也不會這麽順利。
而馮康年親自打電話過來,顯然也是為了讓彭遠征知他一個人情。
掛了電話,彭遠征立即起身向康棟的辦公室行去。
敲開康棟的辦公室門,他推門而入。進去之後,發現謝小容和高懿宣正在康棟的辦公室裡。
康棟見了彭遠征笑道,“遠征同志,來,我正好要找你”
彭遠征笑笑,“領導有什麽指示?”
“央視方面的情況到底怎麽樣了?今天的新聞聯播能不能上?剛才市委東方書記還專門打回電話來問。”康棟問道。
本來預定的播出時間是昨天,但晚上沒有播出,市裡領導很是失望。讓彭遠征問了問,說是因為有高層領導重大活動報道,推遲到今天。
“今天的新聞聯播上不了。”彭遠征剛說了這麽一句,話還沒說完,康棟的臉色就沉了下去。
而高懿宣則幸災樂禍地望著彭遠征,突然插話道,“康秘書長,我就說了嘛,央視新聞聯播不是說上就能上的,說實話,有些節目連央視自己都做不了主。我看也別指望上央視了,能上個普通新聞就不錯了。”
彭遠征有些惱火了。高懿宣處處針對他不打緊,但總是把個人情緒帶到工作中來,動不動就幸災樂禍冷嘲熱諷,不僅太弱智太腦殘,也很面目可憎。
“高懿宣,你這張嘴真是吃了一年的臭豆腐,臭壞了心肝肺了——康秘書長,今天的新聞聯播上不了,但已經定了,明天,明天晚上新聞聯播準時播出。我建議,給全市黨政機關和企事業單位下個通知,明晚集體收看。”
康棟大喜,而高懿宣被彭遠征指著鼻子罵了一句剛要發作,突聽如此,臉上的怒色立即變得僵硬凝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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