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遠征笑了笑,回頭望著列席會議作會議記錄的沈玉蘭道:“沈主任,麻煩你幫我發一下材料。閱讀本書最新章節請到百度搜索:1小說網”
沈玉蘭默然起身將彭遠征事先帶來的關於此事的通報材料分發到各個常委手裡。
見常委們都拿到了材料,正低頭翻看著,彭遠征停頓了片刻,才朗聲道,“各位領導,大家都看看材料,我就不多說了。其實這件事情也並不複雜,原本不應該鬧騰起來。但因為種種原因,導致了現在的結果。”
“在這裡,我隻說三點,請常委們重點考慮。”
“第一,雲水聯中有其特殊的辦學背景,教師的工資待遇較高也有歷史淵源,並不是違規收入,更不是學校向學生亂攤派或者亂收費。這一點必須要說清楚。事實上,非但沒有亂收費,學生的負擔在區裡來說應該是最輕的。”
“第二,雲水聯中是不是一定要劃歸區管?區管之後,區財政會不會加大投入確保這所學校現有的資源水平和教學質量保持不變?如果區財政捉襟見肘做不到這一點,是不是應該允許其保持現狀?”
“第三,雖然罷課、上訪的是教師,但反對雲水聯中劃歸區管的還有大量的學生家長。這是鎮裡今天上午剛收到的學生家長的聯名信,同志們看看。”
彭遠征說著,將自己桌案上的幾張摁滿了手印的字跡潦草的紙,向眾人展示了一下。
完了。就好整以暇地端坐在那裡,淡淡道,“基本上就是這麽個情況,請同志們展開討論。”
眾人都沉默著。會議室裡氣氛很沉悶。沒有一個人主動開口說話,最後還是區委副書記令翔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打破了現場的沉靜——
“好了,我就帶頭說幾句。其實這也不是什麽大事,沒有必要討論了。我認為,既然區裡收管雲水聯中,得到了教師和學生家長的強烈反對,那麽。考慮到這所學校的特殊情況,還是維持現狀比較好。”
“我同意維持現狀,大家舉手表決。”
令翔第一個舉起了手。
政法委書記顧春翔旋即跟著舉手。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是,緊跟顧春翔的居然是蘇羽寰。蘇羽寰臉色凝重地緩緩舉起了手。眸光閃爍。
蘇羽寰主動讓步了。秦鳳和彭遠征有些意外,暗暗交換了一個眼神,也相繼舉手。
其實,就現在這種局面,蘇羽寰不讓步也不成了。與其到最後剩下孤家寡人。面子上難堪,不如後退蓄勢、徐圖再起。他是一個能大能小、能屈能伸的人,瞬間作了決定,然後立即付諸行動。
秦鳳笑了笑。“既然大家都同意,那麽就這麽定了。沈玉蘭。你會後形成會議紀要,立即通知區教育局。取消收管雲水聯中的計劃。”
“好了,下面,請各位談談最近的主要工作。”秦鳳如釋重負地揮手笑道。
……
……
常委們各自向常委會匯報最近的工作完成情況,其實就是向秦鳳這個區委書記匯報。輪到彭遠征,彭遠征慢條斯理地打開自己的會議記錄本,照著剛才寫的幾條提綱,朗聲道:“我向常委會匯報一下最近的工作情況……”
彭遠征的思路很清晰,他分幾個方面匯報自己的工作。無非是雲水鎮的工作和區直機關工委的工作兩大塊,但因為他在區裡的工作還沒有展開,所以主要以雲水鎮的工作為主。…。
當彭遠征匯報到整合新建7所鄉村小學的教育工程 收到鄉鎮企業捐款近700萬時,常務副區長胡德詠輕輕扣了扣桌子,“遠征書記,我打斷一下。”
彭遠征抬頭望著胡德詠。
胡德詠皺眉沉聲道,“遠征書記,鄉鎮企業的捐款熱情這麽高?捐資近700萬?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你確定?”
“當然確定,而事實上,最近還是陸續有人捐款,只是鎮裡考慮到資金 非常充裕,就不再接受了。”彭遠征笑了笑。
“遠征書記,我對事不對人。根據我的了解,你們鎮裡的鄉鎮企業一共不足百家,除去基本陷入停產倒閉狀態的紡織企業,其實也沒有多少了。單憑他們自願,就能募集這麽大的資金量?說實話,我有些懷疑。”
“其中有幾個大頭,比如鎮裡的惠豐集團,捐了近百萬。”彭遠征輕輕一笑,“請同志們放心,我們此次募集捐款,絕對沒有行政攤派——為了避免行政攤派的嫌疑,鎮裡甚至沒有下文件,只是在鎮裡貼了幾個通告,號召有條件、有能力的企業捐資助學,造福鄉裡。”
“而且,對於資金的使用上,我們公開帳目,專人管理、專款專用,還有捐資企業家、群眾代表和學生家長組成的助學委員會監督。我可以保證,這部分資金會全部用到改建或者新建小學校上,鎮裡不會截留一分錢、亂花一分錢。”
“隨時歡迎區裡有關部門下去查帳,監督檢查。”彭遠征笑著揮了揮手。他舉一反三、順勢將胡德詠想說而沒有說出口來的“疑問”都解釋清楚,胡德詠哦了一聲,再無多言。
蘇羽寰臉色沉靜,默然不語。此時此刻,他 很清楚,以彭遠征這種心機和手段,既然是他推進的工作,而且他還在之前的常委會上立下了軍令狀,就一定會事先把各種“基礎性的工作”做好,不會讓人挑出一點毛病來。
在這個問題上跟彭遠征糾纏,純屬浪費時間。
不能不說,蘇羽寰現在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了。他跟彭遠征“鬥爭”的過程,實際上也是一個他深入了解彭遠征個性和風格的過程。
不過,他終歸還是沒有放過發難的機會。
在彭遠征匯報完畢之後,他突然敲了敲桌子,淡然道,“遠征同志,豐泰紡織上市運作的事情,你上一次主動請纓,不知現在進度如何?”
彭遠征心頭一突,心道你還是不死心嗎?還要繼續跟我鬧騰下去?
心念電閃,彭遠征嘴上卻淡然道,“我正在跑,過兩天就去京城跑一趟,應該問題不是很大。”
“問題不是很大?”蘇羽寰心裡暗暗冷笑,嘴角卻浮起一絲玩味的笑容,“遠征同志,到底有沒有把握,你不妨表個態。”
彭遠征笑了,“把握嘛,有七八成。”
蘇羽寰嘴角一抽。
他回京城辦事,順便也打探了一下具體情況。通過在審批機關裡的熟人他了解到,國家對紡織企業上市抓得更嚴、控制得更緊,今後半年以內不再審批紡織企業上市,而新上任的分管副總理最近又在某次座談會上闡述過這個觀點,這幾乎就意味著豐泰紡織上市的事兒基本黃了。
這事不假。
“遠征同志好大的把握,不過,根據我得到的消息,國家對紡織企業上市控制地非常嚴格,加上政務院領導剛有過公開的談話精神,所以——豐泰紡織上市的事情,暫時來說,幾乎是不可能了。”…。
蘇羽寰揮了揮手,朗聲一笑,“其實,辦不成也無傷大雅,因為國家調控,非人力可為。”
彭遠征笑了,“國家最近之所以嚴控紡織企業上市,是因為現在的市場環境不好,擔心紡織企業通過上市融資,產生巨大的金融風險和社會風險。但凡事無絕對,豐泰紡織在市場形勢嚴峻的情況下,保持了利潤平穩有序增長,各項條件都符合上市要求,前期又做了大量的工作——因此,此次上市,問題不是很大。”
蘇羽寰冷笑了起來,“看來,遠征同志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啊。好,好,我倒是要看看你怎麽運作。”
“不如咱們打個賭。遠征同志,若是你辦成此事,我蘇某人在新安大飯店設宴為你慶功、向你賠罪!可你要是放了空炮……輸給我一箱茅台酒如何?”
蘇羽寰半是嘲諷,半是玩笑。
彭遠征沒有任何遲疑,立即應聲道,“好,蘇區長,咱們一言為定。”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啪!兩人起身擊掌為定,眸光相接,又擦出不少火花來。
秦鳳皺眉不語,胡德詠則帶頭哈哈大笑道,“兩位打賭,咱們沾光嘛,諸位,不管他們誰輸誰贏,咱們都有酒喝!”
其他常委也都隨聲附和,多有看熱鬧之意。這種賭約固然暗藏機鋒,但其實也無傷大雅——輸贏不過是一個面子。
……
……
開完會,秦鳳有意落到最後,壓低聲音道,“遠征,你有把握沒有?我也聽說國家最近嚴控紡織企業上市……如果實在有難度,也就算了。大環境不允許,等過一段時間看看情況再說。”
彭遠征輕輕一笑,“你見我做過沒把握的事、說過沒把握的話嗎?放心,我不是那種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如果辦不來,我早就大大方方承認了,這有啥?”
沈玉蘭從身後追了上來,笑道,“秦書記!”
秦鳳停下腳步,彭遠征卻沒有停,繼續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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