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章詭異的常委會決定
“同志們,這個思路其實很明確。通俗地說,就是雲水鎮設立一個資產管理辦公室,鎮政冇府授權這個資產管理辦公室管理鎮所屬各種有形或無形的資產。然後由該辦作為出資人,注冊一個資產運營管理有限公司,該公司與資產辦兩套牌子一套班子。”
“由資產管理公司運營鎮裡的閑置資產,通過市場化運作,所得收益納入財政專項統籌,專款專用,用於公共事業建設,盈余列入資產累積。”
“大體就是這麽一個意思,請同志們充分討論,發表意見和建議,呵呵。”彭遠征慢慢解釋著,面帶從容的微笑。
胡德詠不再問什麽了,因為他多少明白了彭遠征的意思,其實其他常委也都洞若觀火,只是這種新生事物看上去太過“ji進。”誰也不敢輕易發表態度。
反對的話,彭遠征已經跟秦鳳這個區委一把手溝通完畢,秦鳳明確表態支持;而支持的話,誰都擔心有風險,一旦這種“改革產品”最終以失敗而告終,將來誰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別看彭遠征口口聲聲十四大精神,但實際上,套路性的指導性政策運用到實際工作中來,還有一個漫長的“過渡階段”和長期的探索過程,誰知道這種做法會不會引發上頭的不滿。
萬一……上頭一頂大帽子扣過來,根本就吃罪不起喲。
而這種路線性的“錯誤”不比工作失誤,幾乎能斷送一個官員的政治生命。本著小心謹慎的原則,常委們都保持了異樣的沉默。
有幾個想要開口反對的常委暗暗觀望著蘇羽寰的態度。可惜蘇羽寰一直默然不語,不再像以前那樣“鋒芒畢露”和“霸氣側漏”。
經過幾次交鋒和深刻的教訓,蘇羽寰已經逐步改變了自己對彭遠征的政治策略。這多少有些“杯弓蛇影”的味道,他不肯再輕易站出來跟彭遠征唱反調,唯恐一不小心再次落入彭遠征精心編織的陷阱。
會議室裡,氣氛非常壓抑和沉悶。
最終還是周大勇咬了咬牙,主動打破了僵局。
他跟彭遠征的關系很好,而隨著與彭遠征的交往加深、相處日久,他對彭遠征的了解越深,知道彭遠征做事向來謀而後動,不會盲目、更不會好大喜功。而事實上彭遠征的乾勁、魄力、ji情,一心做實事、寧折不彎處義不回的原則,讓他頗為欽佩。
從現在的彭遠征身上,他隱隱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政治理想,被各種潛規則和時*啟航文字*間消磨掉的熱血沸騰。
以他現在的年齡和位置,自然是求穩維持現狀。他沒有膽魄像彭遠征一樣“敢作敢為”、衝在改革開放的潮頭上但他覺得自己可以為這個獨立特行的年輕官員加加油喝喝采。
“同志們,我倒是覺得遠征書冇記的這個冇想法很不錯。雖然很超前,但是改革開放本身就需要探索創新。最近中冇央也好、省市也罷,都在提倡和大力推進體制機制創新、深化經濟改革。如果都這麽保守,如果沒有人去探索,我們的改革開放事業其實就是一句空話。”
“一方面可以盤活鎮裡的存量資產,提高資產收益,另一方面可以為將來如何運營國有資產提供一個模版一當然這個模版是不是成功的,還要看以後的實踐過程。”…。
周大勇的話讓彭遠征微微有些感動,投向周大勇身上的眸光變得格外柔和了一些。
與周大勇之間的交往,一開始完全是周大勇的圭動攀附。到了後來兩人雖然交往密切,但其實也談不上真正的朋友——而在彭遠征眼裡周大勇是一個碌碌無為連投機鑽營都不太擅長、更沒有什麽特點的官員,與很多人一樣他世俗市伶、謹小慎微、動輒就要當牆頭草左右搖擺不定。
但現在,在所有常委都在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對此畏若蛇蠍的背*清逸爾雅*景下,周大勇卻站了出來。這最起碼說明了一點:周大勇還是有些膽識和眼光的,同時也很講義氣。
蘇羽寰清了清嗓子,敲了敲桌子,淡淡道,“我提兩點。運營閑置資產提高收益,當然是沒有問題的,雖然全國尚沒有先例,但作為一種機制模式的探索創新,應該是允許出現的。但問題的關鍵在於:既然是公司化運營,既然是市場化運作,那麽,這個公司會不會失去控制?遠征同志先不要急著否認,這種可能會不會出現?”
“第二,市場化運作,政冇府不能直接插手進去。如果運營管理出現失誤,導致國有資產貶值或者重大虧損,又該由誰來承擔責任?風險又該如何回避?”
蘇羽寰的這番話,直接問到了點子上。彭遠征轉頭深深凝望著蘇羽寰,心裡暗暗點頭:這人雖然看上去驕傲淺 bo,但實際上肚子裡還是有貨的。從京冇城裡下來的人,果然是有幾分眼力。
“對於蘇區長的第一個問題,其實是不存在的。因為這個公司的出資者和管理者,都是由鎮黨委政冇府任命,公司的管理者還是政冇府幹部,脫離組織管理是不可能的。市場化運作,政冇府不能直接插手,但可以指導調控。而且,在我的思路中,這個公司的重大決策,都要先經鎮黨委政冇府的討論通過,才能正式施行。”
“至於風險防控。一方面要按照現代企業制度,構建投資風險預警體系,在制度上扎牢防線;另一方面,要建立起考評問責機制,鎮黨委政冇府對公司的經營班子進行業績考核,導致國有資產貶值或者重大虧損者,一票否決。”
“潛在的風險肯定是存在的,但我們做事不能因為有風險就止步不前。就好像是銀行放貸款,同樣也存在風險,但銀行總不能因為市場風險,就收攏了貸款這項業務。”
“總之,這是一個新生事物,無論是運營機制還是風險防控機制,都需要探索完善,從不成熟到成熟、從不規范到規范,但如果什麽都不做,一切都等於零。”
彭遠征笑了笑,揮了揮手。
蘇羽寰眉梢一揚,淡然一笑,“既然遠征同志這麽說,我就沒什麽說的了。對於這個方案,我不支持、保留個人意見,但我原則上同意可以讓遠征同志試一試。”
蘇羽寰這麽一說,其他常委也都隨聲附和,表態基本如是。
“既然同志們意見統一,那麽,就讓遠征同志嘗試一下,不論將來的結果如何,這都是一種有益的探索。但是希望遠征同志能夠謹慎從事,有拿不準的事項及時提報區委常委研究討論,不要個人擅做主張!”
說完這話,秦鳳的臉色頓時變得比較古怪,而作會議記錄的沈玉蘭更是眸光閃爍,心道:大多數常委不支持、保留意見的前提下通過的常委會決定,這可該怎麽形成會議紀要?…。
這種局面也讓彭遠征有些意外,不過,這已經算是比較好的結果了。
他本來預計會遭遇強烈的反對,他甚至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思想準備,一次通不過、下次再提出來。
可偏偏就通過了。但通過卻建立在“大多數常委不支持、保留意見”的基礎上——這冇一次的區委常委會會議紀要,大概在新安區委的歷史上還是首次?
開完會,沈玉蘭有些神色複雜地走進秦鳳的辦公室,低低道,“秦書冇記,這一次常委會的會議紀要……該怎麽定位呢?”
秦鳳長出了一口氣,淡然揮了揮手道,“照實記錄,尊重大多數常委的意見,完了之後,發各常委、存檔。”
“把常委們的發言都記錄清楚,請常委簽字。”秦鳳說到這裡,有些疲倦地揮了揮手道,“你先去做*啟航文字*,完了我再審一遍。”
彭遠征之所以堅持要籌備組建雲水資產運營公司,一個因素是運作鎮裡的閑置資產,提高資產收益。這種做法以後比比皆是,各地都有城市資產運營公司,在政策上不會有什麽風險性。
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便是與豐泰合作。豐泰要進入房地產領域,看中了雲水鎮的土地資源。如果只是單純的“賣地。”賣地財政固然推高政冇府收入,但同時也導致房價畸高;不如讓資產運營公司與豐泰合作經營,利益共享、風險共擔,確保土地價格、房產價格維持在一個合理的框架之內,同時還能增強政冇府對於房產市場的掌控能力。
這只是彭遠征個人的一個思路和試點。他心裡很清楚,以個人之力,想要抗衡幾年後全國范圍內遍地開花的“賣地財政”和“房價暴漲。”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他想要試一試。他管不了全國,但在自己的權力治下,能不能創造出一片理想化的“烏托邦”天空?
人總是要懷著理想活著,為了理想而努力。作為重生者,他擁有著普通官員所沒有的超前思維和更高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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