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台播放這段新聞畫面的時候,謝建軍已經從京城轉院回了省城人民醫院。經過大半年的治療,他的病情已經穩定,要想康復,就必須通過漫長的療養。暫時來說,他只能纏綿病榻不起了。不過,頭腦思維能力和語言表達能力基本恢復如常了。
謝建軍望著電話畫面上侃侃而談的彭遠征,忍不住歎了口氣道:“老薛,彭遠征這小子真有一股狠勁!周錫舜和我不敢做的事兒,他做了!奇怪的是,竟然沒有鬧出亂子來,還真是邪門了。”
謝建軍的夫人薛紅英笑了笑道:“老謝,你還是養病,就別cao心這些閑事了。不過說起來,彭市長這人還真不錯,很知道尊重人——他先後幾次讓人給我送了捐款和救助金,錢雖然不能說明什麽,但起碼證明人家心裡有咱們。”
“咱們姑娘能進京華大學,還是彭市長妻子馮倩茹出面給安排的,人家甚至連孩子的宿舍問題都想到了,還經常派人去看望咱們姑娘。”
“還有,你看看這些紅頭文件,每一個都有你的名字,他定期讓人給你送這些文件過來,明著說是征求你的意見,其實是要告訴你,他不會越位、不會奪你的權力,讓你安心。”
謝建軍眸光閃爍,長歎一聲道:“是啊,患難見真情,彭遠征這人挺仗義。可是,他越是這樣,我心裡就越不是一個滋味。我如今已是廢人一個,已經回不去了啊……”
謝建軍淚光浮動,咬緊了牙關,發了半天的呆後,毅然道:“老薛,幫我寫信,給省委侯書記寫信——寫一封辭職信。”
薛紅英黯然,依言去取紙筆。
望著夫人離去的背影。謝建軍再次輕歎一聲,“彭遠征,這算是我對你的一次回報,但是你能不能坐上這個位子,還要看你的本事。”
想到這裡,謝建軍抓起枕邊的手機撥通了彭遠征的號碼。
彭遠征正在跟嚴華談工作。手機響了。見是謝建軍的號碼,便笑著接起:“謝書記,身體還好?我正要打電話跟你匯報一下工作……你就打來了。”
“遠征同志,感謝你的厚愛了。我身體這個熊樣,已經不合適再繼續佔著茅坑不拉屎了。這樣,遠征同志,我正在給省委寫辭職信,你這邊也有個思想準備。”謝建軍的聲音即悵惘又神傷。
他正是年富力強的階段,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怎麽可能主動辭去市委書記的職務?
彭遠征訝然,輕輕道:“謝書記,別太著急了。你先安心養病,總會好起來的!咱們市裡的同志可是都等著你回來喲!”
“我回不去了,遠征同志……把新安市交給你,我放心。好了。就這樣,你先忙,過後再談。”謝建軍匆匆掛了電話。
電話那頭,彭遠征也有一些悵然。雖然謝建軍辭職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他可以名正言順地上位當市委書記,成為新安市的一把手,但……一想起謝建軍這樣正處壯年的市委書記就這樣黯然離場。他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
謝建軍的辭職信,被薛紅英親自送到了省委書記侯念原的案頭上。侯念原看完辭職信,把省長宋炳南找了來。
“侯書記,您找我?”宋炳南大步走了進來。
“老宋。你看看,謝建軍給我寫來了辭職信。”侯念原把謝建軍的辭職信遞了過去。
宋炳南接過掃了一眼,歎息道:“侯書記,其實謝建軍是一個不錯的幹部,只是出了這種意外,他的身體狀況已經不允許他繼續留任了。他能認識到這一點,主動請辭,也算是讓省委好安排了。”
“嗯,我也在考慮他的問題。考慮到他的實際情況,免去他的新安市委書記職務,讓他在省政協掛一個虛職?這個同志為黨工作幾十年,兢兢業業,也很不容易,臨了這個下場,組織上也不能不管他。”侯念原沉聲道。
宋炳南點頭,“侯書記,我覺得行。免去他的地方職務,讓他在省機關掛職,保持原有級別待遇不變,也算是安排了他的後路,對他有了一個交代。”
“好,這事就這麽定了。”侯念原笑了笑,“最近彭遠征在新安乾的不錯,這個同志有思路、有能力、有活力、有乾勁,難得的是還有很強的大局觀、很講政治,乾成了很多事也沒給省裡添亂子,他主持新安市工作時間不短了,我看就讓他接了謝建軍的班,正正名。”
宋炳南猶豫了一下,道:“侯書記,彭遠征熟悉新安工作,在新安工作時間長,掌控大局的能力強。但是,他畢竟才上任市長不足兩年,再次提拔,會不會……”
侯念原知道宋炳南與馮家、與彭遠征個人之間良好的關系,他之所以提出“質疑”,如果不是試探自己的態度,就是以退為進故作姿態。
侯念原朗聲一笑:“破格提拔年輕幹部,這可是zhong yang的政策。咱們省裡,今年也破格提拔了兩個市委書記。說實話,改革開放需要彭遠征這樣有能力的年輕幹部,新安市這兩年的大發展,足以說明,我們是沒有用錯人的。”
“對於這個同志,相信老宋你比我更了解。新安市這種局面,如果省裡空降一個下去,不熟悉市裡情況,很難開展工作;而就地取材,也沒有合適人選,更壓不住陣腳。你說除了彭遠征之外,我們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侯念原嘴角浮起了一絲古怪的笑容來。
宋炳南笑了笑,“侯書記說的是,那,我們就提提這事兒讓大家討論討論?”
“先不急,現在已經是下半年,再沉一沉,看看彭遠征帶領的這個班子全年的工作成績再說。還有謝建軍這邊,抽空讓健民同志帶人過去慰問一下,安撫一下,作為組織上來說,我們還是要挽留一下,免得讓人寒了心啊!”侯念原揮了揮手,輕輕一歎。
宋炳南起身笑著,“行。要不然,我代表侯書記走一趟。”
“這樣也好。我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侯念原默然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