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遠征在嚴華家“蹭飯吃”的時候,市區的曹家亂成了一鍋粥。◎聰明的孩子記住 超快手打更新 .◎曹穎有些失神地靠在門框上,耳邊傳來母親劉芳歇斯底裡地慟哭聲,心亂如麻。
今天上午,曹穎的父親曹大鵬突然被人帶走了,與家裡失去了聯系。到了中午,改製後的新安機械製造集團公司的上級主管單位省機械工業廳突然來公司宣布任免決定,免去曹大鵬的集團公司黨委書記職務。
與此同時,廠裡就開始流傳著曹大鵬被紀委雙規、涉及**大案的小道消息。
但曹大鵬究竟是被省紀委還是機械工業廳紀委的人帶走了,劉芳到處打聽也沒有一個結果。原本門庭若市的曹家,一下子成了瘟神,很多人避之唯恐不及。劉芳找上了一些熟人,可沒有一個肯幫她辦事的。
曹大鵬的老戰友老黃在廳裡乾副書記,兩人關系甚篤,兩家往來也很密切,堪稱是世交了。但曹大鵬出事以後,老黃一家人都閉門不見,電話也不接,劉芳去省城吃了閉門羹,晚上回到家裡就是一個勁的哭哭啼啼。
還不僅是社會關系,就連曹家的一些親戚,也沒有一個來曹家“走訪慰問”的——而往ri裡,那些人可是隨叫隨到、不叫也會定期上門“服務”的。
曹大鵬倒了,曹家的頂梁柱就垮了。所謂牆倒眾人推,不僅廠裡有不少幹部職工在背後痛罵曹大鵬是個無恥的大貪官,很多三朋四友都在以各種不同的方式跟曹家劃清界限。
曹穎的大腦一片空白。
劉芳哭了一陣,嘶啞著嗓子道:“小穎,你去找找韓光平,他家裡不是京裡的大人物嘛,讓他幫著活動活動。起碼要弄清楚。你爸爸到底是犯了什麽事,落在了誰的手裡!”
說著,劉芳又哭了起來。
曹穎搖了搖頭。“媽,我不找他。”
劉芳羞怒地抹了一把眼淚瞪著曹穎道:“小穎,你這孩子是不是不管你爸的死活啊?你找找韓光平。快去!算了,我自己去打電話!”
劉芳擦乾眼淚,哆嗦著手撥通了市教育局掛職副局長韓光平的電話號碼。
韓光平為了追求曹穎,主動接近曹穎父母,跟劉芳倒是也熟悉。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誰?我是韓光平。”
“小韓啊,我是你劉姨啊……姨這裡有點事,想找你幫幫忙,你能過來一趟嗎?”
劉芳的話一出口。電話那頭明顯沉默了一下,然後淡淡笑道:“不好意思啊,劉姨。我晚上還有點事。還要趕明天去市裡開會的材料,而緊接著我還要去京城辦事。就不過去了……抱歉,我先掛了,回見您呐。”
韓光平的聲音雖然依舊文質彬彬謙和有禮,但態度的冷淡和拒絕劉芳怎麽能聽不出來。她呆呆地站在那裡,手裡一松,電話聽筒砰地一聲摔落在茶幾上,旋即又當啷一聲落在地上,摔成了兩半截。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往ri裡號稱愛極了自己女兒的年輕公子哥兒,竟然到了關鍵時刻,一點情面都不講!這就是所謂的愛嗎?
那邊,韓光平扣了電話,臉se有些複雜。曹大鵬的事情他聽說了,他雖然愛慕貪戀曹穎的美se,但如今曹大鵬犯案出事,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和曹家有任何瓜葛。在他眼裡,女人遠不如家庭的聲譽和個人的政治前途更重要。
盡管,他感覺有些可惜,曹穎還沒有追上手,就不得不放棄了。其實他不放棄也不成——曹大鵬不出事,曹家也算是副廳級幹部門庭,兩家基本門當戶對;如今曹家沒落犯案,就算是他堅持與曹穎在一起,家裡也絕不會同意。
……
第二天上午,曹穎在鄰縣縣zheng fu門口躑躅了很久很久。她實在是沒有辦法了,眼前她所能想起來的有能量的人也就是彭遠征了。
彭遠征出門上車準備去小商品城項目工地現場辦公。工程已經開工,傅曲穎因為種種原因滯留新加坡,華商置業公司的自運轉和工程建設,都由副總切爾斯小姐負責。
切爾斯是新加坡籍的馬來裔人,從新加坡出生,在美國上學長大,後來又去了新加坡,入職華商集團。從小職員一步步做起,漸漸被傅曲穎重用,引為心腹,成為華商集團總部對外投資管理部的總經理。
傅曲穎讓切爾斯在鄰縣負責這個項目,可見她對注冊在內地鄰縣的華商置業公司的看重——當然,這也具有順勢而為,輻she鋪設整個江北省市場乃至內地市場的戰略xing考量。
切爾斯是一個很注重細節和效率的職場女強人,盡管鄰縣有關部門自覺工作效率已經相當高、對華商置業公司的工作相當配合了,但切爾斯還是感覺有些不滿意,三番五次親自找上彭遠征——用霍光明的話說,這外國小娘們比傅曲穎更難伺候。
彭遠征坐車出了門,一眼就看到了怔怔地站在門口向內張望神se憔悴的曹穎。他一怔,猶豫了一下,還是吩咐司機停車,“老霍,你先過去幫我頂一會,我有點事情,半個小時以後,你讓司機回來接我!”
彭遠征突然要下車辦事,這不太符合彭遠征的xing格,霍光明雖然心頭疑惑,卻也不敢多問,立即應聲答應,帶車離去。
彭遠征快步走過去,輕輕道:“曹穎,你來了……找我?”
曹穎眼圈一紅,默默垂下頭去,輕輕嗯了一聲。
“我們去對面的花園走走——”彭遠征見曹穎神se不對,猜出她肯定有事,就擺了擺手,招呼著曹穎走到馬路對面,然後進了小花園。
兩人默然並肩而行,曹穎神se變幻,卻是一直沒有能張口說什麽。彭遠征皺了皺眉,停下腳步和聲道:“曹穎,你是不是有事?能跟我談談嗎?”
曹穎嘴角哆嗦了一下,肩頭輕顫,淚如泉湧。
……
曹大鵬居然涉案被抓,而且還搞不清楚是被誰帶走了,這讓彭遠征很是吃驚。在他的印象中和前世的記憶中,曹大鵬固然勢利和剛愎自用,但終歸也不算是一個貪婪的人,他雖然是副廳級幹部,但家境其實是很一般的,這足以說明一切。
當然,這也與他擔任黨委書記,手裡沒有掌握實權有關。
這個年月,企業的黨委書記和總經理還是分立設崗,不像後世那樣由一個人一肩挑,而在“廠長經理負責製”的國有企業管理模式下,實權都握在行政班子一把手手裡,黨委書記在很多時候就是一個擺設。
不過,這是相對而言的,指的是相對權力而非絕對權力。
前世,曹大鵬是平穩退休了呀……怎麽這一世,半路裡被拉下馬了?彭遠征皺緊眉頭,思量著。
曹穎見他如此,以為他為難或者乾脆不想幫忙,就幽幽一歎顫聲哽咽道:“遠征,我就是找你問問,看看你有沒有辦法幫我們娘倆打聽一下,我爸到底是犯了什麽問題?現在被什麽人帶走了?這樣不明不白地,我們受不了!如果你為難的話,就算了。”
彭遠征苦笑:“曹穎,我是在想,你爸應該不會有太大的經濟問題——好了,你別太上火了,我這就去幫你問問,你跟我去辦公室坐坐?”
“行,謝謝你……只有你肯幫我們……謝謝!”曹穎泣不成聲,哭成了一個淚人。
彭遠征歎了口氣安慰了她幾句,然後就帶著曹穎進了縣府大院,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彭遠征心裡明白,新安機械製造集團公司是省廳下屬副廳級大型國有企業,作為黨委書記和副廳級幹部,曹大鵬雖不是省管幹部,卻一定是廳管幹部,幹部管理權限不在新安市,新安市紀委無權動他。
能動曹大鵬的,無非是省機械工業廳紀委乃至省紀委。
現在的問題就是,連曹穎母女都搞不清楚是工業廳紀委下的手還是省紀委對曹大鵬施行雙規了。其實也不止是曹穎母女,公司內部包括總經理郝淳濤在內,也都莫名所以——只是省廳昨天突然來宣布了曹大鵬的免職處理決定,具體為什麽免職、有什麽問題,誰也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