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議事房間裡依然熱鬧,人們依然你一言我一語教授楊澤戰鬥方法經驗以及臨場的應對。.
仍然是一陣嗡嗡的哄鬧。然而門突然洞開,人們一邊爭論著,一邊朝著房門打開處看去,不知道又是哪個弟子或者列王山上某位打雜但卻是世外高人的長輩臨時到來。
但只看到來人一眼,整個房間就頓時緘默了下去。
因為人們都知道明ri是楊澤對迦繆的挑戰,一個不小心極有可能還將演變成列王山和西陀殿的全面戰爭,所以此時對楊澤的一切打氣安慰工作,都交與四聖弟子和眾多長輩們來進行。
四大聖者不會出現,也不可能在這樣的節骨眼出現。以引發雙方動蕩,引發盛唐的不穩動搖。
但此時出現在門口的,卻赫然正是四大聖者之一的——幻生長老。
幻生長老歷來以沉默寡言聞名,惜言如金。所以他此時面對楊澤,也只是說了一句話“想不想知道,神到底是什麽。”
然後說完轉身就走。走向房間外深邃的後山。
神是什麽,想不想知道,對楊澤而言,這幾乎是肯定的〖答〗案。西陀聖殿和東正教門都打著神的旗號統治世間,紀靈兒和宇文靖更將在不久的未來一並結伴入神殿,就在此刻,列王山不遠處的星樞閣,迦繆正在接受神術的洗禮,在這種情況下,你說想不想知道神到底是什麽。
所以看著幻生長老的背影,在極為緘默寂靜的房間中,楊澤獨自邁步,和幻生長老走入後山的深霧之中。
沒有人跟來,興許此時房間裡的所有人都明白,四大聖者召喚楊澤前往,必然是有極要緊之處相告,哪怕是神這種傳言中永恆的話題。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靜待楊澤歸來。
追隨者幻生長老的背影,楊澤走入後山的迷霧,然後不知走了多久,來到一處晴朗的山崖。
山崖臨淵,頭頂明月當空,四周松立如畫,虛空雅靜至極。
除幻生長老的三大聖者,此時就坐在崖前的一處打磨平整的山石之上。三人像是正在散坐閑談,猶如那些講究舒適恬淡生活的盛唐人一般。
面對著幻生帶來楊澤,三人中最德高望重的涅法長老,讓了讓身前的一處平滑如鏡的青石,淡淡道“坐。**”
楊澤面對四個看上去談笑風生的列王山四聖,躬身行禮道“還請四位聖師明解學生疑惑。”
涅緣看了楊澤一眼,微笑道“聽你的話語,似乎很樂意成為我四人的弟子。能真心誠意聽到你的這聲自稱“學生”讓人頗有些意外。”
“楊澤參加院比,雖然帶著救出兩位兄弟的目的而來,但這畢竟是我真刀真槍爭取而來。楊澤便是這樣的人,只要是自己所爭取的,一切都值得把握,都應該好好珍惜。”
楊澤經歷過天墟這樣的場合,但都並沒有真心實意將自己視為天墟弟子,但在列王山卻有不同,雖然是抱著救出兩個大哥而來,但經歷院比的梨hua幻境,他已經視自己選擇了列王山。更何況,天墟過於虛無縹緲,在面對西陀殿這樣的龐然大物,他也更需要有列王山這樣的後台背景。比如向迦繆的挑戰,若他並不是列王山的新一代弟子,或許早就已經被西陀殿處決了,不會給他這樣一個公平挑戰的機會。楊澤需要這場挑戰,但他必須保證這場挑戰,足夠的公平。
“好一個善於利用手邊一切資源的人...”涅緣長老洞若燭火的目光看著他笑道“但就算你以此利用我列王山威望去挑戰西陀迦繆,我等四人也沒有任何惱怒,甚至對你施與應有的懲戒,你可知為何?”
楊澤有一種在對方面前無法遮掩的感覺,幸好他臉皮夠厚,恬不知恥的拍馬屁“當然是因為四聖師胸襟寬闊,對我這些小心思自是不屑一顧。”
“我們心胸寬闊是自然的,不屑和你計較當然也對。不過讓我等承認你是我等弟子身份最重要的原因,是梨hua神樹給予的啟示,你能解我等的疑惑。”
“抱歉,我以為是你們來解答我的疑惑的...不過話說回來,四位聖師到底有什麽困惑之處。”能讓四人這種級數都為之困惑的問題,定然是世間難解的大謎題,所以讓楊澤也瞬時產生了濃濃的求解yu。
幻滅長老沒聲好氣道“到了我們這樣的階段,就連生死都可能看淡,自然會困惑一些很大的道理,譬如逐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由何考之?譬如生命的終極目的是什麽,我們從何處來,最終又要到哪裡去...”
說著幻滅的聲音沉凝了下來“再譬如...神,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
“為什麽你們認為我能給出〖答〗案。”楊澤心臟莫名跳得有些加快。他不確定四位聖者,究竟知道些什麽東西。是否會涉及到他最隱秘的那些秘密。
涅緣長老道“因為你是獲得普天院比第一的那個人,梨hua神樹已經給予了我們啟示。在神樹的幻境中,我們已經看到了發生在你身上的端倪。”
楊澤知道梨hua神樹的幻境,四聖師興許都可能全程了然於胸,但他仍然奢望於自己身上的某些秘密,並沒有暴露,那僅僅是人一種趨利避害寧願相信自己相信事物的本能。而梨hua神樹的幻境裡他一夢三四年,世間最有可能暴露人本心的事物,就是時間和生活。
在幻境數年的生活中,他難免不會暴露出他本身的那些秘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們也不會知道,你的〖體〗內竟然伴生了一種力量。”
“據說我這種力量叫做上古靈脈,曾經也有人這樣感歎過我的天賦異稟。”楊澤道,莫名的,他仿佛又想到了五年前大曄王宮和紀靈兒在一起的那個夜晚。
“只可惜這並不是上古靈脈...”涅緣搖了搖頭“能夠改變這世間本源靈氣的構成,又怎麽可能是靈脈這種修行界不算罕見的體質。你所擁有的...是上古神脈。”
楊澤怔在原地。隱隱感覺到眼前有個無比巨大的謎團,有關他大宗師記憶裡缺失的某些極為關鍵的碎片,正在以某種未知的力量,撞擊著他的心臟。
他所擁有的獨特能力,被稱之為塑靈,能夠重塑或者毀滅事物內部所儲存的天地元氣。然而這不正是元神老頭所說,曾經上古時代司空見慣的塑靈師的專業能力嗎?
難道元神老頭告訴他的,是虛假的事實。亦或者,元神老頭所獲得塑靈能力的時候,本身置於一個謊言。以至於他將謊言當成了〖真〗實,並傳予了現在的自己。
他不知道他面對的是什麽,他只知道有一件極為巨大的天幕,正在他的面前緩緩撕開。
而此時此刻,他識海中的元神老頭,正抱著腦袋,痛苦的蜷縮在無法找尋的記憶碎片之中。
“神脈...究竟是什麽東西!”楊澤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同時這也是他〖體〗內元神老頭的呐喊。
“逐古之初,誰傳道之?洪荒時代,人類茹毛飲血,究竟是什麽,給予了人類教化,傳授了人修行,使得群落快速演變,最終形成社會,達到如今繁榮?”涅緣問道。
“人類難道不該是一步一步演變進化而來,他們最初是猴子,最最初可能是魚,魚上了岸便逐漸演變出四肢,然後是爬行動物...然後直立行走,茹毛飲血,群居捕獵,達成共識形成語言...分工合作,組成社會,經歷數千年的過程繁衍,最終才獲得教化,這種教化可以是語數物理化,當然也可以是讖緯修行之學,這不該是人類研究客觀規律而得出的知識累積而成的麽!”楊澤語速快急而激烈道。作為一個有著另一個時空現代社會靈魂的人,他始終對這個世界的神這種事物保持著深深的懷疑。如今被人告知自己身具神脈,這是怎樣的一種荒誕,不亞於他的世界觀面臨了崩塌的危險。
所以他很激動。作為一個現代人,他很激動。
他望著四聖者,這才發現剛才他的語速激烈說了一大堆東西,而這一大堆東西,卻讓面前的四位聖者齊齊看著他,神情沉默而越發震撼。
楊澤這才發現他說了許多本不該說的東西。
“沒想到淵中遊魚,竟然曾經就是這陸地生靈之祖...”幻生長老輕輕而歎“非常讓人震驚的論斷。隻此之言,就證明了梨hua神樹和我們想的不錯,你果然是不同於我們這個世界的人。”
“這有可能只是一個推斷...”楊澤連忙圓場。
“但在任何的典籍卷中,我們從未看到過有古人作出相似的推斷。最早的傳說中,人只是造化時濺下的泥點,天地的那些濁清之氣,相互交融,然後沉澱出了山川河流動物植木。那就是最早的洪荒。你這些驚人而大膽的結論,可知曉如果傳到了列王山之下去,會讓無數人的唾沫口水淹死。世間的那些皇權,本就認為他們是授天命而生,如果知道先祖竟然是一尾遊魚,你足夠在許多國度被宣以大逆不道妖言惑眾處以極刑。”
“但我是在列王山,我在列王山上,所說的任何話,就算人們會質疑,但相信他們不敢有真動我的膽量。”楊澤道。
涅緣長老歎了一口氣“你果然是個很懂得擅於專營借勢的人...”
“我覺得借勢並沒有錯,人要借助修行的力量壯大自己,這本身就是一種借勢。這是生存的哲學,不該成為口誅筆伐的缺點。”
幻滅長老鄙夷道“我發現你不光能言善辯,而且很無恥。”
四聖師之長的涅法長老終於開口“但關鍵就在於,洪荒之時,就已經存在了如繁星般薈萃的修行者,其中繁榮程度,比我們現在更有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