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的太史慈來了。”黃辰聽陳四說阮進帶船來投,一躍而起,喜不自禁。
“太史慈?”王豐武、胡寅忍不住相視一眼,羅貫中一支禿筆寫出一本《三國演義》,數百來年傳誦不衰,影響深遠,時人談及三國人物,自達官貴人以至販夫走卒、自七十老翁以至三尺童子,無不悉數顛末,詳其姓氏裡居。太史慈,三國有數的猛將,二人怎能不知詳細,黃辰把阮進來投比作太史慈歸孫策,那不就是說黃辰將自己視為小霸王孫策麽。
王豐武心中並未嘲笑黃辰自不量力,反而為二弟的大氣魄暗加讚賞。
胡寅心思更複雜一些,他一輩子忘不了五歲那年看相道人給他的“將來必為貴人”的批命,他認為自己以後一定會成為人上人,也一直在向著這個目標奮進。村寨,乃至整個大陳山,胡寅自信沒有同齡人能夠及得上他,可去年黃辰突然崛起,事事壓他一頭,讓他產生了些許動搖,或許那位長得仙風道骨的道人是一個江湖騙子?不過此念頭一經升起便被他鎮壓下去,不管其所言是不是真的,他都要成為人上人。
黃辰對王豐武、胡寅道:“大哥、老三,我去澳裡迎接阮進兄弟,先行告退,你們慢慢聊。”說罷黃辰領著陳四匆匆離去。
房間只剩下二人,胡寅小飲一口酒,看似漫不經心道:“如此一來二哥就有七條船了,和大哥一樣多。”
王豐武武藝高,但不代表他沒腦子,如何聽不出胡寅的話外之音,笑著說道:“二弟的實力越強,村寨的實力便越強,我巴不得他麾下舟船遠遠超過我才好,那樣我們就有了對抗周三老的本錢。老三,你眼饞了。”
“……”胡寅確實如王豐武所言嫉妒了,僅僅五個月前,黃辰還只有一條八丈鳥船、一條四丈八槳船,在村寨裡他雖然僅位居一目老、胡二老、王豐武之後,排在第四,可放到整個大陳山卻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之後黃辰殺林八老,奪其十丈大鳥船,再分得一目老一條八丈切尾雙桅船、一條七丈鳥船,前些日獲一條六丈漁船,今阮進又帶船來降,實力一連翻了幾個跟頭,現今大陳山可以和他比肩或在其之上的海上大寇不足一雙手。而胡寅初駕一船,後接收胡二老遺產,總計四船,至今仍是四船,人比人,真真要氣死人。
王豐武又說道:“老三,把心放平些,我相信你日後成就絕不比二弟差。”
“……”
當夕陽徹底沉沒,天地變成死氣沉沉的銀灰色,黃辰穿過暮靄抵達口澳,遙見四五十號人聚在岸邊,為首者正是阮進。其等背後水面浮著一條八丈長短的海船,對此船黃辰並不陌生,不說天天碰面,十天八天肯定會見一次,因為它上面有個他急切想要得到的人才。
這船是有主人的,阮進怎麽把它帶來了?黃辰心中存疑,步伐加快了幾分,走到阮進面前問道:“阮進兄弟,這船……?”
阮進抱拳苦笑道:“黃當家,實不相瞞,我殺了船上長年,如今走投無路,特來投奔。”
“……”黃辰登時一愣,漁舟上舟主最大,次則長年,長年權力之大遠非管事,即副船長能比,打個形象的比喻,舟主是垂拱而治的皇帝,而長年是秉一國之政的權臣,舟主留不留在船上無關緊要,長年則斷斷缺少不得。阮進殺長年,其行為簡直比殺舟主還要惡劣。…。
阮進繼續說道:“黃當家若是覺得此事不妥,我立刻帶人離開。”
黃辰好不容易才盼到阮進,哪肯放他走,莫說他殺的是長年,即使殺了漁魁何盛,黃辰也要一力保下他。張口說道:“這是什麽話?阮兄弟是信任我黃辰方來投奔,我豈能將你拒之門外。不就是殺了長年麽,到了這裡隻管安心,縱然何盛帶人追來,亦休想傷你一根寒毛。”黃辰一番話說得極暖人心,而後不待阮進開口,又說道:“想必阮兄弟和眾人弟兄還沒吃晚飯,其他事情容後再說不遲,先祭了大夥的五髒廟。”
黃辰說起吃飯,阮進才覺察腹中饑餓得厲害,像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能第一時間考慮到,阮進自問辦不到。過去他常常覺得黃辰是有些本領,但更多的是運氣,自己若為盜絕不會比他差,只會更好,現在看來是他把對方想得太簡單了。
路上阮進說到只有二十幾人願追隨他,另外半數人不願為盜,黃辰毫不在意,海上可能什麽都缺,惟獨不缺人,以他現在的名聲,到集市隨便招招手就能補齊人手。
填飽五十號人的肚皮不是一件輕松差事,除了張刑母、胡泰妻,黃辰又找來兩位廚娘,並向鄰裡購些肥魚、雞鴨、野菜、酒水,置了簡單的宴席。漁夫平日窮兮兮苦哈哈,頓頓稀粥鹹魚,嘴裡都快淡出鳥來,飯菜上桌後好一通狼吞虎咽。
黃辰剛於王豐武家用過飯,食欲寥寥,單單與阮進小酌閑話。飯後黃辰安排了眾人住處,拉著阮進一直聊到深夜。
不得不說何盛反應速度極快,第二天晌午即趕到村寨,欲捉拿阮進法辦,黃辰自然不肯答應,言稱阮進已是他的麾下,誰也不能動。作為自家兄弟,王豐武、胡寅明著講道理,實則偏幫黃辰。何盛一見他們的態度立知難以帶阮進回去,退而求其次要求阮進賠償、還船。
賠償黃辰沒意見,還船?含進嘴裡的肉哪有吐出來的道理,胡攪蠻纏一番後拿出二百兩銀子打發何盛。何盛氣得鼻孔險些冒煙,一條八丈船至少值四百兩銀子,黃辰隻給出一半的船價,而且裡面還包含了長年的賠償,這黃六實在欺人太甚!
王豐武也認為黃辰作為有點過分,一再勸說下,黃辰不甘不願的多加一百兩。何盛猶自憤慨,可他終究顧忌周三老凶名,不敢同黃辰翻臉,收了三百兩銀子甩袖而走。黃辰等人歸降周三老,好處未見,虧倒是沒少吃,這回總算借其名聲賺些便宜。
王豐武原本打算再休息一兩日就出海,然而其病情突然急劇惡化,更使人驚駭的是他開始頻繁吐血,此刻就算白癡也知道他得的絕不是什麽風寒,幾位郎中對此均一籌莫展。
進入十月份,王豐武已然連床也下不來,直被病魔摧殘得不成模樣,再無橫掃大陳山無敵手的威風。黃辰急得五內俱焚,前往集市求助諸商販,看看他們是否可以請來台州名醫,對方任何要求他都答應,只要對方肯來。黃辰價開的高,名醫們仍不願來,他們又不缺病患,坐在家中診斷多安生,沒必要為了一點錢財涉險赴海上,萬一遇到了不測風雲悔之晚矣。
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十月末終於有兩位台州名醫應邀來到大陳山,黃辰得到消息立即請二人為王豐武看病,其中一人沒看出什麽名堂,另一人則瞧出端倪,直言相告王豐武實非患病,而是中毒。
“中毒……”黃辰、胡寅相視無言,滿面震驚,不用猜誰下的毒,定是周三老此獠無疑,其數月來幾次邀請王豐武過去飲酒,有無數次下手的機會。
名醫接下來一句話嚇得黃辰、胡寅魂飛魄散:“此人中毒已深,藥石無用,多說還能再撐一個月,你們為他準備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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