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尉繚子

  天玄面對韓信那蘊著警惕與不滿的眼神，悠然一笑：“別誤會，這不是嗟來之食，只是一份投資！”

  “投資？”韓信雖多智近妖，但終究是一個小孩子，有些不懂天玄的意思。

  天玄一臉真摯道：“韓信，就衝你今日的表現，只要不中途夭折，日後定有一番作為。今日，我贈金給你，只是單純的結一份善緣。有朝一日，我若是落魄了，找上你的門打秋風，伱別把我拒之門外就行。”

  “好！”

  四目相對，韓信看得出，面前的少年說的是真心話，重重吐出一字，伸手接過這枚錢袋。至於韓信作為一個孩子，突然多出一大筆錢，會不會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條死罪，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若韓信保不住這些錢，他也不值得天玄投資。

  “亂世之中多英豪。”雖未能順利招攬到韓信，但贈金給他，結下一份善緣，多少是一些收獲。天玄已無興趣逗留，跨步向廟外行去，似自言自語道，“但，亂世的英豪能否順利出頭，就要看時勢是否給機會了。”

  留在祝融廟內，品嘗著烤魚的韓信聽到此處，神色為之一動。

  ……

  “大人。”

  離開祝融廟後，天玄與墨鴉向西面行去，他們的馬匹安置在數百丈外的一處山崗上，還留了幾名手下看守。行了一段，已將祝融廟遠遠甩在身後，墨鴉猛然開口，俊逸臉頰盡是散不開的困惑。

  “既然您欣賞韓信，為何不將他帶回去？他雖然會武功，但我一根手指就能把他拿下！”

  “第一，強扭的瓜不甜，強行將他帶回去，只會讓他心懷怨恨，反而不美。”天玄隨口解釋道，話說一半，頭顱轉向左側，在那裡存有一片茂密旺盛的蘆葦，“第二，你覺得韓信這樣的小妖孽，可能沒人教導嗎？”

  話畢，天玄面上盡是意味深長。

  “哈哈哈哈。”

  隨著天玄話語的落下，他視線所及的蘆葦處，陡然響起蒼老且自信的笑聲。伴著笑聲，一名雙目充盈智慧，身材高大瘦削，雖粗布麻衣，仍難掩久居上位之高貴的老者，出現在天玄與墨鴉面前。

  “末將天玄子，拜見國尉！”

  剛剛，天玄只是感知到那一塊存在一股深凝可怕的氣息，猜到多半是調教韓信之人。可，對方真的現身後，對這張臉雖談不上熟悉，卻也絕不陌生的天玄，面上浮起一抹駭然，拱手抱拳。

  國尉，便是後世的太尉，乃秦國軍隊名義上的統帥，白起就曾擔任過秦國國尉一職。當今之世，尚在人間的秦國國尉，唯有一人。那就是，曾被天玄視為拜師人選的兵家宗師——尉繚子！
    “不必多禮。”面對天玄的施禮，尉繚隔空擺了擺手，一股柔韌功力落於天玄身上，將他攙扶起來。

  【果然，尉繚的武功深不可測，即便不及師傅，恐怕也只是稍遜一籌！】

  數丈外，被尉繚輕描淡寫的攙扶起來，天玄心頭劃過此念。

  “國尉大人，”起身後，天玄打量著尉繚，沉聲道，“如果我沒猜錯，韓信應該是您的弟子吧？”

  尉繚並不否認，“不錯。”

  “雖然我與韓信只見了一面，”天玄一針見血的指出關鍵，“但可以肯定，他如果成長起來，在軍事這個角度上，我多半不是他的對手。國尉大人，天下即將一統，您為何還要秘密栽培這樣一個弟子，淬煉出一柄如此鋒利的劍？”

  天玄此言，幾與指責尉繚心懷不軌，意圖謀逆無異，惹得他身後的墨鴉捏了一把冷汗。直面尉繚這等人物，即使對方不通武藝，也難免受對方氣勢壓製。何況，通過剛剛那一手，墨鴉敢拿自己的命打賭，即便他與天玄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是尉繚的對手！

  “天下的確即將一統，可紛爭卻不會這麽簡單就結束。”

  尉繚將雙手負於身後，百感交集道：“王上所要開創的，是一個迥異於夏商周三朝，前所未有的時代。但，王上欲終結數千年來的傳統，建立這個偉大的時代，勢必要遭受舊時代的反撲。”

  “王上在世時，以王上的雄才大略與威望，自是足以震懾天下，無人敢反。但，王上終究只是一個人，待王上駕崩，所有舊時代的殘余都會冒出來，反噬王上開創的這個時代。屆時，”說到此處，饒是尉繚一生見識過無數風浪，眼中仍有悲哀浮起，“王上的子嗣是否能扛得住，便是未定之數了。”

  聽罷尉繚之言，天玄靜默不語，眼中劃過發自內心的認同。

  前世，兩千年歷史上，曾有無數人分析過大秦緣何二世而亡。今生，來至這個波瀾壯闊的時代，親身領略了亂世的硝煙，明悟秦製後，天玄必須承認：無論是秦二世胡亥的昏庸殘暴，還是秦法的嚴苛，乃至軍功爵製的崩潰等等，這些不能說與大秦滅亡毫無關系，但只是表象。

  大秦覆滅最重要的原因在於，一個由政哥開創的全新時代，不經歷一番血與火的淬煉，根本無法深入人心！無論繼位之人是誰，都要重新經歷亂世的陣痛，才能讓‘大一統’真正深入人心。

  “國尉大人，末將先行告辭了。”半晌，天玄與尉繚相對無言。良久，天玄不願繼續面對尉繚這頭老狐狸，留下一言後，就待帶著墨鴉離去。

  “且慢！”見天玄要走，尉繚叫住了他，“天將軍，陰陽家向王上進言，要修建一艘東渡大海，尋覓仙島的巨艦——蜃樓。你覺得王上追求長生的夢想，可能實現嗎？”

  天玄背對著尉繚，以斬釘截鐵的口吻道：“絕無可能！這個世界上，或許有長生不老，卻不可能屬於君王。為君者，已萬人之上，若再得長生，豈非成為了永遠不死的君王？這樣的一個國家，我想一想，就覺得可怕！”

  “不錯，一個擁有長生不死之君王的國度，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尉繚聽得天玄之回答，放聲大笑，對天玄的觀點深以為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