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羋夫人

  “龍德殿上，聞太師向紂王上奏了十件條陳：
  笫一件：拆鹿台，安民不亂；

  第二件：廢炮烙，使諫官盡忠；
  第三件：填蠆盆，宮患自安；

  第四件：去酒池、肉林，掩諸侯謗議；
  第五件：貶妲己，別立正宮，使內庭無蠱惑之虞；
  第六件：勘佞臣，速斬費仲、尤渾而快人心，使不肖者自遠；
  第七件：開倉廩，賑民饑饉；
  第八件：遣使命招安於東南；

  第九件：訪遺賢於山澤，釋天下疑似者之心；
  第十件：納忠諫，大開言路，使天下無壅塞之蔽。

  面對聞太師的條陳，紂王拿起奏疏，挨個點評，批準了七條；其他三條卻不同意。

  這三條，分別是第一件：笫一件：拆鹿台，安民不亂；第五件：貶妲己，別立正宮，使內庭無蠱惑之虞；第六件：勘佞臣，速斬費仲、尤渾而快人心，使不肖者自遠。聞太師大怒，質問紂王，紂王辯稱‘鹿台之工，費無限錢糧，成功不毀。今一旦拆去，實是可惜。此等再議。’、‘今妲己德性幽閑，並無失德，如何便加謫眨？也再議。’、‘中大夫費、尤二人，素有功而無過，何為讒佞，豈得便加誅戮！’

  ……”

  洪荒風靡天下，上至諸國君主，下至街頭巷尾的黔首，即便對洪荒不感興趣，也多少接觸過一些，政哥也不例外。處理完繁忙的國事後，政哥喜歡聽別人讀給自己聽，緩解一下疲憊。

  洪荒第三卷——封神量劫，本質上就是將武王伐紂的故事神化，殷商王族子姓與嬴姓同祖，皆為帝俊之後。秦國王室與趙國王室，血脈上共同的祖先正是商紂王子受德的大臣：飛廉，飛廉生有二子，長子名為惡來，正是秦國先祖；次子名為季勝，則是趙國先祖。

  故而，政哥對第三卷封神量劫的興趣遠遠高於洪荒的第一二卷。天玄在創作第三卷時，顧忌到政哥，將紂王之所以變得昏庸，歸咎於西方教二教主準提道人施加了暗算；飛廉更常年在外鎮守關隘，防止諸侯作亂。

  “先停下。”

  聽到聞太師向紂王進諫此處，政哥猛地豎起一隻手，向那名宦官做了一個製止的動作。

  得到政哥的王令，識字的小宦官停止誦讀，頭顱低垂，猶如石雕。政哥雙目一凝，犀利如劍的目光落在姿容秀媚，雪峰碩大的羋夫人身上。

  “你可知，聞太師進諫的十條條陳中，最重要的是哪一條？”

  凝視羋夫人片刻，政哥猛地開口，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秦國並不避諱后宮乾政，譬如秦昭王的母親宣太后就執掌朝政數十年，面對政哥這個問題，羋夫人嘴角微翹，綻放恍若牡丹盛開的笑容：“當然是第五條貶妲己。妲己這個九尾狐是迷惑紂王變壞的根源所在，如果沒有妲己的存在，紂王不會殘暴到殺妻殺子的境地，貶妲己是解決問題的根本。”

  “不錯。”政哥讚許的點了點頭，又道，“那其他兩條呢？”

  “第一條拆鹿台，其實不僅僅是將鹿台這個建築物拆除了，此時的鹿台更多的是象征意義了，當初紂王築鹿台，一則固本積財，長期駕馭臣民，二則討好妲己，遊獵賞心。拆鹿台是為了向天下國民承認自己的錯誤，承認自己不應該沉迷於酒色，荒淫無道、殘暴不仁。”
    “笫六條勘佞臣，速斬費仲、尤渾二人，很多的壞主意都是費仲、尤渾兩個奸佞小人出的，像陷害薑王后，設計要解決四方伯侯都是他們倆出的主意，所以聞太師要斬費仲、尤渾，是為了朝綱清靜，國內無讒。”

  羋夫人無愧為楚考烈王之女，秦國內的楚系外戚捧出來的，爭奪王后之位的人選，敏銳的看出被紂王拒絕的這三條，恰是解決當時殷商內外矛盾的關鍵。

  “哈哈哈。”政哥聽罷羋夫人之言，放聲大笑，內中凝著睥睨四海之威，蕩滌乾坤之力，遍及凌雲閣每處角落，使這座宮殿內的宦官、宮娥急忙跪伏在地，無人敢抬首看政哥哪怕一眼。

  “你分析的很對，”半晌，政哥猛地止住笑聲，劍眉上揚，“聞太師無愧為被帝乙賜予打王金鞭的三朝老臣。在寡人看來，聞太師與紂王的關系不止是君臣、師徒那麽簡單，更像一對父子。”

  “天玄子刻意標注，聞太師因曾拜師截教四大聖母之一的金靈聖母，一生未曾婚配。所以，紂王這個被他看著長大的弟子，在聞太師眼中，就像一個不成器的兒子；反之，聞太師是調教紂王長大的老師，被帝乙授予打王、免死、誅臣的特權，帝乙駕崩時，紂王尚且年幼，聞太師更像紂王的父親。”

  “在聞太師面前，紂王只剩下一分的威嚴，對聞太師可謂怕三分，讓三分，敬三分！”

  說到最後，饒是政哥知曉，聞太師聞仲只是天玄筆下的虛構人物，語氣仍盡是敬佩，隱隱更數著幾分對紂王的豔羨。

  “曾經，”感慨完畢，政哥的視線重回羋夫人之身，“寡人以為，待寡人駕崩後，若熊啟還活著，他一定會竭力輔佐扶蘇。可惜，他讓寡人失望了！”

  隨著政哥此言，殿中氣氛驟變，自祥和轉為壓抑，一眾宦官、宮娥更覺氣溫驟降，恨不得找一條地縫兒鑽進去。

  昌平君、昌文君兄弟據南郡謀逆，欲斷絕王翦大軍後路的消息，十日前就傳入了鹹陽城。盛怒的政哥，下令緝拿昌平君、昌文君兄弟的家眷，卻一無所獲，這兄弟倆的家眷早已被秘密送走，留在府中的只是替身死士。

  如此一來，羋夫人這位昌平君、昌文君的小妹，就變得異常尷尬。足以成為羋夫人靠山的華陽太后，在秦王政十七年就已過世。如今的羋夫人，非但頭頂叛賊之妹的帽子，更失去了所有的庇護。

  這幾日，飛雲閣的宦官、宮娥對羋夫人已有數分怠慢。政哥也是在消息傳來後，首度登門。

  “王上，你應該明白，人生在世，很多事情是沒得選的！”

  宦官、宮娥都被嚇得半死，首當其衝的羋夫人卻似絲毫沒有察覺氣氛的變化，嘴角微翹，淒然一笑，如是道。

  “我們兄妹身上，流淌著的終究是楚國王室的血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