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力量，正是成為王的理由！
列妲和‘晨曦’騎士團才剛離開沒多久。面色鐵青的列烏斯領著侍衛們，反手拽著法爾茲就要離場了。

艾倫本就是水神流，某些神態的變化在他的感流中格外清晰，故而他也隱隱推斷出列蒙爾與法爾茲這對兄弟的關系並不像表面那樣。

法爾茲好似沒有留意到兄長的某些行為邏輯和動機。

不過也屬實正常，法爾茲作為艾烏洛斯家的正妻長子，對於某些事無法感同身受，而周圍人的態度也蒙蔽了他的認知。

身在山中難窺此山真面目。

當下倒是不好提醒，而且列蒙爾是否能接受自己插一手緩和兄弟倆的關系還猶未可知。

如此想著，艾倫便看見法爾茲一個勁兒對他擠眉弄眼，看樣子是想讓艾倫出言把他留下來。

艾倫瞥了一眼場邊在貴族搭訕中猶然面色陰晴不定的皮列蒙。

笑了笑，走到列烏斯和法爾茲的面前。

開口說道。

“得罪了，師傅不在，我送送您。”

法爾茲臉色一愣，駭然地瞅著艾倫。

——不是，哥，你這就把我賣了麽？

艾倫看都不看他。

——開玩笑，我要是留下你，你信不信伱爹回頭給你打死？

不過，人情倒是該承。

法爾茲的？

不，列蒙爾的。

列蒙爾明顯是安排給自己揚名兜底的一個角色，大概率他本身就是西諾一手培養，以應對重返劍之聖地對擂的水王之席，而這個兜底的行為也暗含著想探一探自己是否真能如列妲所說的那樣，能取代列蒙爾的角色。

所以全程列蒙爾都在有意無意配合自己，掀起了今晚的局面。

列烏斯看見對這明顯處於示好的舉措倒是臉色一緩，這位典型的武人做派的大家長倒也不是個輸不起的性子，隻上下打量了一番艾倫。

便開口說道。

“伯雷亞斯倒是出了個天賦卓群的苗子，水神流劍神流，齊頭並進？”

他頓了頓。

“你確真十三歲？”

艾倫笑道。

“千真萬確。”

列烏斯轉眼看著臉色更僵硬的法爾茲，哼了一聲。

“我無意挑戰水神冕下的威望，可今夜陰差陽錯確實有了些拱火的意味，是艾烏洛斯家的不是。改日叨擾水神冕下，我會親自解釋個明白。”

艾倫笑道。

“您多想了。”

列烏斯不置可否，拽著法爾茲便走人。

後者生無可戀地瞅著艾倫。

艾倫則是對他輕輕招手，以示祝福。

很快，便將兩人送出了道館，不過他卻是並未返回道館之中。

道館之外，道場的中庭人頭攢動，竟然比道館中還要熱鬧幾分，很多貴族見艾倫出來，紛紛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各類情緒一眼望去，浮於面色之上，紛紛雜雜。

艾倫面色平靜，一路穿過人群，來到了被‘十’字走道分割，靠近面授道場的那一面庭院。它恰好處於上級道場，走道，中級道場三者勾連起來的一整片宴會范圍之外。

十分清淨。

艾倫將身體靠在一棵樹上，隱於陰影之中，靜靜看著小道館的大門。

不一會兒，外頭的貴族們也逐漸失去了對他的興趣，他們本就沒有目睹艾倫的‘暴行’，自然缺乏某些事實的認知，還當道館內只是演出來的一套把戲。

連了解的意圖都沒有，便再次投入與彼此的交談之中。

正經的在談生意。

不正經的在勾搭著彼此的老婆。

更不正經的在對方老婆的面前勾搭對方的老公。

真就是阿斯拉的貴族，看樣子竟然蔚然成風，且都以為時髦。

離譜且難繃。

至於第二日消息傳開後，在這些貴族後知後覺中，這才發現這時道館中砰砰砰地過招動靜到底意味著什麽，而艾倫是像他們所想的那樣，配合列妲造勢，是徒有其表，還是確系水神流這些年來頂級的天才。

這也是隔日飯桌上的揚名談資了。

至於現在。

在眾人的注意力放回宴會之中沒多久，大流士那十分顯眼的臃腫身形便從道館中走了出來，所到之處，人潮自然分流為其讓開位置，前者只是隨口應付著周圍諂媚攀談的貴族，左右張望了一遭。

卻並未看到艾倫藏在樹下的身形。

表情沒什麽變化，隻再寒暄幾聲後，便腳步輕快地離開了道場。

這一幕在艾倫的眼中看的真切，但很可惜，這位幾乎是明牌的人神使徒身上看不出明顯的人神布置痕跡。

艾倫直起身來，但腦海中掠過列妲的臉，隨後停頓了片刻，便又將身體靠在樹上。

現在要動大流士，各方面準備都不足。

還是要在五月十日後一切塵埃落定後，再重新謀劃。

現在去可能會有反效果，破壞當下的布置。

思緒之中，一道人影竄入了他的視野。

有人走出小道館的大門。

卻並不是艾倫要等的人，他詫異抬眉看著迪利克的身影，隨後就見對方左右環顧一周，好似十分著急，一個扭頭又回了道館。

不一會卻是再次走了出來，後者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倒也明白艾倫的‘習性’，竟然溜了一圈還真讓他逮到了後者。

隻一個照面，迪利克便拽住艾倫的衣袖，他擦著額頭上的汗，有些氣喘籲籲。

“找到您了，艾倫閣下，今天殿下過於重視今天的宴會，竟是在著裝上挑選了兩個小時，導致我們來晚了，一直沒有機會跟您說著話.”

艾倫歪頭看著迪利克。

“她穿的什麽？沒留意，什麽顏色來著？”

迪利克嘴角一抽，隻覺自己這一拳打在棉花上。

我是強調殿下對艾倫閣下您很重視，您還真順著話就評判起來著裝了？

艾倫不著痕跡地將迪利克拉在樹下陰影中，轉頭看著道館門口，開口說道。

“找我有什麽事？說，別彎彎繞繞整一些沒用的。”

迪利克露出了頭疼的表情，想起剛才艾倫在道館中暴力，威脅，暴力輪番來威懾貴族的姿態，斟酌了片刻，這才開口說道。

“我覺得，您過於執著於力量了，今夜.若是最後不與皮列蒙公示好，不與列烏斯公緩和來做給貴族們看，恐怕，您會得罪整個王都的所有貴族，這樣即便揚名，又有何用？”

說到這迪利克偷感很重地瞥了一眼身後的貴族們，走近一步，湊在艾倫耳邊。

語速很快，但咬字十分清晰。

“貴族無謀！大臣少智！查人不明！目光淺短！混淆是非！自詡得禮！滿口狂悖之論！庸庸碌碌之輩，只會聒噪不堪！”

他眼睛明亮，說完這些竟是露出了一副‘我先爽了’的表情，隨後卻是突然意識到自己來不是誇艾倫這個，立馬板著臉繼續說道。

“怎麽能放在今天這個場合來說呢？您明明有著穩重的一面，可為何非要在他們面前擺出一副狂傲的姿態？”

艾倫疑惑地瞅著迪利克。

“你這不是背的挺好？我看你分明也是樂在其中嘛。”

迪利克臉色一僵，隨即有些氣急敗壞，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是在艾倫面前就繃不住自己的儀態，只是伸手一把拽著艾倫的衣袖，懇切而言。“艾倫閣下，揚名本就是為了更好的參與到王都的權謀之爭中，借了今夜揚起的聲望，若是沒有貴族肯與艾倫閣下接觸，結盟。那又有何用？豈不是本末倒置？”

“退一萬步說，即便您不投身於公主殿下，這對於您也不是一件好事，最後緩和貴族的關系那兩次對話的表面功夫不是做的很好麽？您分明有在王都左右逢源，妥善與貴族關系的能力，卻為何有意避免為之？”

艾倫看了眼迪利克。

“你想多了，我跟皮列蒙貼耳交談，那是在威脅他。”

迪利克：“啊？”

前者繼續說道：“至於列烏斯，那是讓法爾茲今夜過的好一點，繼續直言直語怕不是今夜法爾茲要被打得連床都上不去。列烏斯的水神流應該在水聖，這麽早回去肯定是要跟自己的兒子好好搭手練一練。”

迪利克嘴巴張開，錯愕看著艾倫，深吸了口氣。

“艾倫閣下，聽我一勸，我知道您有著強大的劍術天賦和卓群的個人武力，但過於執著力量在王都行不通，即便您在水神流總道場攥取了巨大的聲望，那又如何？即便您能幫助水神流總道場奪回劍之聖地，又能如何？”

“您都要隨著水神流總道場去那北方的貧瘠之鎮，阿斯拉又該如何？”

“中央大陸上百年的光輝的雪松上盤著鴉群，暮氣沉沉！這不是您親口所說？”

“難道您要任由烏鴉繼續口銜阿斯拉的權力，繼續用愚昧腐化阿斯拉的榮耀不成？”

艾倫看著迪利克，心中不由感慨自己為了加強說服的作用，隨口叭叭的挑釁之語竟然真被他給聽進去了。

不是？一字一句背誦可還行？

迪利克見艾倫無動於衷，語速變得更急切了。

“您要揚名，想要在阿斯拉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別的儲君候選者都不行，他們缺乏重鑄阿斯拉榮光的氣態，愛麗兒殿下是您最好的選擇！”

“她心系阿斯拉的平民，是最不像王族的阿涅摩伊儲君候選者，您不屑與貴族同流合汙，是最不像貴族的四大家族嫡系繼承人，您與公主殿下珠聯璧合！”

“在您的幫助下，只要殿下登上王位。”

“十年，二十年，甚至百年之後。”

“阿斯拉史書也能眷寫您與陛下之名，作為扭轉阿斯拉頹勢最開明國王，作為阿斯拉歷代最傑出的宰相，二位會流芳百世。”

“.這還能諏到這兒，什麽無職縱橫家”

迪利克說到興頭上，根本不理會艾倫在嘀咕什麽。

他拽著艾倫的衣袖，一字一句。

“我請您再次考慮加入公主殿下的陣營，在您的幫助下，不出十年，公主定然會擊敗第一王子，第二王子登基，到時家主之位豈不是手到擒來。”

“屆時，作為宰相，作為伯雷亞斯的家主，甚至作為愛麗兒殿下的中意之人，你的名望達到頂峰，權力，自然如流水盡數匯入您的腳下。”

“當您擁有了權力，力量，便會自然而然攀附而來。”

“這才是您該走的路。”

說到這艾倫皺了皺眉，突然低頭正對迪利克。

漆黑的眼球直勾勾注視著迪利克的眼。

艾倫挑起眉。

“菲利普？”

迪利克一愣，臉色有些尷尬。

卻聽艾倫繼續說道。

“熟悉的權與力的說辭，他寫信給你了？”

迪利克緊緊拽著艾倫的衣袖。

“這菲利普大人卻是給我寫信了，您我便直說了。”

“您不能衝動殺了詹姆士，這樣一來萬事皆休！”

艾倫忽得笑了。

他拍著迪利克的肩膀，抬手，重新被他掛在腰側的刀，出鞘一寸。

寒冷的光掃在迪利克眼底，將他的視線牢牢抓到了刀刃鋒芒之上。

隨後，便聽見艾倫的嗓音鑽入耳中。

他如此說道。

“當我擁有了權力，力量，便會自然而然攀附而來？”

“不，迪利克。”

“當我擁有了力量，權力，便會舔著我的刀刃諂媚而來。”

迪利克愣愣看著艾倫腰側的刀，猛地抬頭看向對方，“艾倫閣下，你.”，正要開口反駁，卻是不由停下了脫口而出的話語。

漆黑瞳孔注視著迪利克。

眸光，落在後者的眼中，竟是比夜色還要深邃。

眼瞳的主人淡淡開口，嗓音一如尋常。

清晰，不容辯駁。

陳述，闡明事實。

“力量。”

“才是成為王的理由。”

迪利克看著艾倫的臉，聽著他的話，嘴唇開閡了幾次，卻是什麽話也說不出。

後者卻是從迪利克臉上挪開了視線，擺了擺手。

“回去吧，正主來了。”

“？”

迪利克意識到了什麽，轉過頭。

不知何時，身穿一襲湖綠色開襟宮廷長裙的愛麗兒已經站在兩人身後了，被裙撐架起來的如花綻開的裙擺上腰肢盈盈一握。

阿斯拉歷代最豔麗的旖旎容顏正在綻放。

笑得如同銀之宮盛開的鶯鸞花一般絢爛，引得貴族們的視線也聚集了過來。

迪利克愣了愣，隨後識趣地就溜了。

艾倫則是皺眉看著望來的視線。

眯了眯眼。

不存在的浪在翻打著波濤。

於是，殺意便如流水一般漫過去。

所有貴族打了個激靈，都轉頭該幹啥幹啥去了。

艾倫看了眼道館門口，轉眼，看向愛麗兒。

“你怎麽也出來了，話說.”

“？？？？？？？？？？？？？？？？？”

艾倫本還神色淡淡的表情在轉過頭的那一瞬間，卻是變成了十足的驚愕。

視線中，愛麗兒淡淡放下了裙擺。

抿唇一笑。

今晚挑選了兩小時的衣服，專門配了裙撐，就是為了眼下的目的。

你看。

從背後根本看不出異樣。

所以，今天的愛麗兒是什麽顏色？
——鏤空的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