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無能者

  尚離雨睜開眼睛。周圍依舊是火海和熔岩，而安提則是在她旁邊拾起了一顆火種。

  “果然，命鎖連這種東西都能幫助排出來。”安提隨口說道。

  “那是……”尚離雨眼睛微微睜大，驚訝地看著安提。

  安提手中捧著火種：“你不幸的一大源頭，如果沒有這個的話，你也就不再是火種，也不會再成為你曾無數次輪回過的燒毀一切的東西了。”

  尚離雨呆呆地看著安提。

  所以……苦惱了她這麽久，甚至在剛剛記憶恢復的瞬間讓她幾乎崩潰的東西，只要死一次，就解決了？

  “這樣就好，回去做個好夢，不用再擔心可怕的事情，當個平凡的女孩，在藍星安安穩穩地度過這輩子吧。”安提站起來。

  尚離雨呆滯了片刻，出聲問道：“幻境的事情怎麽辦？”

  “我會想辦法去處理的，當然處理不掉也無所謂，畢竟我沒有一定要救人的負擔。只要能抓住拜火教就好了，這個是得殺的。”安提隨口道。

  “要怎麽做？如果我不再是火種的話……那個人說需要我作為載體。”一次死亡，加上火種的離體，尚離雨精神稍微恢復平穩。

  崩潰的進程被打斷了，命鎖的刷新甚至包含了對精神上的一定修補，即使程度有限也確實存在。

  “沒有道理一定需要伱，他們為計劃準備了很多，就算沒有你，他們也肯定能找出下一個合適的載體。”

  說著，安提讓大嘴吐出了之前的兩團真靈火火種。

  “甚至，我或許也能試試。”

  【事件——“炎附”】

  【薩盧帝薩斯的饋贈：即使只是余火，你也能成為吸引火焰的炎附者。代價，作為余火的灰燼，你需要燃燒大量物質來維持自己的存在，尤其是生命、精神等物質……當然，不一定是要自己的。】

  【是否接受？】

  薩盧帝薩斯終於是出來了。

  而且這個觸發饋贈，更是直接讓他也成為炎附者。雖然從描述上看，肯定是無法直接達到薩盧帝薩斯的水平，只能算是一點余火灰燼。

  至於代價，理解成要獻祭應該就差不多了。

  如果成為這個炎附者，安提覺得大概率他就能成為這些火種更親睞的載體。等到他吸收了火種，聚合出真正的真靈火，應該就有能力處理外面的幻境了。

  就是不知道成為炎附者後再成為真靈火載體，又會導致自己發生什麽變化。

  從目前的見聞來看，薩盧帝薩斯帶來的火靈覺醒，讓這些火簡直跟寶可夢的伊布一樣。

  適應不同的環境就進化成不同的形態，衍生出不同的屬性和能力。

  真靈火的誕生中，若再加入自己這個奇特的變量，很可能還會再變。

  “你要去？！”尚離雨突然失聲道。

  安提側目：“是啊，雖然我應該不算自我意識過剩的類型，但以最差的情況來考慮，能順利擺平這件事的，在場可能只有我了。”

  “不行……不行……”尚離雨坐在地上挪動到安提身邊，伸手拉住他的褲腿：“你要是成為火種的話，也會經歷那種事情。這不是精神是否堅強的問題，火種會灼燒你的意志……就像你之前不也是被燒得很痛苦嗎？”

  “無所謂，先試試吧。你離我遠點，你現在可沒那麽強的火焰奇跡悟性了，別被燒到。”安提說著就要離尚離雨遠點。

  他並不認為尚離雨真的脆弱。

  正如卡拉索那樣的人也會被模糊了時間的幻境輪回一度將意志消磨殆盡。尚離雨不論真的是軟弱至極也好，還是心態不佳也罷，她也確實沒在失憶期間被輪回中的自己帶偏。

  甚至，她依舊有膽量在離火幻境中，懵懵懂懂地試圖尋找丟失的記憶。

  僅僅作為一個大學生，她已經承受了很多，沒有必要過多苛責。

  安提喜歡好心人，沒有這些好心人，他就會對世界和社會失去很多信心，然後在某些時候做出一些並不愉快的考量乃至行動。

  尚離雨幫了當初昏迷的他一把，雖然對安提來說無關緊要，他也願意帶著這姑娘，幫助尋找記憶。

  即便這個記憶並不美好。

  而現在，尚離雨找回了記憶，做出了自己的決定，那安提也自然支持她。

  畢竟，對於除了拜火教和安提這個被牽動命運而來的人以外，他覺得其他所有人都只是遭受了無妄之災而已。
    離開了火種，已經失去了和事件的必要關聯，尚離雨也總算是擺脫了這些麻煩事情。雖然未來或許還會因為那些記憶而不太愉快，經常做噩夢，但她的人生還很長。

  安提是這麽簡單且純粹地認為的。

  但尚離雨卻並不這麽認為。

  她的眼神有些空洞，聲音有些低沉：“不能這樣……”

  “嗯？”安提轉頭看向她。

  “你不能去，讓我去。”尚離雨站了起來，看著安提說道。

  “……沒必要，不用逼迫自己，你本身就沒有責任。”安提想了想後道。

  “那你呢，安提你也沒有任何責任要救這座和你無關緊要的城市，還有城市裡的人吧……大家都只是受害者而已，為什麽還要做這種痛苦的選擇。”

  “倒也不是很痛苦，再痛我應該也能習慣吧。再說，聶虹和林驚鴻也不知道怎麽樣了，他們是跟著我來燼城玩的，不好意思讓他們度過了不太美好的五一假期。”安提隨口說道，心態上很輕松。

  但他面無表情的樣子，卻讓尚離雨本就刺痛的心更是宛如刀絞。

  大家都是受害者，但自己卻崩潰了，比起卡拉索和安提，完全是廢物……

  她看著安提面前的幾團火種，視野中的畫面逐漸遠去。

  尚離雨仿佛又置身於她曾無數次站立的火海廢墟之上，看著眼前自己造就的一片狼藉。

  是啊，記憶中，不論自己難以抑製地失控了多少次，也一直無法坦然地面對自己在和真實人生無異的幻境中，親手所燒出的“現實”。

  一次又一次的輪回，紅發的自己都只能在廢墟上抱頭痛哭。

  什麽也阻止不了，什麽也改變不了，只會哭，只會求人救救自己。

  然後哭累了，渾渾噩噩走向下一個輪回，周而複始。

  沒有徹底燒毀一切，報復一切的瘋狂。

  沒有卡拉索那樣救他人於苦難，意圖保護的堅強。

  更沒有安提那樣，明明毫不相乾卻依舊聖母般的責任感。

  見識了這麽多，但最後還是只能抱頭痛哭，請求對自己這麽好的安提殺了自己。

  卻又在安提因為自己的無能而決定去承擔的時候，碌碌無為。

  被勸說回去做個平凡的人，將這一切隻當做是一場不愉快的夢。

  ……

  “這到底是什麽窩囊廢啊？”那個有著妖豔紅發的身影，跪在火海廢墟上，緩緩說道。

  道出了她自己的心聲。

  為什麽，當時被真靈火火種影響而在自己面前生出的幻境中，那個紅發的虛影只有看向她的時候眼神冰冷。

  無能者到最後，都只能憎惡自己的無能了嗎？

  此時此刻尚離雨的眼前，紅發的身影在萬千思緒中緩緩站起，轉頭，和自己對視。

  沒有什麽表情，只是平淡木然，和現在的尚離雨一樣。

  互相間，自己與自己，就這麽靜靜地對視了許久。

  ……

  “我來。”尚離雨用顫抖的聲音再度重複了一遍。

  安提看著她，沒有再勸：“好。”

  英勇者應該得到自己該有的歸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