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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出個太乙道君》175.第175章 夜航船
  官道上。“陶……陶大人,那……那位是……陛下?”

譚晉玄激動了好一陣子,方才哆唆著嘴唇開口,話卻說不利索。

鬼妻小倩作為枕邊人,最能理解譚晉玄此刻的心情。

左手撐著傘,隔絕大日陽光,右手牽著譚晉玄的衣服,一雙眼睛緊緊落在他身上,不肯挪開。

聽到譚晉玄這麽問,沒有見過當今皇帝的莫雨晗和楚瀅瀅幾乎同時看向陶鐵,期待著他會給出怎樣的回答。

“是的,就是陛下。”

陶鐵語氣平靜給出肯定的答覆。

譚晉玄、鬼妻小倩、莫雨晗和楚瀅瀅三人一鬼立即激動起來,情緒激烈程度各有不同。

依然數譚晉玄反應最大。

莫雨晗和楚瀅瀅都還好些。

“那……剛才……陛下他……陶大人你為何……沒行禮?”

譚晉玄嘴唇哆嗦著,嘴皮子依然不夠利索,一句話說得磕磕絆絆。

“哦,這個啊。”

陶鐵微笑說道,“我聽過兩次陛下講道,一次是那個月的月初,一次是我搬出麻將的時候。這兩次講道,陛下都強調了,他身穿冕服、朝服的時候,必須行禮。他身穿常服的時候,最好不要行禮。”

“啊?”

譚晉玄微微有些發愣,“這……這……”

陶鐵笑了笑,沒有往下講,而是繼續走。

京城距離揚州很遠。

想要靠一雙腳走過去,千難萬難,還是乘船更快更好些。

船走的水路,是人工開鑿出來的大運河。

這是實實在在靠著黎庶的力量開鑿出來的,沒有修士,也沒有朝廷敕封的神祇參與其中。

自太祖開辟天朝,歷太宗,至世宗,用去一百五十年時間,方才徹底鑿成。

那一日,世宗在他的最後一個朝會上複述了太祖一個觀點:
萬夫一力,天下莫敵!

這不是太祖的原話,只是提煉出來的觀點。

流傳至今,也通行至今。

一路走到渡口,已近傍晚。

夕陽已經下了山,天邊只剩下一些晚霞,倔強地不肯散去。

皓月在天穹現出了身形。

星星稀疏,只有幾顆。

所以只是傍晚,還未入夜。

而渡口燈火通明,做好了迎接夜晚到來的準備。

酒香、飯菜香和熱鬧喧囂聲為伴。

江濤聲和船槳聲相隨。

數量極少的漁舟散落在繁多的客船中,船頭或船尾立著漁翁。

長長的竹竿探入水裡,輕輕一點。

漁舟遠去,如離弦之箭。

陶鐵一時間竟然看得癡了。

自青州登岸以來,他不是第一次看見江河湖泊。

但是今天,見了這個渡口,相比起廣袤無垠的無始海,顯得芝麻大點的渡口,陶鐵的眼中忽地泛起了水光。

“真好啊。”

輕輕感慨了一聲,陶鐵深吸一口氣,斂去所有情緒。

譚晉玄、莫雨晗、鬼妻小倩都聽得懂陶鐵在感慨什麽。

楚瀅瀅張了張嘴,眼前的燈火好像變了個樣,像是那晚那島上的血火。

她用力握緊了左手,稍稍抬起了右手。

忽地又放下了右手,松開一些左手,眼前的火又變回了燈火。

眼中漸漸有了一絲生氣。

“餓了。”

眼角流下一滴淚,楚瀅瀅臉上浮著微笑,聲音輕快許多,“陶大人,可以吃頓飯嗎?我跟您出來,一天沒進水米了。”

“當然。”

陶鐵聞言點頭。

旋即摸了摸肚子:“我也餓了,一起吃點。”

於是一行四人一鬼在渡口的三家酒樓裡,選了規模最小、樓也最別致的酒樓,走了進去。

“幾位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

立即就有店小二迎了上來,熱情招待。

“三樓還有靠窗的桌位嗎?”

譚晉玄作為讀書人,主動承擔起對外聯絡的角色,上前盤道。

酒樓的一、二、三樓,都是大堂的散座格局,沒有雅座。

往四樓、五樓去,才有雅座和包間。

吃飯吃的就是人間煙火氣,坐雅座和包間有幾個意思。

“有嘞,客官樓上請。”

店小二立即引著陶鐵一行人,循樓梯往三樓而去。

不多時,一行人登上三樓。

裡面已經坐得滿滿當當,恰好只剩一張靠窗的位子。

視野極好,能看到大半個碼頭,還能遠眺運河,坐觀江景。

如此好的位子,偏偏空了,像是在特意等著陶鐵過來。

“有點意思。”

陶鐵嘀咕一聲,隨即不去理他,招呼著自己的追隨者,“坐,都坐。”

說著,陶鐵當仁不讓地坐在視野最好的座位上。

譚晉玄、莫雨晗、楚瀅瀅、鬼妻小倩聞言,各自選了位子坐下。

桌是四方桌,靠窗一側不設座椅,能坐六人。

坐下以後,陶鐵親自點菜:“小二,店裡什麽酒最好?”

“那當然是‘欲眠酒’了。”

店小二理所當然說道,“小店的‘欲眠酒’,越喝越有,入口柔,不上頭。”

這廣告詞似曾相似,感覺怪怪的。

陶鐵蹙眉尋思了一下,並不耽擱繼續點菜:“那就來一甕‘欲眠酒’,菜有什麽推薦的嗎?要有適合下酒的,也要有能飽腹的,還有本地特色味道好的。”

“這您可難不倒我。”

店小二挑了下眉毛,“客官,要不給您報一下菜名?”

“那還是算了吧。”

久遠的記憶愈發鮮活,陶鐵揮了揮手,“挑你們拿手的招牌菜,估摸著上吧。”

“好嘞,您請稍等。”

店小二唱了個喏,揮揮袖走了。

沒多久,一甕欲眠酒,兩個下酒小菜,三個飽腹菜,四個特色菜,一一端了上來。

八線桌擺得滿滿當當。

“來,喝酒,吃菜。”

陶鐵不在意那些虛禮,招呼一聲,自己率先夾了一筷。

許久沒有吃到天朝的菜。

雖說酒樓的菜式與西南截然不同,但是味道總是好的。

端起莫雨晗倒好酒的小盞,陶鐵輕嗅酒氣,再飲酒水。

入口當真是柔,也是一線喉,火光一樣。酒水下肚,滋味甚美。

明明只是凡酒,味道卻比靈酒、仙酒好上太多。

令人喝了還想再喝。

不知不覺間,就會喝多喝醉,讓人欲眠欲睡。

陶鐵敞開來喝,成功把自己喝醉。

其實,酒不醉人,人自醉而已。

食已盡興,杯盤狼藉,譚晉玄結了帳,然後問店小二:“晚上還有船嗎?”

店小二看了一下醉眼朦朧看著窗外江景的陶鐵,沒有吆喝,壓低了聲音問道:“客人是要雇大船,還是坐小船?”

“大船如何?小船又如何?”

“大船順水而下,直抵揚州會稽,小船飄飄搖搖,一路緩行。”

譚晉玄想了想,做出決定:“那就大船。”

“小船。”

先前還醉眼朦朧的陶鐵忽地收了醉意,逼退酒氣,眼睛無比明亮,“我們坐小船。”

店小二伸手朝窗外一指:“小船就在哪,客官們自去雇就是了。”

譚晉玄順著店小二指的方向看過去。

那裡是個小塢,停著的多是烏篷船,以及僅有一艘的小型客船。

粗略一估,撇開船家,頂多坐下十幾個客人。

“就它了,我們走吧。”

陶鐵比譚晉玄看得更清楚,招呼一聲,率先下樓。

一行人很快來到小塢,正好碰上小船解了船聲,要連夜往下遊開。

“船家稍待。”

陶鐵喊了一聲,腳尖輕輕點地,使了個形意拳中的步法,又加了些地煞術“躍岩”。

身形快速而又瀟灑,落在了船頭。

譚晉玄與小倩攜手飛起,輕飄飄落下。

莫雨晗召來一團霧,裹了自己和楚瀅瀅,緊隨而至。

幾人所用手段,都只是八九品修士能用的常規手段,在這個離京城很近很近的渡口,一點也不稀奇。

船上已坐了三名客人,均是女子。

陶鐵站在船艙的口子上,拱手一禮:“在下見過三位女士,不知可否同行?”

坐在三人中間的坤道笑意吟吟回道:“我又不是船家,你與我說這個作甚?只要你與船家談好,同行便是。”

坤道右手邊的女子作武修打扮,英姿煞爽,朗聲一笑:“你人都上來了,再問這個問題,我們若說不可,豈不是駁了你的面子?如此,按照江湖上的規矩,豈不是要打上一場?”

陶鐵愕然:“江湖上有這種規矩?”

回頭看向唯一行走過江湖的莫雨晗,疑惑問道:“江湖上有這種規矩嗎?”

莫雨晗搖頭:“至少我沒聽說過。”

得了回答,陶鐵重新看向船艙裡的三位女士,認真說道:“我沒聽說過這種規矩,所以我不會貿然與人打架。”

說著,陶鐵伸手摘下譚晉玄懸在腰間的折扇,唰的一下打開:“在下是個讀書的君子,不喜爭鬥,所以三位大可不必擔心什麽。”

坐在坤道左手邊的面色慘白如紙的女子忽地哼道:“愛坐就坐,不坐就不坐,囉嗦個什麽?”

陶鐵聞言,笑笑不說話。

譚晉玄會意,轉身去與船家商量船資與航程的事。

莫雨晗、楚瀅瀅和鬼妻小倩先進了船艙,坐在三位女士對面。

陶鐵落後跟了進去,坐在與小倩隔了一個的位子上。

船上的座位可躺可臥,就是沒有單獨的包間,畢竟只是一艘小船,空間有限。

譚晉玄與船家談好了船資,就進入了艙裡,在陶鐵與小倩之間坐下。

船這時開動,離開小塢,離開渡口,順著運河漂向東南。

陶鐵的醉意忽地又湧了上來。

視線落在船艙外,落在水面上,看見了微波蕩漾,看見了漫天星河,瑰麗夢幻。

“醉後不知天在水……”

喃喃自語一聲,陶鐵把這句詩的後半句咽了回去,沒有念全。

不過艙裡的人們聽到前半句,就已經覺得非常驚豔了。

哪怕沒有聽到後半句,這詩不完整,也能感受到那種夢幻瑰麗的場景。

以及處於這種場景中的心境。

女武修蹙眉說道:“後半句呢?說話說一半,這種人最可恨了。”

坤道笑道:“你這種不分青紅皂白,就責怪人的人才最可恨。”

面色慘白女子哼道:“這還用問?得其意,忘其形,如此而已,又不難。”

陶鐵醉意斂去,眼神複又清澈,端正了態度說道:“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在下陶鐵,見過三位。”

聽到陶鐵這麽說,三位女士也不再偽裝了。

坤道回道:“貧道許青君。”

女武修回道:“我是諸葛笠。”

面色慘白女子回道:“我是天機……叫我張嵐玉好了。”

“久仰!”

陶鐵客套道了一聲,隨即就不開口說話了。

天朝的大神通者攏共就那麽些,願意聽從朝廷的號令四處奔波的就更少了。

許青君、諸葛笠、張嵐玉都是鼎鼎有名的大神通者。

即便三人都沒給天驕們上過課,名號陶鐵還是聽過的,特別是天機上人張嵐玉。

兩人之間還有一些間接的瓜葛。

酒樓那張靠窗的四方桌,是誰預先定好,又是誰臨時把酒水的名字改成“欲眠”,自然不難猜到。

“定力真好。”

坤道許青君忽地感慨了一聲。

也不知她從哪一點看出來與定力相關的因素。

女武修諸葛笠撇了撇嘴,想懟一句,卻又突然住口不言。

天機上人張嵐玉咳嗽了起來,咳得非常用力,像是要把肺給咳出來一樣。

咳嗽也帶動了身體的搖晃。

劇烈搖晃中,施加於臉上的幻術隱隱失了效,閃現了一瞬腫成豬頭一樣的臉部真實情況。

陶鐵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刀師姐的手段。

至此,陶鐵如何猜不到天機上人想辦法與他同行的用意?

上趕著不是買賣。

主動提出拔出刀氣這樣的事,陶鐵做不出來。

於是當作沒有看見那一幕,眼觀鼻、鼻觀心,靜靜坐著。

許青君扭頭對諸葛笠說道:“你看,我就說師姐弟倆一個老師教出來的,作風不可能相差太大。”

諸葛笠撅嘴挑眉:“誰說不是呢?奈何有人就是不願意服個軟,硬是要甩弄手段呢。”

這話說的,很是陰陽怪氣。

被諷刺的張嵐玉不以為意,只是一個勁咳嗽。

然後在咳嗽帶來的身體搖晃中,把自己的臉部真實情況展現給陶鐵看。

誰說她不願意服軟?

從酒樓定桌,更改酒名,到大船、小船的提醒,再到現在故意出糗,就是在服軟啊。

特別是那一頓晚飯,那一場將醉欲眠,很能釋放心理壓力。

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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