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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歸》第一卷 燕雲亂 第六十五章 奇跡(三)
  蕭言所部,只是謹慎地跟在張開的騎兵搜索幕後頭。行軍打仗的事情,馬擴李存忠丘虎臣都是宿將,也用不著他來操心——估計就算他上令,別人也是聽聽就算。大局把握蕭言是遠遠高出眾人,一軍統帥天生應該具備的素質,所謂能下決斷,他也好運氣的具備了,具體到作戰上頭,還是閉嘴比較聰明。

  而且蕭言面上信心滿滿,心底卻還是十七八面鼓一塊在敲。在涿州午夜中庭,他也反覆盤算過,只要易州不下,蕭乾絕不會用大軍來對付他!一則是他的心懸還在燕京,對卷入涿易二州的混戰,其實沒有太大興趣,現在所為,無非就是立威;二則是蕭乾也是宿將,也是大軍統帥,不會乾遊移不定的蠢事,沒有易州作為依托,輕易回軍,只怕兩頭都落空。

  自己的全部機會,就在於此。只要易州還在郭藥師手中,很可能不會遇到蕭乾所部,反正蕭乾也難以預料到他的動作如此之快,幾乎是才下涿州,就敢於挑戰他這支大遼主力!

  只要能逼近易州,張開聲勢,自己也有打算,如何將蕭乾驚走,疑兵之計,實在是太多了,特別是蕭乾他身在易州,其實是念念不忘燕京之際!

  可是這一切,還是冒險,萬一易州已經陷落了呢?萬一蕭乾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麽聰明,大軍就是掉頭朝涿州撲來了呢?所以對於馬擴幾人謹慎至極的安排,蕭言嘴裡不說,心裡也是大加讚同。

  要是真的碰見了遼軍大隊,蕭乾主力,還是掉頭就跑比較快,行險也要有幾分把握,一分都沒有的話,自己對送死也是興趣不大。

  天色才擦黑,蕭言所部,就已經尋覓營地扎下,一應守備,都已經做好。夜間警戒巡視的營地人馬,都是加倍,帶著這麽點人馬朝著易州直撞過去,麾下將士,也無不忐忑,只是安靜的埋鍋造飯。每名將士,都是披甲和衣而臥,甚至還有不進帳篷的,只是背靠著背宿在露天,幸好還是夏末,夜風雖寒,但也支撐得住。

  至於蕭言,點睡意都沒有。

  天上星光,一如他穿越而來之時的景象,只是從寶藍色的天幕下灑下來,幽燕的山川大地,在這夜色裡顯出了模糊的輪廓,周圍一切,都是安安靜靜,營地裡鐵甲待漏,更有虎賁,在這夜色當中哨探穿行。

  蕭言半點睡意都沒有,只是在小小營地中走來走去,兩個帖身的勝捷軍甲士只是無聲地跟在他後面,營地當中都是老卒。雖然不像在雄州扎營的時候刁鬥那麽森嚴,也沒有巡營的隊伍——這營地小得實在是一眼就看穿了,可是每個士卒都在閉著眼睛安靜地休息。沒有亂說亂動,也看不見緊張的神色,至少有緊張擔憂害怕,也藏得讓蕭言看不出來。

  切都顯得安靜,只能聽見自己身後跟著的兩名甲士身上鐵甲甲葉,發出輕輕碰撞聲音,戰馬都集中在營地一側,這此戰馬也是久經戰陣,千挑萬選出來的良駒,同樣也是沒有聲息,連低低的嘶鳴聲音都少有,側身這樣的隊伍當中,不知道怎麽搞的,蕭言心中的憂懼害怕,竟然少了許多。

  都是能戰之卒,都是好軍人,集合在一起,毫無疑問也是一支好軍隊,自己帶著他們衝撞至此,又該怎樣帶著他們立此全功?易州一戰之後,下次宿營,自己還能看到多少熟悉的面孔呢?

  蕭言並沒有什麽虛偽的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愧疚感覺,因為自己始終都是衝殺在最前面,和他們分擔著同樣的風險。

  向西面望,山川大地都隱藏在黑暗中,星光下,更有無數死士在為自己潛藏形跡,餐風飲露的前出哨探,再往前百裡,就是蕭蕭易水,亙古千年,滔滔不絕,面自己就要在易水之側完成所有人看來都不可能的奇跡!

  馬擴就靠在一棵樹下熟寐,他同樣披甲,鬥篷墊在身子底下,半截撩起來裹在身上,似乎還發出了微微的鼾聲。馬擴最多一七三一七四的身高,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昂藏大漢,雖然個頭不如蕭言,但是不得不說,他披甲的形象,比起蕭言而言,英武程度實在是超出蕭言十多倍最少。這種百戰歷練出來的氣質,蕭言再嫉妒也是一時拍馬也趕不上的。

  著他在那裡睡得香甜,一副寧定模樣,蕭言笑笑,就想從他身邊繞過,自己還是嫩了一點啊,這種情況下就是睡不著……

  在和馬擴揮筆擦身而過的時候,蕭言就聽見馬擴低低的聲音突然響起:“蕭兄,還在等哨探消息?”

  蕭言一怔,轉頭過去低聲笑道:“我還隻以為我一個人睡不著來著!”

  馬擴睜開眼睛,目光炯炯,眼神當中,卻是半點睡意也無:“誰在這個時候還能放膽大睡,潑韓五算是一個,其他的俺還沒看見,四百騎對蕭乾上萬大遼精銳,俺的膽子又不是鐵打的!”

  蕭言笑笑,乾脆在他身邊也倚著樹坐下,兩名勝捷軍甲士,只是不出聲的按臉在他們兩人身邊侍立。

  “……前行不遠,就是淶水,過了淶水,俺們就算背水而戰了,直面著易州蕭乾大軍,想退都是為難,蕭兄,如果你要回師,現在還來得及……”

  馬擴靠在樹上,只是看著頭頂天空,緩緩說道。

  蕭言只是輕聲回答:“馬兄,你想退嗎?退了,涿州是保不住的,涿易二州在手,大軍斷然北上,我隻敢斷然一句,此時一退,我們涿州也要放棄,更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北上!燕地戰局,就真正不可收拾了……馬兄,你甘心否?”

  馬擴並不說話,只是看著頭頂星空,半晌之後,才低低道:“俺們的哨探,現在估計也該摸到淶水以西了?來回渡河回報消息,難免有些延誤……俺是不甘心啊……廝殺一場,不論成敗,也是問心無愧,麾下這些弟兄,只怕也是這麽想……以前退到雄州,還不覺得,渡河之時,看到綿延幾十裡的屍骨,無人搜揀,陝西健兒,拋屍他鄉,俺們誰不覺得慚愧?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哇……”。

  他終於轉頭看向蕭言,眼神誠摯:“蕭兄,俺說話有不到處,你且包涵,俺是官家賞拔,宣帥重用,更是世受國恩,不得不報,縱是死了,也當這三十年不過一場大夢,蕭兄卻又是為了什麽,這等出生入死?搶下涿州,就算不保,也足夠蕭兄在我大宋出人頭地,以後按班次升遷,至少富貴可保,蕭兄蕭兄,你究竟是為的什麽?”

  什麽?蕭言也只有苦笑。

  為的是癡心妄想,想改變這四年半後悲慘的歷史,還是單純因為自己野心勃勃,有一顆亂世兒女的心腸,只是過去被掩蓋得太深,在這個時代,才真正顯現出來?其中原因,蕭言也懶得深究。

  自己只是覺得,這才是適合自己的人生罷了,自己不再無足輕重,如螞蟻一般在完善的社會體系當中生活,然後被浪花一卷,就無影無蹤。

  自己可以當超人,可以拯救地球……

  到了最後,蕭言也只是輕聲說了一句:“馬兄,我既然已經在此就足夠了,其他的何必多說?拚的是自己的命,這是真的,我縱然說什麽,比得過我親自上陣廝殺麽?總而言之,我想的是大宋好,而不是大宋壞下去!隻盼這燕地景象,不要在大宋汴梁上演!”

  馬擴只是定定地看著他,突然一笑,又將鬥篷裹了上些,靠在樹上閉眼:“俺也說不明白,蕭兄啊蕭兄,對著你,俺心裡總是覺得古怪,不是懷疑你什麽,而是覺得,你仿佛看到了將來的什麽事情,卻總是欲言又止,相交越久,這感覺越是強烈……這將來,真是如此不堪麽?俺卻不信,俺卻不信……”

  聽著馬擴話語,蕭言竟然是一身冷汗!

  他無聲地想要站起身來,離開這個六識敏銳的馬半仙遠點兒,就在這個時候,夜空中似乎突然隱約飄過一點聲響,遙遠卻又飄渺,傳來的方向,正是在淶水之西!

  蕭言身形一下僵住,疑疑惑惑地還沒來得及動作,以為自己太過敏感了一些,就看見身後馬擴,已經一掀鬥篷就站起來,不止是他,營地當中不論是白梃兵還勝捷軍,都紛紛起身,鐵甲甲葉碰撞之聲,在夜色當中清脆響亮,所有人都按著了腰間佩刀,只是向西而望!

  就連營地之側的戰馬,都發出了輕輕的嘶鳴聲音,豎起了耳朵,臥在地上的戰馬也起身,跺著四蹄,仿佛同樣也感覺到了什麽!

  “遼狗!”馬擴低聲自語,就揚聲下令:“李都頭,丘指揮!”

  那邊傳來靴聲,正是李存忠丘虎臣大步趕了過來,他們同樣披掛整齊,看來也是沒一個人能在這個時候睡踏實了的。趕過來之際,就已經低聲應和著馬擴的話語:“遼狗,遼狗!”

  馬擴手一擺,立刻下令:“點兩什人馬,去淶水東岸,接應俺們哨探退回來!準定是和遼狗大隊撞上了!淶水上俺們標出的可以徒涉的地方,全部抹去痕跡,是戰是守,等哨探回來,掩和蕭宣讚再做決定!”

  李存忠答應一聲就要動作,卻被丘虎臣一把按住,他黑著一張臉,低低道:“你們白梃兵養精蓄銳!衝陣廝殺,你老李是主力,俺帶本部人馬去接應兒郎們!”

  不等李存忠回話,丘虎臣已經掉頭就走,呼哨一聲,已經有十幾名勝捷軍甲士出列,紛紛趕去解馬韁繩,轉瞬間就見馬蹄聲響動,這些勝捷軍在丘虎臣帶領下已經,沒入了黑暗當中。

  營地當中,每個人都在那裡站著,只是將目光向蕭言他們這裡投過來,馬擴也同樣目光炯炯地看著蕭言:“蕭兄,是戰是走?此得俺心甘情願聽你號令,要有奇跡,也只能是蕭兄你創造出來!你一聲要戰,俺們數百兒郎,埋骨淶水兩岸,又能如何!”

  蕭言手心在這一刻,頓時就滲出了冷汗,蕭乾反應果然快,難道他不要易州季,反身過來想消滅他們這支膽大包天的小小隊伍,難道還是易州已下,郭藥師已經戰沒?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時候他腦海當中閃現的,卻是郭蓉清冷的容顏。

  郭蓉呢?

  這個時候蕭言才想起來,自從那夜在涿州衙署拒絕郭蓉自薦枕席之後,郭蓉就幾乎和他避不見面,此次西指,是去救她的爹爹,郭蓉自然是要同行,她和甄六臣熟悉涿易二州山川地勢,馬擴他們有所布置,還要找他們兩人商量,可是每當蕭言在馬擴身邊的時候,郭蓉就臉一冷不多說話,蕭言最後也就懶得去,沒見過有大閨女哭著喊著讓人睡,不睡還不高興的。

  除了偶爾應馬擴他們垂詢,郭蓉和甄六臣,白天行軍在隊列裡頭藏著,扎營的時候一個一個帳篷,絕少出來,滿腦門子心思的蕭言,有的時候真忘記了這個郭大小姐的存在。

  郭蓉高挑的身形一閃,已經出現在營地當中,她仍然豎著頭髮,一襲圓領短袖的遼人衣衫,腰束得細細的,營中戰士,都是一身黑沉沉的的鐵甲。只有她的衣白勝雪,可颯爽的勃勃英氣,卻一如和蕭言初見之際,和這營中肅殺之氣,上點也沒有違和的感覺,這是一個天生屬於戰陣當中的女孩子。

  她目光緩緩一掃,向西面夜空看了一眼,邁開長腿,大步地就走了過來,馬擴微微擺手示意,她身邊甲士也沒有阻攔,郭蓉直走過來,開口聲音,比甲士們腰間佩劍還要銳利:“在淶水之西!遼人來了!”

  這次她再沒說什麽郭藥師危急,逼著蕭言趕緊行動去救她爹爹,只是就事論事,說出她的判斷,她的俏臉也只是板著,上點表情都沒有,可是蕭言不知怎麽,就知道,這個女孩子不知道用多大氣力才在克制著自己!

  戰是走?

  既然身為此軍統帥,就要相信自己的判斷。

  蕭言冷淡一笑,居然回身坐下,靠著剛才那顆樹盤腿而坐:“繼續休息!易州還在!蕭乾不敢輕動,只不過派出一部來收拾我們!等前面哨探的消息回來,既然蕭乾要戰,我們便戰!打垮這隊遼軍,再去嚇走蕭乾!”。

  夜風似乎在等候的過程當中,變得加倍的寒冷起來,所有營地裡的甲士,沒有一個人再坐下了,只是站在那裡,翹首按劍向西,默默等候,時間已經是下半夜,野地裡露水漸起,在鐵甲上一滴滴的凝結,最後再滑落下來。

  蕭言只是盤腿坐在樹下,到了此刻,也沒什麽好想的了,雖說是沒什麽好想的,遼人隻來一部,那就戰。蕭乾全師而來,只能跑他.媽.的,可是自己,就想廝殺一場,將這個奇跡,徹底實現!

  自己是否還有足夠的運氣,前行到底?

  馬擴只是負手,在蕭言前面踱來踱去。郭蓉卻也盤腿坐下,看也不看蕭言,只是如一尊雕塑一般,向西而望,久久不動。只是任何雕塑,似乎都沒有這樣纖細的腰肢,這樣清冷的俏臉。蕭言偶爾看她一眼,竟然想到,這個時候郭蓉將束在發冠裡的頭髮放下,那黑色瀑布一般的長發,是不是還會倒映出天上的星光?

  遠處的聲音有一陣沒一陣的傳來,轉眼之間就逼近營地,馬擴一下立定,回頭看向蕭言,蕭言手心裡也全是冷汗,緩緩起身,心中只是在默禱:“但願來的只是遼軍一部,但願易州老郭還死死的守著!”

  這個時候,他都沒發覺郭蓉也已經起身,仿佛要找到什麽倚靠似的,站得離自己近近的!

  人影突然在夜色裡頭顯現,丘虎臣去時帶著十幾騎,回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有了三四十騎,他身後不少騎士,身上都是水淋淋的,正是接應回來的哨探。到了營門口,丘虎臣率先丟鞍下馬,疾步直奔過來,尚未走近,就已經大喊:“遼騎不足千人,不足千人!正在淶水之西,朝著涿州而來!”

  郭蓉身子一晃,差點軟軟的靠在蕭言身上,可是轉瞬之間,就咬著嘴唇站穩。蕭言卻半點也沒在意周遭人的反應,只是急聲而問:“是不是遼人此次東進的全軍?還是只是蕭乾的先頭部隊?”

  丘虎臣已經奔近,回手劃個圈.子,將身後自己兒郎全部包了進去,滿臉自豪的神色:“都是俺老丘調教出來的子弟,還不曉得輕重?俺們一個什正正撞上這遼人大隊,遼人驕狂,遠攔子都未曾完全張開,只是作為前鋒引路,暗夜行軍,要打俺們一個措手不及!俺們那個什,卻先打了他們一下!讓遼狗知道前面有俺們宋軍,讓他們前行腳步稍稍緩一些,讓俺們有準備,給他們一個教訓的時間!”

  丘虎臣神色激動,只是張開雙手:“俺們西軍,從來都是能戰!只是此次北伐,沒人給俺們一個毫無牽掛上陣廝殺的機會!俺的子弟,以幾人就直撲遼軍大隊,殺了他們一個煙火鬥亂!發出的聲響,幾十裡都他娘的聽得見!周遭哨探小隊,摸上去四下查控,遼狗此次東進就入娘的這一千騎兵不到,最多裡頭有一百遠攔子!宣讚,易州還在,易州還在!不然蕭乾,不會只派出這麽點人馬來對付俺們!”

  蕭言仰首向天,以手加額,如果說此前還要憑借天數,那麽下面,就是人力可為的了,以四百對一千遼軍,也大是凶險,但卻可以放手一搏!命運之神在撥弄了自己這麽久之後,終於露出了難得的微笑,這個奇跡,老子有可能抓在手中!

  蕭言看著丘虎臣身後那些渾身又是泥又水,滿臉疲倦的樸實戰士一眼,每個人眼神當中滿滿的都是欽佩。蕭言對蕭乾所為,幾乎算計到了骨子裡頭,蕭乾每一舉動,都被蕭言牢牢的把握住了!跟著這樣的上官作戰,心中踏實有底,這戰意,也就加倍的高昂!

  蕭言轉頭,可馬擴目光一碰,這位年輕英武的馬宣讚,眼神當中熊熊似有火焰燃燒,兩人都是對視一笑。

  勝捷軍哨探,已經超額完成任務,敢於以小隊人馬擾亂遼軍,阻滯他們前進,了這既然驕狂,敢於夜間向前猛進,不問可知對涿州也是勢在必得,他們不會朝後退,只是在一場會戰當中,打垮了這支敵軍,必然放大了自己這支小小人馬的聲勢,再配合以欺敵手段,本來就心在燕京的蕭乾,說不定就會揮軍離開!

  只要戰勝,不管是什麽勝利女神,還是雅典娜觀音菩薩瓦爾基裡女武神,就通通對老子撩起了裙子!

  “戰於淶水之東,擊遼軍於背水之陣,重騎衝之,把他們趕下河喝水!”

  第一個發聲的卻是郭蓉,她的俏臉上熠熠似乎有光,全部的活力,在這一刻似乎都回到了這個英姿颯爽的少女身上,她站得筆直,只是大聲而道。

  沒人在這一刻計較她說的話,馬擴笑道:“怎麽將遼狗引過河?”

  丘虎臣大聲回答:“俺們勝捷軍畫誘敵,在淶水河東列陣,邊打邊退,控制著戰場,怎麽也讓遼狗全軍追過來!”

  李存忠終於找到了表現的機會,幾乎同時大聲道:“白梃兵衝陣,白梃兵衝陣!只要老丘將遼狗引過淶水,俺們怎麽也要將他們衝進河裡面!一擊不潰,俺自己割了腦袋!”

  他轉向蕭言:“宣讚,戰!給俺們白梃兵一個復仇的機會!俺們在白溝河北,幾百人幾乎就衝到了耶律大石的大旗之下!幾百兒郎,沒有一個退回來的,沒有一個!”

  蕭言重重一擊掌,隻覺得血在腔子裡頭翻騰。這是自己主導的戰事,這是自己追求的奇跡!眼前山川大地,在這一刻,似乎都變得小了,天上星辰搖動,似乎隨時會劃過長長的夜空,墜落進自己的手中!

  “距他老.母.的……將這些遼狗,趕進淶水當中,讓蕭乾替他們收屍,都沒地方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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