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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歸》第一卷 燕雲亂 第一卷 燕雲亂 第一百二十三
  蕭言也同樣忘記了自己身處何處。甚至從來都想不到自己是一個穿越千年而來之人,什麽挽天傾的雄心壯志,在這一刻都丟到了九霄雲外去!

  這些健兒是他親自帶著北上,又孤軍深入,是在他的決斷和意志之下,他們死戰不退。現在這些健兒,正在為了堅持到最後一刻,用血肉堵住女真人這最後,同樣也是最凶悍的一次撲擊,自己周遭,全部都在進行著最為慘烈的廝殺。張顯和湯懷,死死的拉住他,拚命將著他朝後退,而身邊戰士已經不成陣列,不斷的越過他,當在他的前面,每一個人經過,都回頭看他一眼,然後義無反顧的衝入戰團。

  自己仿佛就是這個時代的人,和這些戰士一起在大宋西陲生活奮戰了二十六年,每個人都是自己的骨肉同胞。而他們就在為自己死戰!

  蕭言瞋目大呼:“讓我上前,他**的,讓老子上前!老子一直都是衝在大家的前面,你們憑什麽拉住老子?都給老子滾開!張顯,湯懷,你們還要命不要?”

  張顯已經急得滿頭大汗,雙目通紅。湯懷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了,這個時候蕭言氣力大得出奇,他們兩員戰將扶持,都拉扯蕭言不住!

  張顯同樣大呼:“宣讚,你不能上前,你就是不能上前,殺了俺們,也不能上前!”

  蕭言狠狠的踢著他們,張顯湯懷只是不撒手,這個時候,一直在蕭言大旗之下閉目休息,爭取多一點時間回氣的嶽飛,突然睜眼站起。四顧左右,兩軍所有能動的戰士,步下馬上,已經全部都在戰團當中。

  嶽飛深吸一口氣,大步從蕭言張顯湯懷他們身邊經過,衝著狂怒的蕭言一笑:“宣讚,只怕飛再難為宣讚效力了,事急矣,大宋少不得宣讚。經此一戰,不論勝負,只要宣讚麾下,在面對女真韃子的時候,絕不會畏縮不前!要不是宣讚,俺們不會來到此處,不會和大宋將來真正大敵戰得如此酣暢,讓這些女真韃子知道,俺們大宋,不可輕侮!…………俺來為宣讚斷後…………張顯湯懷,你們扶著宣讚撤下去,找幾匹備馬,帶宣讚離開這裡!天色就要黑了,只要俺們還有命在,總會回來尋著宣讚!”

  就在這個時候,前面戰團女真人已經深深的殺了進來,幾名女真大漢舉著大盾硬頂,在最前面還有幾名女真甲士開路,眼見得已經殺透了宋軍已經單薄到了極處的陣列!從後面跟上的女真甲士,和從兩翼湧來,想拚命堵住缺口的宋軍甲士糾纏在一起。兵刃互相交擊,誰都沒有後退一步的意思,但是傷亡累累的宋軍中央戰列,卻再也支撐不住!

  在幾面巨盾的護持下,銀可術的身形已經出現在蕭言不遠處,他在戰團當中長聲大呼:“前面可是南人蕭宣讚?這一路過來,得見你麾下風采不少!今天此戰,委實痛快,你要逃,就快點逃罷!某不追你!這些傷卒,某都給你放回去,在將來戰陣上,某還要無數次的擊敗你!沒有人,可以攔住女真鐵騎前進的道路!”

  這呼喊聲從面甲底下傳出,就帶有金鐵交鳴之聲,嗡嗡的回蕩在戰陣四周,聽到自己統帥的大喊,所有已經廝殺得瘋狂的女真甲士更是振奮到了極處,這個難纏的對手,崩潰就在眼前,他們就要取得最後的勝利,每個廝殺的女真甲士,在這一刻,忍不住都發出了近似於野獸的呐喊之聲!…。

  在這些女真甲士瘋狂的呐喊聲中,嶽飛已經深吸一口氣,挺起大槍之上。他傷疲如此,這杆大槍,在他手中也還是猶如一條活龍,微微播動。就是碗大的槍花,他已經越過前面寥寥猶自在拚死拒敵的宋軍甲士,直撲衝在最前面的女真甲士。大槍槍頭,每一戳刺,都不離那些撲過來的黑甲女真戰士的咽喉和面門,稍一接觸,就是血光迸濺!

  衝在最前面的兩名女真甲士,轉眼之間就已經咽喉開口,巨斧重錘,才揮出一半,咽喉就冒出了一團團的血泡,發出格格的呻吟軟倒。

  這個時候,才能看出哪怕強悍如嶽飛,在經歷了那麽多場血戰之後,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放在平日裡,他這杆大槍,傷了人之後,絕對是一沾就走。其他對手想趁著他在擊刺別人之際趁虛撲過來,就會發現嶽飛的大槍,已經轉向了對付他們,他用大槍掃出的圈子,絕對是對手無法搶進來的!

  這種靈動,在此刻卻變得滯拙了起來。嶽飛蒼白著一張臉咬牙再度播動白蠟杆子的槍杆,想讓自己大槍再如龍一般飛騰起來,但是戰場如此之狹小,每個人都紅了眼睛,哪裡有容他稍稍緩上這麽一刻的機會?

  兩名從後面怒吼著搶上的女真甲士,已經丟下手中兵刃,一把搶住了嶽飛手中的槍杆!

  這些女真甲士,在銀可術和完顏設合馬身邊,並未曾投入戰場,此時仍然精力充沛,反應極快。衝殺極猛!他們都是宗翰身邊的親衛出身,是歷次女真興兵大戰當中,宗翰在女真軍中揀選的最為勇猛之士充當,不少還是比女真還要落後凶蠻的部落出身,在女真貴族向北例行的向北捕獵這些凶悍之士充當生口當中加入了女真部落。

  在這最後一次的衝擊當中,這些精銳披甲戰士,做為替他們統帥銀可術開路前鋒,當真是銳不可擋!而在此刻,他們也第一次搶住了嶽飛手中那杆已經不知道奪取了多少女真勇士性命的大槍!

  在場中人,全部都發出了一聲巨大的呼喊。對於宋軍來說,是不敢置信。對於女真戰士來說,卻是絕對的士氣大振!在古北口山地之間,在古北口關牆之上,甚至一路追襲這個南人小將如此,這杆大槍帶著血紅纓穗如龍飛舞的景象,已經成了不少人心目當中的噩夢,這個南人小將,是勇士當中的勇士,仿佛沒有人可以將他擊倒,甚至在他大槍之下,撐下一個回合的都不多見!

  但是此刻,這個南人小將也如這支宋軍一般,到了最後的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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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嶽飛吐氣揚聲,想從他們手中抽回大槍槍杆。但是他的確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靠著一股血氣,他轉戰至今,幾日都不眠不休了。在被蕭言接應而出的時候,幾乎就要徹底暈倒過去,但是戰事為止,他也強撐著還在隊列當中。

  前面幾番迎擊女真甲士衝陣,嶽飛也加入了隊列血戰。最後一點力量,都徹底消耗乾淨,更多添了幾處傷,尤其左邊胳膊被重兵刃敲中,只怕骨頭都已經斷了。剛才蕭言強令他休息,才恢復了那麽一點微薄氣力,在擊殺了兩名女真甲士之後,差不多就消耗殆盡!

  他發力一抽。除了讓全身大大小小的傷口都加倍劇痛起來之外,往常如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得心應手的大槍,竟然奪之不動!…。

  更多的女真親衛,從後面湧了過來,宋軍陣列已經被突破,兩翼合攏過來試圖援應中央的宋軍,也被這些剽悍的女真甲士牢牢擋住,宋軍陣型已經在破裂,已經在坍塌,似乎再難將女真人這次最後的突擊反擊出去!

  銀可術的身形已經在親衛之後閃現,頭盔之下,面甲之後,他的兩眼也精光四射。雖然面上做出並不在乎的樣子,其實他內心也深深忌憚嶽飛這等無敵的勇士。在任何一支軍隊當中,這樣的勇士,都是旗幟,是士卒們仿效仰慕的對象。是一軍之膽!南人與途抵抗如此之頑強,很難說到底有多大程度,是因為看到了嶽飛矯捷身姿,看到了任何女真勇士都不是他的對手,而激發出了加倍的勇氣和鬥志,能在關牆內外,在陣列當中,死戰不退!

  而現在看來,這個南人勇士,也已經到了絕境!

  在這個南人嶽姓小將身後,他同樣看到了那個南人蕭姓統帥,在兩名親將的扶持下,拚力將他扯離戰團。

  在他身後,和完顏設合馬所領輕騎混戰的宋人騎軍,也有人看到了蕭言這裡的動向,不少宋人騎軍和張顯湯懷兩人的意思不謀而合,艱難的脫離了戰場,朝著蕭言這裡馳來,要掩護蕭言上馬,至少要護衛著他們的統帥,能夠逃出這生天!

  在蕭言身前,嶽飛雖然已經無力,但是仍然反應極快。大槍奪不動,他就就勢一送,那兩名女真甲士都再用平生氣力將大槍朝後硬拉,一送之際,兩尊披甲鐵塔頓時就朝後疾倒,後面湧上的幾名女真甲士被他們撞得就是一滯。

  但是兩邊還有女真甲士湧上,一個將手中狼牙鐵棒已經掄過了頭頂,朝著嶽飛頭上就狠狠砸來!嶽飛眼前已經金星亂冒,可他仍然絲毫不亂,搶身就撞進了內圈當中,攀著那女真甲士的胳膊,借著他下揮之力,用盡最後剩下的氣力橫著一帶,那女真甲士揮下的狼牙鐵棒已經橫在劃出,嶽飛死死的夾著那女真甲士的胳膊,帶著他披甲沉重的身子,轉了一個半圈,那狼牙鐵棒,就朝後平平劃過,反而將湧上來的女真甲士擋在了外頭!一個衝得靠前一些的,胸口吃了一記,當的一聲巨響,遼人上好的镔鐵鎧甲前當頓時就凹陷下去一塊,一口腥臭鮮血頓時就噴了出來!

  亂軍當中,只有嶽飛才能如此進退自如,以傷疲之身,還能死戰擋住對手!

  嶽飛此刻,也隻覺得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同時噴出。渾身似乎就像要散掉一樣。他也知道,自己已經再難支撐下去,這個時候,他再也不顧身前還在湧來的敵人,也不顧自己死死夾著的那個女真甲士拚力的掙扎,還一拳一拳的捶在他的胸甲之上,每一次振蕩,就讓他已經有內傷的身子,朝外噴出一小口血來。

  嶽飛轉頭,朝著湯懷張顯死死拉著朝後退的蕭言大喊:“蕭宣讚,來生再會!再如今日這般殺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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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此刻,蕭言也爆發出一聲大喊,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的嗓門,會有如此的大!

  “滾開!湯懷,張顯,老子砍了你們!老子砍了你們!今日一退,你們是不是要我蕭言死?我蕭言,如何有面目再對麾下健兒?要死,就死在一處!賊老天,老子他**的謝謝你,謝謝你,讓老子知道,男兒一生,轟轟烈烈,到底是一個什麽滋味!”…。

  在這一刻,蕭言的氣力也變得出奇的大,用盡平生氣力掙扎,喀喇一聲,左邊胳膊,竟然就從肩窩當中脫臼!他左邊胳膊,以奇怪的角度向後扭曲著,他卻恍若不覺,借著左邊張顯再也架不住他脫臼的胳膊,頓時就從兩人的架持下,大步衝了出來!

  這一脫臼聲音,讓張顯湯懷嚇住,他們沒有想到。蕭言的飛揚激烈,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蕭言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幾個月來的經歷電閃一般的從眼前掠過。穿越以來的小小牢騷抱怨甚至絕望,現在都已經忘得乾乾淨淨,剩下的,只有眼前的戰場。

  領數萬死士,縱橫天下,身邊盡皆都是英豪男兒。成為世人矚目的對象,挽狂瀾於既倒,成就不世功名事業。

  自己,已經是宋人了。自己的血脈,和麾下健兒,身邊勇士,已經緊緊相連,再不可能分開。

  千年前的廢柴小白領生涯,似乎就是一個繭蛹。在現代的繁華瑣碎的生活當中,將每個人在亂世當中,可能展現出來的本事抱負,牢牢的藏在其中。

  這個賊老天,也許就是發現了老子,其實更適合於這亂世,才將老子送來的?不少字

  此時此刻,自己怎麽可能離開?自己還要帶著嶽飛他們,真正將這場屈辱的歷史改變呢!

  蕭言已經感覺不到左邊胳膊脫臼發出的劇痛,甚至也沒覺得嗓子裡面腥腥的,剛才那一聲從靈魂深處爆發出來的怒吼,已經撕裂了聲帶,現在滿嘴裡湧出的,都是鮮血!

  他轉頭再向那些迎著自己衝來,試圖援護他的輕騎:“滾回去,這裡戰事,有老子在!殺韃子,殺韃子!”

  吼聲未罷,他已經拔出了腰間佩劍,大步朝嶽飛死戰之地衝去。湯懷張顯一咬牙齒,再不多說什麽,也抽出隨身兵刃,朝著湧來的女真甲士撲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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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嶽飛已經到了最後關頭,被他夾在腋下的那名女真甲士,他已經再沒有氣力壓製住他,已經為他所掙脫,那女真甲士虎吼著已經丟掉手中狼牙鐵棒,要反過來擒抱住嶽飛。比起砍翻這個南人勇士,生擒了他,更是了不得的榮耀!可嶽飛雖然沒了氣力,可不代表他已經放棄,剛才短暫扭打的時候,嶽飛已經抽出他腰間佩戴的割肉短刀,抄在手中,一下就從他面甲縫隙當中刺了進去!

  當面女真甲士在短暫的一滯之後,再度湧來。嶽飛轉到了那慘叫著捂著面門的女真甲士身後,利用他的身軀做為遮擋,苦苦支撐。在這時候,銀可術已經邁步從女真甲士的護衛當中衝了出來,大斧一揮,那名只剩半條命,面甲上還插著短刀的女真甲士的頭顱,就已經衝天飛起!

  當那女真甲士屍身倒地,銀可術已經又一斧朝嶽飛劈來,嶽飛已經沒氣力抵擋了,身子一晃就倒在地上,接著就勢一滾。銀可術和他身邊女真親衛湧上,嶽飛已經在地上隨手摸到什麽兵刃,就朝他們腿腳處招呼,他已經實在沒了氣力,放在平日,這一下子就已經已經砍折了幾個人的腿,但是此刻,只能在這些女真甲士腿甲上冒出錚錚的火星!

  這火星在亂戰當中是如此耀眼,這時候激鬥的兩方戰士似乎才恍惚的意識到,秋日夕陽,終於沉沒下了燕山的山頭,這一場戰事,終於廝殺到了天黑!…。

  嶽飛的抵抗是如此的只有象征意義,只不過代表他在這些異族敵人面前,只會戰鬥到底,不會屈服罷了。女真甲士們已經朝兩邊閃開一點,要攔住拚死從兩翼衝過來援護的宋軍,讓銀可術親自砍下嶽飛的頭顱。

  銀可術凝望嶽飛一眼,舉斧就朝下劈落。這個時候嶽飛仍然沒有放棄,兩腿伸出,一下纏住銀可術的一條腿,用盡全身氣力一翻身,喀喇一聲響,銀可術雙手一揚,大斧也已經脫手,跟著就隨著雙腿屈膝跪了下來!

  銀可術反應也極快,借著一跪之勢,伸出胳膊就抵住了躺在地上的嶽飛的咽喉,猙獰的面甲抵在嶽飛面前不遠,怒吼道:“你不是某的對手,不是!認輸,認輸!遼人為了他們的皇帝,也不會如此死戰,你到底又為的什麽?”

  在銀可術衝出之際,蕭言已經一頭衝了過來,看到南人統帥不退反進,這些同樣已經廝殺得精疲力竭的女真甲士,頓時激起了最後一點精神。他們同樣疲倦若死,同樣傷痕累累。他們雖然已經殺透宋軍陣列,但是那些宋軍還在不斷的從兩翼撲擊,不斷的在被割裂的陣列當中誓死抵抗。他們甚至懷疑,他們能不能撐得下去,是不是反而要被宋軍反撲出去,天知道這些南人,為什麽能和他們女真健兒一般反覆死鬥而不稍卻!

  不過他們也明白,這些南人死鬥若此,最重要的原因還是這個一直站在他大旗之下,紋絲不動,還不斷鼓舞著南人士氣的年輕統帥。只要殺了他,這場戰事,大概就能結束了,這些南人,就再也沒有抵抗的勇氣了罷?

  幾名能抽出來的女真甲士,頓時離開了銀可術身邊,提著沉重的腳步迎向蕭言。舉著手中兵刃迎上。

  那南人統帥的動作,一看就知道未曾怎樣經歷戰陣,連迎敵的架勢都擺不出來,手中只有一把做樣子的佩劍,根本不是臨戰之物。只要一擊,就能將這南人統帥砍翻!更不用說那南人統帥,根本沒有停步準備招架他們,只是直直的朝著嶽飛倒地的地方衝過去!

  破空之聲驟然而響,當面一個女真甲士面門中箭,他的面甲在激鬥當中已經被宋軍兵刃帶到,破碎半截,這一箭,正正就從破碎之處插了進去,力道之大,直貫入腦,那名女真甲士哼也不哼一聲,頓時就如被雷電擊中一般直直倒地。

  接著又是一聲破空之聲響亮,另一名靠近了蕭言的女真甲士,正雙手都朝上揚起,舉著長刀要將蕭言劈成兩截,頭盔和肩甲交界處咽喉露了出來,這一箭就在他咽喉之上,開了一個大口子!

  在蕭言身後,湯懷正單膝跪地,咬著牙齒連放兩箭。夜色已臨,如此混亂的戰場,他這兩箭卻如長了眼睛一般,準準的射翻了兩名女真甲士!他腰間撒袋,已經是空空的了,最後兩箭已經發出,他開保持著揚手放弦的姿勢,借著最後一點光亮,還能看見他手上已經鮮血淋漓,一直順著胳膊而下,將半邊肩甲都全部染紅。他卻只是狠狠的看著前面,揚聲大呼:“張顯!”

  在蕭言身後,張顯已經超越而過,他身子比自家其他兄弟單薄許多,氣力也小不少,早就已經透支了全部體力,這個時候卻衝得疾逾奔馬,舉著手中長刀狠狠迎向最後一名朝蕭言撲過來的女真甲士,兩人狠狠撞在一起,糾纏著一起轟然倒地!…。

  蕭言看都不看他們兩人,這個時候,嶽飛已經將銀可術拉倒。蕭言直直的衝了過去,在銀可術摸出腰間佩刀,高高舉起就要在嶽飛臉上扎下去的時候,蕭言已經連人帶劍撲過來,長劍狠狠撞在銀可術的胸甲之上,當的一聲斷成兩截,蕭言卻已經合身撲過來,一下將銀可術撞開,接著就是一拳打在了銀可術的面甲之上!

  銀可術驟逢此變,他身後苦戰的那些女真甲士都看得分明,兩軍統帥,就這樣扭打在一起。一個個女真甲士都忍不住失聲大呼:“銀可術!”

  雙方都戰至了殘山剩水,宋軍所恃,就是蕭言大旗未動,他們的統帥還在和他們並肩所戰,並未後退一步。而女真所恃,同樣是銀可術就在他們當中,帶領他們已經突破了宋軍陣列,只要砍倒南人的那面大旗,殺死他們的統帥,那麽這場太過殘酷的戰事,就告終結!

  現在雙方統帥,都是不折不扣的軍心之所系!

  可是這幾聲驚惶的呼喊傳出來,頓時就讓猶在和宋軍糾纏在一起苦戰的女真甲士們頓時就喪失了鬥志。他們突破了宋軍的陣列,怎麽自己的統帥反而不幸了?這個時候,宋軍上下,都聽見了湯懷和張顯扯著嗓門大呼:“蕭宣讚,殺了這個韃子統帥!”

  蕭言不僅沒有退走,反而還就要斬了女真韃子的統帥!

  這個認知,電閃一般的掠過每個已經廝殺得麻木的宋軍將士的腦海當中。勇氣在這一刻突然又回到了身上,枯竭的氣力似乎又生長出來一些,第一個宋軍呐喊出聲:“蕭宣讚,常勝!”

  每個苦鬥當中的宋軍士卒,都應和著大聲呐喊:“蕭宣讚,常勝,常勝!”

  常勝聲中,這些宋軍士卒,以加倍的凶狠,撲擊向面前的敵人。女真甲士,本來穩穩的佔據著他們殺透的宋軍陣列,當住兩翼合攏來的援應,這個時候,一下子就被殺得步步後退,再也立足不住!

  在蕭言大旗之下,那些只能躺著的傷卒,他們親眼看見了蕭言是怎樣舍死忘生的朝前而進,怎樣反而將那不可一世的女真統帥擊倒,在這個時候,哪怕重傷之卒,也掙扎朝前,在地上亂摸著一切可以使用的家夥,也想加入戰團當中!

  而那些和女真輕騎死鬥中的宋軍騎軍,也鼓起了最後氣力,死死的將他們糾纏住,讓他們不能離開半步,去援應他們陷入宋軍陣列當中的女真人馬。戰場上的沉默已經完全被打破,充斥於這裡的,只有慘叫,兵刃撞擊,馬匹嘶鳴還有宋軍常勝的歡呼聲!

  蕭言的不敗奇跡,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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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可術已經死死的被蕭言壓住,張顯和湯懷都在和周遭女真甲士糾纏。幾名女真甲士從激鬥當中,也顧不得自己的陣列了,朝著銀可術搶過來。

  蕭言用盡平生氣力,死死的用還能發力的右手扼住銀可術咽喉。左手拖在那裡,他也沒感覺到自己左手已經脫臼,正是劇痛當中,只是奇怪怎麽使不上氣力,想在地上亂摸一把兵刃在手,結果了這個叫銀可術的家夥,都辦不到!

  銀可術雖然被蕭言製住,但是卻並不慌亂,重重兩拳,就打在蕭言肋下。他帶著包鐵手套,如此女真猛將,怎麽是蕭言能承得住的。饒是他是現代人,骨架結實,這兩記重擊,就打得他內髒振蕩,眼前發黑,右手忍不住就松開。銀可術已經一腳撐在蕭言胸口。蕭言發了性子,死死的拽住銀可術的腳,讓他不能借力站起來!…。

  電光火石之間,在蕭言身後,嶽飛已經滾了過來,他一把扯住銀可術的腳,另一手將一把長刀塞在蕭言手中,大聲呼喝:“蕭宣讚,從面甲縫隙中刺下去,俺擒著他!快!”

  銀可術拚力掙扎,想要翻身起來,嶽飛卻死死的用自己身體墜住他。蕭言腦子裡面已經什麽樣的念頭都沒有了,只剩下殺死面前這個女真統帥銀可術,看他還能不能隨著宗翰大軍南下,看他還能不能在太原左近擊敗十五六萬宋軍,包括擊殺了小種種師中,看他還能不能跟著宗翰屠滅太原,讓他那王稟王老哥跳護城河殉國!

  去你**!

  蕭言根本不看那幾個已經撲近,拚死來援銀可術的女真甲士,合身撲上。長刀高高舉起,狠狠就朝銀可術的面甲縫隙處扎下去!

  銀可術在垂死之際,卻還能冷靜的看到蕭言左手拖著,半邊身子被嶽飛墜住,能動的只有左手,卻來不及去架住蕭言舉刀刺下來的右手了,危急時候,他狠狠的揮動左拳,重重的擊打在蕭言吊著的左胳膊肩窩處,一陣劇痛襲來,蕭言刺下去的右手也沒了準頭,長刀在面甲上重重劃過,發出金屬交鳴的聲音,火花四濺,面甲已經被這一劃劈成兩截,還入肉寸許,橫著切過了銀可術的鼻梁,鮮血狂湧而出,銀可術吃痛,只是發出了狼一般的慘叫!

  就在蕭言定定神準備再一刀刺下的時候,嶽飛已經松開了銀可術,一把扯住蕭言,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力氣,拉著蕭言就朝後倒!

  蕭言轟的一聲倒地,頭頂風聲厲響,卻是一把重斧橫著從他頭頂掃過。撲過來的女真甲士已經到了,怕傷了銀可術,橫著掃出一斧,要不是嶽飛這一拉,蕭言就要變成兩半截!

  蕭言躺在地上,氣息猶未平複,呆呆的看著後面湯懷和張顯恰恰在這個時候收拾完了最後一個剛才衝向他的女真甲士,正在這個時候趕過來,兩人舉著兵刃,狠狠的迎向撲來援護銀可術的女真親衛,轉眼間就廝殺在一起!

  而銀可術已經痛得失去了知覺,幸好還有一名女真甲士,顧不得再和張顯湯懷他們廝殺了,一把就將銀可術扯起來,銀可術已經痛得不能站立。這臉上一刀切斷鼻梁,入肉寸許,和肩上身上,中槍挨箭的感覺,可完全不一樣,饒是銀可術身經百戰,傷痕累累,現在也已經再無戰力!甚至就快痛暈過去!

  幾名女真甲士驚惶,甚至都不願意再和張顯湯懷廝殺了,扯著銀可術就朝後退。在他們心目當中,再晚一步,他們都得賠在宋人軍陣當中。這些南人,竟然如此能戰,還傷了他們的無敵統帥銀可術!

  今天這一陣,打不贏了,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帶著銀可術逃出生天!

  蕭言呆呆的看著眼前一切,突然所有正常的感覺,都回到了自己身上,他躺在地上,周遭全是濃重的血腥氣,到處都是折斷的兵刃,累累的屍首。嶽飛就在自己身邊。自己渾身上下,無一不痛,尤其左臂,痛得簡直要讓自己暈了過去!

  自己殺傷了女真統帥,那個銀可術?他們竟然退了?

  蕭言腦海中電閃一般的掠過了這個念頭,下一刻他就反應了過來,頓時大喊出聲:“老子殺了銀可術!韃子退了!咱們贏了!”

  張顯湯懷在女真甲士拖著銀可術退卻之後,也沒有進逼,只是留在這裡遮護蕭言嶽飛。他們正準備去攙扶蕭言起來,聽到蕭言這聲大呼,張顯腦子快一點,頓時反應過來,跟著大呼:“宣讚殺了韃子統帥銀可術!宣讚殺了韃子統帥銀可術!韃子退了!俺們贏了!”…。

  在蕭言身後大旗之下,滿地傷卒同樣看見了剛才驚心動魄的一幕,他們看到了銀可術面甲之上濺起的火花,看到了女真親衛拖著他們統帥倉惶而退。不管銀可術是生是死,都是他們的統帥蕭宣讚重創了他,現在韃子統帥,已經退了!

  每個傷卒,都跟著大聲呼喊起來,用盡了全身的氣力,每個能動的人都在湧向蕭言:“韃子退了,韃子退了!蕭宣讚殺了韃子統帥!蕭宣讚,常勝!”

  這些呼喊傳到了全部仍然在激戰的兩軍將士當中,每個宋軍士卒,振奮到了極處,他們呐喊著,拚殺著,已經忘了顧惜自己的安全,只是想拚力上前,衝殺到他們的統帥蕭宣讚的身前!有這樣的不敗統帥,有這樣的蕭宣讚,他們將不懼任何敵人!

  女真戰士們所有的士氣,在這一刻都已經完全崩潰了,在陣中廝殺的女真戰士,看到了親衛們背著生死不知的銀可術倉惶從他們中間退下,每個人都沒了繼續再戰鬥下去的勇氣,以女真戰士的素質,也只能勉強互相掩護著退下,稍稍退不及的人,就被宋軍呼嘯而來的洪流完全淹沒,這些女真甲士,撐持到銀可術被親衛們護送出了戰團,差不多同時全部放棄了戰鬥,掉頭就朝北跑!這一次後退,再沒有了以前十余次撲擊退下時候的緩慢持重,甚至還帶著一點驕橫,完全是不顧一切,隻想快點離開這個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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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翼激鬥當中的雙方輕騎戰團,同樣看到了這女真步戰甲士崩潰的一幕。

  完顏設合馬就在陣中,十幾名銀可術可以留給他的驍勇親衛護持之下,完顏設合馬左衝右突,銳不可當。親手斬落了七八騎宋軍。正在大呼酣戰當中。

  銀可術不讓他親身陷陣,在完顏設合馬看來,銀可術就是想獨霸這場大功,瞧不起他!這一肚子怨氣,他都撒在宋軍輕騎頭上,恨不得一口氣將他們全部殺光!要是搶在銀可術面前,擊潰這些擋在面前的宋軍輕騎,抄擊到宋軍陣列的後方。南人已經將他們全部的力量都投入到了前頭去,後面已經空虛無備,那麽斬殺南人統帥,砍翻他們的大旗,這場頭功,還是他完顏設合馬的!

  但是宋軍輕騎,和他們的步戰袍澤一樣,同樣舍死忘生的死死纏住他們,完顏設合馬不論怎樣衝突,都不能將他們擊退,怎麽也抄擊不到宋軍陣列的後頭去!

  完顏設合馬給宋軍的頑強抵抗完全激怒了,再也顧不得掌握全軍,只是帶著他的親衛拚死朝前突擊,宋軍從正面,從兩翼,向著孤軍突入的他們反而抄擊而來。女真輕騎因此也不顧了陣列,紛紛朝完顏設合馬來援,雙方也如步戰之軍一樣,形成了慘烈的亂戰,誰都不能搶得絕對的上風!

  銀可術率領的步戰陷陣之軍,被蕭言擊退,銀可術重傷。戰場上的變化,同樣傳遞到了騎軍對戰的這裡。宋軍騎軍也如他們的步軍一般,士氣大漲,拚死進擊。連戰馬嘶鳴之聲,仿佛都比剛才高昂了幾倍!

  女真輕騎看著自家下馬步戰的袍澤倉惶退去,聽著宋軍響徹雲霄的呐喊之聲。他們同樣開始混亂動搖,完顏設合馬在,他們卻也不敢先退,但是每個人的目光,都朝完顏設合馬看過來!…。

  女真輕騎,給士氣大振的宋軍騎軍壓得步步而退,漸漸聚攏在完顏設合馬旁邊。宋軍的甲士,在擊退了女真陷陣甲士之後,也轉向騎軍方向,用長矛馬槊和弓弩來支援他們,戰事打到這裡,已經進行不下去了,唯今之計,只有護衛著完顏設合馬退下去!

  一個女真謀克,早就殺得渾身是血,策馬來到完顏設合馬身邊。他是銀可術親領的謀克,也是完顏家的子弟,說話就沒有顧忌一些。他一扯殺紅了眼睛,猶自不肯後退的完顏設合馬的韁繩,大聲道:“設合馬,打不下去了!俺們退下去!南人和俺們殺傷各半,不過是個平手,俺們再集合後路人馬,還有前哨,再和他們決戰就是了!實在不成,俺們就退回長城北面去,南人受不了這苦寒,難道還能追出來不成?”

  完顏設合馬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現在心中全是惱怒。宗翰遣他前來,就是立下功績的,結果卻因為銀可術,落到如此地步!

  早知道,就從一開始,不要聽他調遣,銀可術早就沒有當年銳氣了!要是這支大軍是他統帶,恐怕已經將南人粉碎乾淨!

  從現在開始,他再不將銀可術放在眼裡了,這場南下戰事,還要靠他完顏設合馬來挽回!

  他一磕馬鐙,舉起長刀:“兒郎們,跟俺朝著南人大旗衝去!俺們女真兒郎,一個頂南人十個,都是銀可術不爭氣!俺們再加把勁,將南人統帥的腦袋拿下來!”

  他呼喊得激烈,但是身邊士卒,卻沒有一個跟著他動作,就連他身邊宗翰派來的親衛,也跟著那個謀克從兩邊死死的扯住了他的韁繩:“設合馬,俺們在宗翰面前領了軍令,要保住你的安危!這場戰事,已經打不下去了,除非將俺們性命都賠在這裡!女真兒郎不怕死,但是卻不能百死,你更不能有事,不然俺們沒法向宗翰交代!”

  不等完顏設合馬說話,他們就扯著他的坐騎韁繩,硬生生的帶著他後退。完顏設合馬高呼怒罵,這些親衛就當充耳不聞。完顏設合馬一退,其他女真騎士也稍稍應付一下,掉轉馬頭就逃,那些馬力已經完全耗盡的女真騎士,甚至連逃走的機會也沒有了,同樣被宋軍輕騎的洪流所淹沒!

  完顏設合馬給硬拉下來,眼看得已經不可能再度殺上去了。這個女真青年貴戚,眼中竟然都是屈辱的淚水。

  他不是來承受失敗的,他承擔不起這個!這場南下戰事,幸好爹爹遣他來了,最後還是要靠他來挽回,而不是銀可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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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幾名血戰余生的勝捷軍軍官,撲到了蕭言的面前,人人單膝跪地,滿臉血淚,這個時候,人人都忘記了禮節,要不是蕭言一副同樣也是受了重創的模樣,張顯還在幫他接著脫臼的胳膊,這些勝捷軍小軍官,只怕就要將蕭言高高舉起,拋在空中!

  “蕭宣讚,俺們勝了,俺們勝了!”

  喀喇一聲,張顯將蕭言脫臼的胳膊已經對準肩窩,重新接了上去。蕭言忍著疼活動活動左手,緩緩站起。

  他現在都有點恍惚,自己剛才怎麽有這麽大的氣力,能掙扎得胳膊脫臼,也要上前?

  但願不要落一個習慣性脫臼才好……………。

  他腦海當中,這個時候只能轉動著這麽一個無聊的念頭。這一場血戰,帶給了他太大的衝擊,甚至是在易州城下,以四百騎硬衝數萬契丹大軍都未曾有過的!

  女真軍馬,的確退了。不遠處那個丘陵之上,兩面女真的白色大旄,已經隱沒在丘陵後面。夜色已經完全籠罩下來,戰場之上,只能看見宋軍余生士卒身形如幽靈一般呆呆的或坐或站。

  血腥氣撲面而來,濃重得甚至不能為夜風所吹散。耳邊響起的是受傷戰馬淒涼的嘶鳴聲音。這個時候,余生的人們反而不會說什麽了。

  戰場之上,累累的都是屍首,在剛才他們陣列所在的正中央戰事最慘烈處,雙方甲士屍首,幾乎都堆疊成了一道胸牆。有的人還未曾死透,在那裡輕輕的掙扎。宋軍戰士們在屍堆中動作遲緩的翻檢著,看見自家袍澤還有一口氣就趕緊拖下來救護,看見女真甲士還未曾死透,就補上一刀。偶爾有一聲慘叫傳出,也很快被嘩嘩流淌的潮河水所掩蓋下去。

  這潮河水,只怕也全被染紅了?不少字

  一將功成,萬骨皆枯…………自己穿越降臨在如此這般的亂世。女真正是鋒銳正盛的時候,自己率領的已經是大宋最為精銳的戰士,迎擊的不過是女真人西路軍的一支先頭人馬,就戰得如此慘烈。拚盡全力,才將他們擊退。

  在將來的日子裡,自己要將天傾挽回,還要經歷多少場這般慘烈的戰事?

  唯一可以告慰自己的就是,在這麽一場戰事當中,自己一步…………

  也沒有後退。

  看著蕭言恍惚的樣子,那些圍在他身邊的軍官都不敢多說什麽了,張顯低聲說了兩句,這些軍官才各自散開,去計點損失,收攏散卒,集合戰馬,準備攜帶所有傷卒後退。每個軍官離開之際,都滿懷崇敬的朝著挺身站在那裡,若有所思的蕭言深深行禮。

  蕭言身邊傳來了輕輕的響動,他被驚動,轉頭一看,卻是嶽飛站在他身旁不遠處。嶽飛還能勉強站直,恭謹的在他身後半步,看著蕭言轉頭,嶽飛叉手朝蕭言行了一禮。

  蕭言勉強笑道:“這個時候,還行什麽禮啊,真沒想到,你還能撐下來,咱們運氣不錯…………鵬舉,你說這一役,我們打贏了麽?”

  不等嶽飛回答,蕭言就輕聲自語:“平手,是平手啊…………勝捷軍和白梃兵,都是大宋西軍幾十年苦心養育出來的菁華,是大宋唯一的野戰軍團當中最為精銳的部分。就是神武常勝軍,也是燕地屍山血海當中拚殺出來的,不是弱者。當日在易州城下,我領四百軍衝擊遼人大陣,雖然是冒險,但是這些勝捷軍和白梃兵戰士卻也都知道,一對一廝殺,蕭乾剩下的那些遼人兵馬,不是他們的對手!

  …………可是今日,千余勝捷軍,蓄銳而來,突然和六七百女真韃子遭遇。一場死戰,雖然最後女真韃子退去了,可是有多少次,我們也是險象環生,我們一直站在這裡,迎接這些女真韃子的衝擊,可以說他們一直在壓製著我們!到了最後,就算殺傷了他們統帥,大家傷亡差不多,女真韃子倉惶逃遁,可這又算是什麽勝利?最多不過是一場平手!

  …………鵬舉,將來還有無數場和女真韃子的酷烈死戰,你有信心麽?你還能一直跟隨著我的旗號,將女真韃子,如今日般一次次的擊退麽?”…。

  蕭言心情激蕩,說話的聲音也微微有些顫抖。今日在這裡死戰不退,要挫掉這個凶蠻民族的驕狂銳氣。是他的決斷。戰事進行當中,他當然心無旁騖。但是戰事完結之後,這慘烈的傷亡,還是讓他心痛得直滴血。

  這些勝捷軍雖然是王稟的麾下,但是他統帥日久,在這個時代,也和孑然一身的他的家人子弟差不多了。對著其他人,蕭言也不會說這些話,但是現在身邊就一個嶽飛,蕭言忍不住就略略有點失態。

  嶽飛靜靜的看著蕭言,肅容又朝蕭言行了一禮:“宣讚,女真韃子凶悍,此次俺們都已經親見了,天下第一強兵,可謂名副其實!但是宣讚,還不是給了他們迎頭痛擊?這第一次交鋒,也許俺們撐持得艱難,但是這麽多弟兄,是看著女真韃子在他們前面倉惶退去的,蕭宣讚還在他們眼前,親手殺傷了女真韃子的統帥!將來蕭宣讚麾下人馬日多,當更多的大宋健兒,在蕭宣讚旗號之下,跟女真韃子進行無數場血戰之後,那麽更多的大宋健兒,也將無懼女真韃子的凶悍!而女真韃子的凶蠻之氣,也將會隨著一場場迎頭重挫,而消磨乾淨,到時候,就不是俺們抵禦女真南下的事情了,而是提兵塞外,去問女真韃子背盟南下之罪!

  …………飛何其有幸,能得遇宣讚,為宣讚效力!只要宣讚軍旗所指,飛只會昂然向前,縱然百死,也絕不後退一步!宣讚,此戰雖然平手,卻是異日宣讚率領俺們取得全勝的先聲!”

  夜風當中,這個絕世名將朝著自己表露著全部的忠誠。而身邊,就是同樣忠勇的無數大宋男兒,隨著自己的旗號,將在整個北地,縱橫決蕩,決不後退。

  蕭言眼中波光一閃,突然一笑:“大宋的事情,難著呢…………還要我x後麾下人馬日多?這次私自北上的官司還沒打完呢,只要燕京城落在別人手中,我就前途無亮!鵬舉啊鵬舉,你當日在白溝河北碰見我,算你們弟兄倒霉!”

  看著蕭言神態輕松了下來,嶽飛也是一笑:“宣讚,那就早點將眼前韃子掃除乾淨,回師之後,俺們為宣讚將燕京拿下來就是!眼下大宋,少不得宣讚!”

  蕭言哈哈大笑,轉身走向自己的旗號,對著還在地上躺了一地,但是已經有袍澤過來扶持,備馬也牽了過來,一一扶他們上馬的那些傷卒揮手笑道:“弟兄們,今日之戰,委實痛快,看女真韃子,在我們大軍再度北上的時候,該怎麽應對罷!咱們回檀州!在那裡,還有白梃兵重騎,還有神武常勝軍,到時候,看有多少韃子值得我們全軍去殺!收拾完這裡,我們就殺向燕京,這場大功,還是我們的!”

  傷卒們雖然人人都已經有氣無力了,但是此刻,仍然爆發出一陣巨大的歡呼。而在戰場上集合收攏隊伍的其余宋軍,聽到這邊歡呼,看著蕭言身影,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也同樣跟著歡呼起來。

  蕭言,在他們心目中,還是不敗的象征,永遠帶著他們創造奇跡的無敵統帥。他說能拿下燕京,那麽就能拿下燕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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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宋宣和四年十月四日,蕭言領千余輕騎深入幽燕邊地,直抵古北口前不遠處。接應出了潰圍而出的嶽飛,並與女真兵馬血戰一場。大宋女真兩軍,傷亡各自將半。雙方都趁夜後撤,是役,蕭言親手重創女真名將完顏銀可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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