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相較於死亡，更害怕的東西
  “還挺好。”

  “記得按時吃藥.”

  “還有.別讓自己太累”

  孫盧澤把止痛藥的單子開出來後，他的眼底閃過一絲莫名的傷感。

  從一些數據來看，陳默的病其實惡化了許多.
  可他就算說了又能怎樣呢？
  只能徒增心理壓力而已。

  這種無形的壓力會讓許多病人無法入睡，會讓他們每一次黑夜都害怕醒不來。

  精神世界一旦崩潰，病情惡化的速度就再也降不下來了。

  陳默接過單子後似乎看出了什麽，他開口問道：“孫醫生，我還能活多久。”

  孫盧澤調整好情緒後說道：“這個因人而異。”

  “沒有人能給出一個確切的時間。”

  說完這番話後。

  孫盧澤突然在陳默的神情之中感受到了一絲驚慌。

  他是在.恐懼死亡嗎.
  也對，許多七、八十歲的人都沒能看淡生死。

  這麽年輕的孩子.唉.
  陳默回道：“孫醫生，我過去的經歷和這個病.”

  “讓我感覺時時刻刻就像有一把刻刀一樣，在我的心頭滑動。”

  “那種各個層面的巨大痛苦，讓我一度感覺到絕望、頹廢.”

  “正是因為我感受到了這些痛苦，所以我不想讓我愛的那些人.”

  “我想在死前給我愛的人留下一筆財富。”

  “所以我想知道，我還能活多久”

  孫盧澤聽見這番話後，握著筆的手懸在了半空中。

  他想到了之前那個自稱陳默姐姐的女人。

  想到了第一次看見陳默時，對方身上的孤獨感。

  孫盧澤也明白了。

  相較於死亡。

  陳默更害怕的，是那些他在乎的人也嘗到“苦難”的滋味
  孫盧澤突然覺得有些惆悵。

  眼前這名年輕人都已經“滿身傷痕”了，居然還給自己背負上了這麽多東西
  “之前我不是說，這種情況很多患者都活不過一年嗎？”

  “這次我個人給出的判斷是幾個月.”

  孫盧澤這次並沒有選擇隱瞞。

  陳默都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他覺得對方也該有知情的權利，這樣才能去稍微從容一些的去安排剩下的時間。

  陳默似乎像是預料到了這個答案一樣，平靜地點了點頭，說了一聲“謝謝”後離開了房間。

  這次他沒有對於死亡的恐懼，也沒有去憤怒命運的不公。

  而是平靜地思考著那些自己應該去做的事情，想著那些自己牽掛的人。

  下樓後。

  陳默看見了一些病人正在院子裡曬著太陽，聊著天。

  有些病人還在交流著太極的動作，舒展著身體。

  而在一顆枝葉緊實飽滿的樹下。

  他看見了葉夢瑤。

  光從枝葉的空隙中透了下來，形成了三三兩兩光滑的光斑。

  還有一些溫柔的光影打在了她的身上，細碎閃耀。

  葉夢瑤將幾縷碎發挽在耳後，翻開了手上的書籍。

  她的臉色好了許多，泛著淡淡的紅，美極了。

  陳默還是沒能過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至少現在的他，還無法讓自己去面對葉夢瑤。

  只有幾個月時間的自己真的要去打破葉夢瑤那已經趨於平靜的生活嗎
  自己對葉夢瑤造成的傷害，已經夠多了.
  從公交車上下來後。

  陳默還沒走多遠，就感覺到了一陣尖銳的耳鳴，以及從全身各個方面襲來的一陣陣刺痛感。

  這讓他的身體在那一瞬間失去了平衡，摔了一跤。

  頭還碰到了一下馬路牙子，摔得渾身是泥。

  好在很快有路人幫忙攙扶了一把，頭也沒磕破，只是頭有點痛。
    當然。

  這和這些天陳默忍受的病痛比起來，完全不算什麽。

  不過這身狼狽的模樣，讓陳默並沒有再朝著家的方向走。

  他不想讓母親和妹妹看見他現在的樣子，不想讓她們兩人擔心。

  就這樣。

  在街道眾人錯愕地目光中。

  陳默走了很久。

  隨後他按照記憶中的地址，來到了進入了一棟居民樓，按響了門鈴。

  幾十秒後。

  門開了。

  面前燙著一頭大波浪的中年婦女，在見識到渾身沾著泥巴，神情之中充滿著戾氣的陳默後被嚇到了：“你，你找誰”

  她因為私下開設補習班，故意針對過很多不讓家長給她好處的孩子。

  所以之前也不是沒有這樣被人找上門來過。

  這還讓她學聰明了，只針對那些單親、甚至乾脆就是爺爺奶奶在帶的孩子。

  這樣就不怕麻煩找上門了。

  可.
  “你是楊初雪的班主任吧。”

  “我是她哥哥。”

  “馬上我就讓她轉學了，這幾天請你收斂一點。”

  “你如果再針對她，我下次找你就帶上刀了。”

  陳默很平靜的說著。

  但卻讓中年婦女感受到了一絲恐懼。

  因為她真的感覺到這似乎並不是氣話。

  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會說到做到。

  她的聲音顫抖，有些語無倫次：“你你你，這是法治社會，你你你.”

  陳默笑道：“我要死了，只剩下幾個月了。”

  “你可以用你的命來試試我敢不敢。”

  中年婦女在看見對方臉上的笑容就像看見了一個瘋子一樣，她是真被嚇到了，於是答應了陳默。

  直到陳默的背影消失不見很久。

  中年婦女這才敢把心底的話罵了出來：“活該你只有幾個月可以活了，真特麽晦氣！”

  不過她是不敢再去針對這個瘋子的妹妹了。

  畢竟像這種身患絕症的人，什麽事都有可能做得出來。

  離開那個小區，來到街上後。

  陳默先找了個賣衣服的地攤換了一套衣服，借了點水，洗了把臉。

  隨後他在路過一家花店時，停下了腳步。

  花店的店員是一個很熱情的大叔：“小哥，要買花嗎？”

  “全都是新到的，你看看絕對新鮮。”

  陳默點了點頭，進入了花店。

  在店員的推薦下，抱著滿懷的鬱金香，走出了花店。

  在回家的路上。

  依舊有不少路人不斷側目。

  不過不同於先前的錯愕，這次路人的目光中帶著羨慕，帶著對於美好事物的向往。

  回到家後。

  楊葉蘭正好在客廳打掃著衛生。

  陳默將手上的這捧鮮花，塞在了她的懷裡後。

  楊葉蘭居然一下子就落下了眼淚：“兒子.謝謝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