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12點，陸堯準時和周強在目的地匯合。

這是一個叫清水苑的老小區，2012年房，層高不高，小區很乾凈。在房市不景氣的環境下，這裡的房價沒怎麽降，說明其保值率不錯。

周強好奇地打量著戴墨鏡的伊莎貝爾。

“這位就是瑪麗小姐？”

陸堯點頭。

來前他就想好了，帶伊莎貝爾過來，很多事通過她的口會比較方便。所以陸堯告訴周強，說是認識一朋友，她懂風水堪輿，之前於瑤的事也是她發現有出租屋有兇兆。

“瑪麗小姐是外國人？”

周強試探問。

伊莎貝爾毫無起伏地說：“我很忙，不要浪費時間。”

她的普通話帶著點XJ口音。

“好的。”

周強尷尬一笑：“那我先確認人在不在，雖然她說出差三到四天，不過還是穩一手。”

他手指在手機屏上劃了下，開啟免提。

嘟嘟聲後。

那邊傳來一個不大的聲音：“我在上課。”

周強也壓低了音量：“今天中午吃什麽？”

“泡麵。”

“我準備吃肯德基。”

“微信說。”

電話掛斷。

周強回頭說：“確認，人不在這邊。”

他展示微信。那位被備注為不笑小姐的女朋友發來上課的照片，臺上有一位頭髮半百的中年學者，正在雙手張開講著什麽。

於是三人一路進入小區，來到林婕的房門前。

進屋前，伊莎貝爾忽然伸手阻攔。

裡面有音樂聲。

雖然不大。

陸堯如今感知非常敏銳，集中注意力就聽清楚了。

他聽過這歌，中森明菜的《OHNO，OHYES！》，唱的是一位陷入不倫之戀的女人，聲線柔軟多情，情愫復雜。

旁邊周強則一臉茫然，他看起來什麽也沒聽到。

他昨天走得急和緊張，沒有將筆記本電腦插電，很快就沒電。當天晚上就已經無法通過手機直接看到裡面的場景。

所以得進入屋內實地勘察。

伊莎貝爾比了個停和後退的手勢。

陸堯將周強拉到下面的樓道，這才說：“讓她先進去，人是專業的。”

周強問：“不會有事吧？”

“真是僵屍，我們倆過去也打不過。倒不如隨時準備撥打110支援。”陸堯說。

“也是……不過如果是無害僵屍，能不能手下留情？”周強有些糾結：“如果林婕回來，發現我們把她的僵屍給抓走了，不好交代。”

陸堯無言以對。

只能說，周強對這位不笑小姐的確是真愛。

“等等吧。”

周強點點頭，點燃一根煙。

通過伊莎貝爾的視角，陸堯看到她用周強給的鑰匙擰開了門，踏入玄關。

裡面音樂戛然而止。

伊莎貝爾懷揣塑像狀的幽靈白馬，高級偽裝開啟後就能起到很好的隱蔽效果。

她進入後又關上了門。

片刻後，音樂再次響起。

伊莎貝爾步入客廳，左右看去。

這是一個兩居室的房屋，正對大門往裡，是飯廳和客廳一體，左側是次臥，再一直走到底就是主臥。

兩個臥室的門都打開著。

飯廳餐桌旁堆放著一些紙箱，看起來像是囤的紙巾和一些還未拆封的快遞。其中一個上面被挖了孔，看來就是那個放筆記本的地方。

伊莎貝爾一路沿著音樂聲進入次臥。

這次臥被改造成了一個衣帽間，一排衣帽櫃，靠墻擺放著一個冰櫃，。

裡面有個人背對門口，正用拖把拖地。

她大概一米六，中短發在腦後扎成丸子頭，穿一件橙黃色的印花短袖睡裙，赤著腳，手、腳和後頸皮膚光滑細膩，白得驚人。

陸堯有些意外，僵屍皮膚這麽好的嗎？

這位僵屍小姐手持拖把，在奮力將木地板擦得發光，她耳朵上還戴著一副耳機，音樂就來自於其中。

看起來就是很正常的愛乾凈的年輕姑娘。

她拖地時轉過臉，的確和照片上的林婕幾乎一模一樣，化了點淡妝就已經很漂亮。

陸堯立即發現了問題所在。

夏天還沒過去，室內沒開空調，而這位林婕臉上和體表看不到一點汗漬，甚至妝容都沒有花。

這的確詭異。

伊莎貝爾只是靜靜地觀察對方。

林婕以自己為圓心，打掃完周圍一圈，然後她輕輕一跳，跳出了打掃的范圍，然後繼續下一個區域打掃。她不論移動還是跳躍都像貓一樣，輕盈地沒有一點聲音。

想來周強看到的跳躍，是這一行為。

“大人，她不是使徒，也不是虛宙生命，無法辨認。但不像正常人。”

伊莎貝爾的聲音傳入腦內。

陸堯看到。

林婕仿佛不知疲倦，感覺不到她的呼氣，打掃衛生時根本不喘氣。

陸堯皺眉。

這可有點麻煩了。

他問周強：“林婕有沒有什麽姐妹？”

“沒有，她獨生女。”

周強吸了一口煙，笑著說：“據我所知，她也一直是從小到大念書到現在，你說這僵屍是不是家傳的？比如說祖傳每一代會帶著一個僵屍什麽的，當地風俗？或者家族傳統？”

他用胡言亂語來掩飾自己的不安。

陸堯陷入沉思。

技術領域卡殼，那就換個角度來思考。

他意識到，自己似乎走入了一個誤區。

陸堯說：“我倒是覺得，她可能是故意讓你看到的。”

“故意？”

“看你能不能接受。”

“你看，林婕讓你去見她的家長，談結婚的事。她是想和你一起長期生活的吧？”

“嗯。”

“然後是她讓你來這裡，如果她真的養了僵屍，應該是好好藏起來，或者將門鎖好。而不是特意讓你過去，增加暴露的風險。”

陸堯說：“她就是讓你先逐漸發現，然後看你反應。”

很多事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這樣？”

周強皺起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好像是啊……之前她就和我說過，說她從事的工作特殊，家裡也是做白事生意的，問我能不能接受。我說能，她就讓我一再確定。”

“昨天她還問我，說家裡是不是很亂之類。”

“這麽說，其實就已經暗示我了！”

他松了口氣：“原來是這樣，只要僵屍不咬人就還好，而且這僵屍長得和林婕一模一樣嘛，在家裡打掃衛生挺好的，反正她也隻睡冰櫃。”

周強很快就接受了自帶僵屍的女友。

陸堯這才知道，其實周強已經是做出了決定，只是需要找一個理由讓自己安心。

也挺好。

不論對方是趕屍人，還是養屍人，只要雙方接受對方，能長期一起生活就行。

周強問：“她到底是躲在什麽地方的？”

“去看看。”

陸堯和他一同走入屋內。

兩人才靠近門口，陸堯就看到，伊莎貝爾視角中，林婕身體變透明了。

原來不是藏起來，而是無法被注視到。

不過陸堯倒是能看到。

他故意靠近林婕，對方就悄無聲息後退。

“咦，瑪麗小姐呢？她不是進來了嗎？”周強左右張望，臉上都是驚愕：“難道說，這裡還有密室和夾層什麽的？僵屍是躲入了那裡？”

陸堯感覺自己被什麽東西注視著，不是透明的林婕，是別的什麽。

他感知敏銳，能確定有什麽東西在持續盯著自己。

有古怪。

陸堯心裡下令，偽裝狀態的伊莎貝爾暴起發難，一把將那疑似僵屍的林婕壓倒在地，林婕的透明隱身頓時失效。

被放倒後的林婕毫無還手之力，只是雙手捂住自己的臉，仿佛還在竭力隱藏自己。

周強看得雙手抱頭，聲音有些發抖：“真的有……有僵屍啊！這，她真有一隻僵屍！”

他走來走去，又摸出手機看了看。

周強臉色一陣古怪，然後看向陸堯：“林婕給我發了信息……”

她將手機給陸堯看。

微信對話顯示。

——遠離你身邊那個人。

——他非常危險。

——快跑！跑到人多的地方去。

陸堯立即明白。

這個屋子裡還有監控，裡面發生的事都被遠程的林婕看得一清二楚。

被反將一軍是他沒想到的。

陸堯忽然感應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那氣息力量感很足。

不是普通人。

已經在門口了。

他回頭望去，那裡站著一個頭戴貝雷帽、挎一個大牛仔包的嬌小姑娘。她纖細的脖頸上系有一條黑頸鏈，上面有一枚銀色六角星墜飾。。

來者先看向伊莎貝爾：“喲，瑪麗，熟人啊。”

伊莎貝爾毫無表情。

對方又將目光移到陸堯臉上，饒有興趣地上下打量：“我還以為你是那種五六十歲的人呢，沒想到挺年輕……新身份？”

“黃甲。”

對方露出玩味的笑容。

陸堯有些無奈。

魏映雪——廉貞星君的出現，倒是證明，林婕大概率是神明玩家，甚至是和委員會有點關系。

只有周強一臉懵逼。

不過他才一張嘴，就軟軟倒地。

“讓他休息一下最好。”

“我還以為出什麽大事了，得到委員會那邊的紅色警報，我最近，所以過來查看。”

魏映雪進來後隨手關上門，將牛仔包放在桌上，笑嘻嘻看著陸堯：“這是你的真面目嗎？還是眾多身份之一？”

陸堯問她：“林婕是委員會的人？”

“後勤科的助理研究員。”

魏映雪看了一眼地上那雙手捂臉的林婕：“這是後勤科根據「偃師」和「倡人」還在開發的道具……其實就是矽膠娃娃，你知道矽膠娃娃吧？”

陸堯想到：“也就是說，林婕發現我之後向你們求助了？”

“不然呢。這裡安裝的魯班計數器都破10了，拜托，你這種級別的家夥，就不能少到處晃悠嗎？”

魏映雪光速變臉：“你走來走去，都會導致空間畸變程度較高，出現干涉和重疊，變成不穩定因素……主神級啟航者哪有像你這樣到處晃來晃去。不要一時心血來潮，給我們增加維護負擔了好嗎？大哥。”

陸堯愣在當場。

光是自己出現，就會造成潛在的空間畸變？

原來這才是啟航者們很少出沒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