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兩天都在那裡殺魚，他們門口都已經掛滿了魚乾，不管是半空中還是地面上。

  半空中是用繩子懸掛的，一串一串排列整齊，而地面上則是用竹扁側立在牆上，或者用凳子墊著，放在凳子上，連隔壁門口也基本都懸掛滿了。

  角落處還堆放著一筐筐拿破布遮蓋起來的蛤蟆魚，這些等會又要搬出來繼續殺。

  葉耀東一大早推開門，就聞到外頭濃濃的魚腥味，比海的味道還要濃鬱，有太陽曬過，感覺聞著特別的鹹香。

  家裡的狗子們也饞的不得了，除了大隻的大黑子是半路抓過來養，怕會咬人拴在那裡，其他四五隻小的都邁著它們閑散的步伐，在地上這個竹扁嗅嗅，那個竹扁嗅嗅。

  像領導視察般一個個排著隊嗅過去，整齊有序的排列，看著人都不由露出會心的笑容。

  這幾隻土狗從小就養著，還算聽話的很，不準它們吃，它們就只會看著流口水，順便嗅幾下。

  不過，它們視察到一半看到葉耀東後，一個個就急匆匆的奔跑過來，全部都往他腿上扒拉住。

  葉耀東連忙提著褲子的褲腰帶，生怕被它們給扒拉下來，也不知道啥時候有的習慣，反正一看到他就喜歡掛在他腿上，然後就不停的蹭啊蹭，或者是繞著他腿邊轉圈圈。

  以前還只有葉成洋喜歡掛在他腳上，現在這位置已經被幾個狗子佔據了。

  “去去去，走開，我還要乾活呢，別在這裡礙事。”

  狗子們圍繞著他腳邊打轉，嘴裡嗚咽嗚咽的在那裡叫著，隨著他邁著大步向前，它們也小跑著跟在後面，還跟出了院門。

  葉耀東因為要洗漁網，腳上是穿的拖鞋，褲腳挽起，實在是雨鞋穿了好多天，腳真的太臭了，難得不用出海，他隻想穿個拖鞋，舒服一點，透透氣，不然他也受不了自己的香港腳。

  結果這些狗子們跟的太緊，直接把他的拖鞋給踩了……

  當他左腳邁出去時，腳上已經空了，而拖鞋還在距離幾十厘米外的原地。

  他看著光溜溜的腳，瞪向這些狗子的時候，它們又極其狗腿的搶著用嘴巴咬他的拖鞋，為此，它們還集體打了一架，看誰能幫主人送拖鞋。

  最終，一條小黃狗搖著尾巴給他送到了跟前，然後伸長了舌頭，蹲坐在那裡，抬著腦袋在那裡發出哈～哈～的聲響，尾巴也一直在擺動著，仿佛在求表揚。

  葉耀東無語的看著，接過拖鞋套在腳上，也很給面子的拍了拍它腦袋，“嗯，很厲害，打贏了，乖，一邊玩去吧，我要乾活了。”

  那群狗子們又吐著舌頭繼續的跟在他身後，趕也趕不走，他也只能讓它們跟了。

  為了洗漁網方便，昨天他們是直接把漁網拉到老宅，因為老宅後門有一口井，這樣他就不用一直挑水了，不然得挑廢掉。

  這會兒打算趁著吃早飯前先去幹一點活，幾隻狗子們也一路跟著他，跟到了老宅。

  路上遇到的鄉親們都紛紛朝他打招呼，他也不知道從何時起，自己這麽受歡迎了，一路走來，嘴角就沒有平過，只能一直被迫上揚。

  “阿東啊，聽說你曬了很多的魚乾，準備啥時候拿到市裡去賣啊？”

  “不知道，還沒曬乾，晚一點看看，怎麽也得有空了才能去市裡。”

  村子裡就是沒有秘密，更何況他門口掛了那麽多的魚乾，村裡面早就傳遍了，都知道他又要靠曬魚乾發財了。

  也不知道大夥哪來的信心，他自己都沒有把握，一個個就已經傳的很離譜了，仿佛他已經又把大筆的錢掙在手裡了似的。

  流言可怕。

  這些婦女們都喜歡邊乾活邊聊天，村子裡任何新鮮的事都逃不過她們的嘴。

  “聽說蛤蟆魚的魚乾可以賣好幾毛？比新鮮的貴多了。”

  葉耀東聽了在心裡呵呵笑了兩聲，“這要是沒有比新鮮的貴，誰曬啊？還不如賣新鮮的，嬸子這是不是忘記了，這些魚曬成魚乾縮水嚴重，十斤也就曬出個兩三斤？”

  可惜沒有冰箱，要是有冰箱的話就不用曬得那麽乾，半乾不乾，沒有很硬的那一種，放到冰箱冷凍，然後再拿出來炒會更好吃，更有肉一點。

  “對啊，但是怎麽也能掙一點吧？就是不知道好不好賣，咱們海邊人沒東西吃，才吃魚乾，城裡人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慣。”

  “聽說你曬的老多了，好幾千斤，你就不擔心賣不出啊？”

  葉耀東聳聳肩，“試試看，能賣一點賣一點，賣不出也就虧個一兩百塊錢，想要掙這個錢，總得試一試，實在賣不出去，沒人要，那就親戚朋友送一點，也不怕浪費。”

  “呵呵，這麽大方啊，你現在應該掙了老多錢了吧？”

  “應該是，前段時間就聽說去浙省賺了好幾千，這張口就說拿一兩百塊錢的東西送親戚朋友……”

  葉耀東嘴角抽了抽，也不跟門口這些大嬸阿姨聊天了。

  “我急著乾活，嬸子們也慢慢織網，掃地。”

  說完他就趕緊溜，但是還能聽到身後依稀傳來的說話聲。

  “阿東現在看著可出息了……”

  “誰說不是？聽說現在都掙了老多錢了，比他大哥二哥都厲害。”

  “聽說麗香能進婦聯好像就是因為阿東，她現在走路都帶風了……”

  “婦聯啊，可厲害了……中秋的時候還發月餅，發大米、豬肉呢……”

  “哎呦羨慕死我了……我怎沒有個出息的兒子……”

  ……

  後門水井邊，葉父一早起來就已經在那裡挑水衝洗漁網，沒有水槍，清洗起來就是會比較麻煩。

  葉耀東一到了之後就跟他爹分工合作，一個打水，一個清洗。

  還好他們漁網要收回來的時候，都打好了結，一張張網捆起來，很整齊。只需要一個人倒水，一個人搓洗，三兩下，一張網就洗乾淨了，五十張網也隻用了小半天。

  而家門口堆著的一筐筐蛤蟆魚就比較難殺了。

  蛤蟆魚不同其它的魚，它身上的粘液特別的滑溜，也特別的惡心，要是沒戴手套的話不好抓，而且也很容易被它的刺扎到。

  它的肚皮又特別的軟綿，殺的時候得從它的嘴巴入手，然後用剪刀剪到腹部底下，剪刀跟刀子得輪著來。

  他洗完漁網後也加入了進去，一起殺，並沒有當下男人不乾家務活的習慣。

  當下的男人大多秉持著男主外，女主內，不管在外面有沒有乾活，反正回到了家裡就是大爺。

  殺魚的時候，他嫂子們跟隔壁湊過來看熱鬧的鄰居們，免不了又討論起他跟這些曬的魚乾。

  他也懶得多說，只是嗯嗯啊啊的隨便應著。

  不過他大哥二哥知道他這幾天收獲挺不錯的後，今天也停了一天沒出海，屁顛屁顛的跑去買漁網線了，也打算做一些粘網放放看。

  不過他們沒有滾動輪，他們也舍不得下血本，好像就說只打算放個20張，打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行了。

  村子裡最近出海的漁船也有些少了，大多數人見貨少，也都陸續收工乾點別的了，只有一些小木船還堅挺的在那裡放地籠。

  原本葉耀東還擔心院子裡到處都已經掛滿了魚乾，要是再出海的話，撈回來的蛤蟆魚都要沒地方掛了，放老宅又不合適，他老娘上班，他爹又出海，家裡也沒個人，可以看的。

  誰知他們才歇一天，第二天就起風了。

  一大早過來幫忙煮早飯，就看到海浪翻騰，北風呼呼的吹，這下不止葉母后悔了，連葉父都拍大腿懊惱了。

  “早知道今天會起風，昨天就多放一天的網了，今天收回來清洗曬乾，正好也能多掙一天的錢。”

  “有錢難買早知道，沒什麽好糾結的，多休息兩天也好。”

  省的他還要糾結繼續出海的話，捕回來的蛤蟆魚是殺還是賣？
  像現在這樣，就100多塊錢的貨，賣出去就賺了，賣不出去也虧不到哪裡去，先拿這些試試水就差不多了，好賣的話，再繼續曬也不遲。

  葉母也心疼的說：“這不是覺得可惜嗎？這一起風也不知道要在家歇幾天。”

  “你想我跟我爹乾死啊，多歇幾天就多歇幾天，人家還準備歇一整個冬天呢。”

  “那你也歇一整個冬天！”葉母沒好氣的說。

  “那你們不要嘮叨啊，叫我歇，我肯定沒有問題，巴不得歇一整個冬天，養養膘。”

  “掙了點錢就啥都不想幹了，才26歲，現在就不想幹了，以後還得了？指望誰養你？自己兒子都還那麽小……”

  葉母又不停的碎碎念叨，“你這麽懶，整天不想乾活，買兩條船放在那裡收租也好，讓別人替你乾，這樣好歹也能混一口吃的，也不至於老了餓死，或者沒錢惹人嫌……”

  “哼，等我老了我兒子肯定搶著養老。”

  葉耀東自信滿滿的看向葉成洋，“是吧兒子？”

  “不要，我要養狗狗！”

  “……”

  林秀清繃不住，笑得前俯後仰。

  葉母也被逗樂了，“聽到沒有，你兒子養狗都不想養你。”

  “臭小子，晚上就煮個狗肉火鍋提前進補，明天立冬也不用殺雞殺鴨了。”

  葉成洋頓時傷心的大哭起來，“不要～不要吃狗狗。”

  他閉著眼睛嚎叫了幾聲後，又快速的還往院門口跑去，把幾隻狗子們的腦袋都往懷裡摟，哭的要多傷心就有多傷心。

  看著屋裡的大人止不住樂呵。

  小孩子就是好騙，大人隨便說幾句就當真了。

  葉耀東忍不住罵了一句，“這個笨蛋！我怎麽生了個這麽笨的兒子。”

  “誰讓你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