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爺爺那會兒是日子艱難，一個人討飯討來海邊的，然後就在他們村子扎根落戶，後面勤快努力，在鄉親們的幫助下蓋起了房子，娶上了媳婦。

  追根究底，他其實也不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他爺爺當時也沒條件提前修建墓地，死後他爹他們就臨時用石頭修建了個棺材形狀的墓，只要能放進棺材就行了。

  說到這個葉父就歎了一口氣。

  “年前，手頭寬松，我就跟你大伯二伯說了想給你阿爺修墓的事，家裡都是勞力，請個師傅就行了，材料要不了多少錢，大家一起出，三個人平攤也要不了多少錢。”

  “結果他們推三阻四，都說自己沒錢，以後再說什麽的。說也沒有放外頭風吹日曬，已經比有的人好了，多少人家的墓也都是這樣的，等過些年，他們快入土了，再大家一起出錢修一個大一點的，多幾個位置。”

  葉耀東皺緊了眉頭，“合該就想著自己快躺下去了，再修了給自己啊？提前修墓還覺得可惜了？”

  “就是舍不得出錢。”

  “總是要掏的啊，爺爺，大家都有份，早修墓晚修墓總是要修的，早修地還能便宜一點。”

  等他那些伯伯掛了，那有的等了，得二三十年後了，以後還不讓蓋墓地了。

  老太太也指不定還能活多少年，總不能也臨時隨便蓋一個，提前修一個放在那裡，以後也有備無患。

  他們鄉下很多老人屋子裡，梁上都還提前備著棺材放在那，就是為了臨時不慌，古代的皇帝聽說剛上位就開始修陵墓的。

  “唉，是都要蓋啊，你阿嫲都80多了，誰知道還能吃幾年？但是你兩個伯伯都不著急，不樂意現在修，我也不能光自己掏錢蓋啊，三兄弟總得一起出錢，一起蓋。”

  “煩死了，前幾天也跟他們說起過一回，就光說沒錢。算了，等兩年再說吧，你兩個堂哥進去了，你大伯整一個人精神氣看著都沒那麽好，不好跟他吵。”

  “那我們自己出錢修好了，修了以後就歸我們自己這一房。”

  “那怎麽行？都是一個爹生的，這修墓怎麽可以撇下他們？晚一兩年再說吧。”

  那真是有夠鬱悶的，他們家也不能專門修一個墓地，把他阿爺阿嫲安葬在他們家墓地，撇開他伯伯，這也同時也是他們的爹娘，他們也有份。

  這下連葉耀東也不爽了。

  “那他們要是一直都不蓋，咱們還真的等到二三十年後再蓋啊？”

  “那肯定不能等這麽久，再說吧，晚兩年看看。看看你幾個堂哥們有沒有誰出息了，出息了，只要有一個舍得出錢蓋，另一個也沒轍。”

  那也只能這樣了。

  也就清明節到了，不然他也想不出修墓這一回事，算起來他也是不孝子孫了。

  想想，昨天老太太一整天心情都不佳的樣子，估計修墓也是老人家現在掛在心頭的頭等大事了。

  今年清明只能將就著先掃掃墓，明年看看能不能給他爺換一個風水寶地旺全家。

  屋頂的瓦片他們家還是不缺的，角落裡堆了一小堆，都是蓋房子剩下的，留著備用，畢竟年年台風，年年都得修屋頂。

  葉耀鵬跟葉耀華兩個人一塊在上頭修補，速度倒是會快一點，一個多小時就修補的差不多。

  他跟他爹兩個人扶著樓梯，讓他們倆慢慢爬下來就完事收工回家。

  葉大嫂葉二嫂也仿佛沒事人一樣，邊走邊在那裡商量著，晚一點一人抓幾隻小豬一塊養。

  葉耀華也笑著緩解剛剛的不愉快，“兩個人一塊養，活一起分攤，倒也能輕松一點。”

  葉二嫂：“說的倒簡單，這要是養多了也累，光一天到晚打豬草煮豬食就夠累人的了。”

  “幹啥活不累？啥錢是好賺的？”葉耀鵬也道。

  說到這，葉大嫂突然間賊兮兮的道：“聽說南邊有些海邊漁民現在都不打魚了，大一點的漁船都用來拉洋貨了，賊掙錢，一趟都能掙幾百上千塊，來錢……”

  葉耀鵬連忙道：“這可不能拿來說……”

  葉耀華也連忙一口拒絕，“這違法的事咱可不能乾，三天兩頭被抓的人可不少，聽說去年槍斃了好多個。不能乾，不能乾，咱就是普通老百姓，日子也不是過不下去了。”

  “聽說咱村子裡頭那個，買了我們前一個地基的那個，就是專門乾這事，聽說房子裡頭堆了老多東西了，也不知道真假，以前還看著挺多工人的，這幾個月倒是沒看到。”

  “管人家幹嘛？顧好自己就好了。”

  葉耀東在一旁默默的聽著，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時間長了，總會有人知道，猜測來猜測去，只會加重別人的好奇心，越來，越多人知道那是。

  不過，估計他們有很多根據地，不一定就村子裡這一個，打一槍換一個地，一段時間沒有出現的話，倒是能穩住。

  好歹也算點頭之交，他也希望人家安安穩穩掙大錢，多個朋友多條路。

  眼看要走到村中心了，他轉移話題道：“爹說明天早上七點到九點時辰好，讓咱們早點起來去掃墓，來不及訂光餅，到時候我多帶點硬幣，光餅不夠發就發錢。”

  “發錢？直接給錢啊？”

  “啊？還能直接給錢的？不都是給墓餅的嗎？”

  他們連忙發出疑問，同時注意力關注點也被轉移了。

  “家裡那群孩子今天估計得帶回來一堆的餅……”

  “也不知道夠不夠，反正不夠就發錢就好了，省事一點，也更受歡迎，反正這會兒也沒地方可以訂。”

  葉耀華想想，覺得這樣好像也行，“那你就帶點錢備用好了，到時候花了多少，我們一塊平攤一塊出，不用叫爹出錢了。”

  他爹三兄弟每年是輪流承擔掃墓費用，今年也是輪到他爹主祭，其他兩個伯伯也只要人跟去掃墓除草就行了。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

  葉大嫂猶豫的說：“這好像也沒見人掃墓發錢的……”

  葉二嫂卻高興的道：“那有啥？光餅不也要花錢買？折現更好，這要是我，肯定寧願拿錢。這主意好，也省了光餅訂太多了，發不出去，自家吃浪費。”

  其他人想想，也是這個道理，錢跟餅，他們肯定選錢啊。

  葉耀鵬這時也松口，道：“我們家硬幣不多，東子硬幣比較多，你先墊一下，到時候我們一起平攤。”

  “嗯，你們沒意見就行。”

  這時已經快四點了，他們走在村子裡的大路上，都能看到三三兩兩扛著鋤頭掃把回來的人。

  中午吃完飯去掃墓，到這個點也差不多，墳頭乾淨的人回來的會更早一點。

  路上嬉戲的一些孩子也都人手一個光餅，有的還跟在這些扛鋤頭掃把的人身後，被大人驅趕，說已經掃完墓回來了，才四散開來。

  有的孩子一身泥濘，髒的都快看不到鞋子，褲子的顏色了，脖子上還掛了一大串的光餅，一看就知道是剛從山上回來。

  等葉耀東他們回到家時，他們也看到自家孩子在門口蹦蹦跳跳，脖子上也掛著一大串的光餅，吵吵鬧鬧。

  “我數了，我有16個！”

  “那我肯定也有16個……”

  “你在路上都吃了好幾個了，而且我們跑得快，多討了好幾個。”

  “都是洋洋，討厭死了，走的又慢，還得等他……”

  林秀清也從院門口出來朝他們喊道：“趕緊回家洗澡換衣服了，全身都是泥巴，嚇死人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去泥潭裡滾了一圈回來。”

  “是下雨了，路上太滑了，都是泥巴，山上的路又不好走……”葉成湖撅著嘴，狡辯道。

  而葉成洋則討好的抓著林秀清褲子，仰著頭可憐巴巴的的道：“光餅沒有髒，娘。”

  葉耀東走近一看，他整個人都快成泥人了，胸口以下都是泥巴，臉上也帶了幾道泥巴，難為他還將光餅保護的好好的，沒有弄髒。

  林秀清一頭看著他黑不溜秋的爪子，她的褲腳上也印了好幾個爪子印，無奈的道：“你看一下你的手！”

  葉成洋低頭一看，嚇得趕緊將手松開，緊接著，又立馬伸手要將他娘褲子上的爪子印拍下，結果爪子印越拍越多……

  林秀清無語的往旁邊挪了一步，“好了好了，沒罵你，回家洗澡了。”

  “你們今天都賺大發了啊？發財了，可以當飯吃一個禮拜了，家裡也不用生火了。”

  “啊？不行不行，我都快噎死了…不能再吃了……”葉成湖第一個抗議。

  他家能吃的好東西太多了，爹啥好吃的都舍得留回來，真叫他啃七天光餅，他哪裡受得了？
  葉成海也一臉愁容的道：“我脖子都吃得拉長了，回來灌了好幾口茶，才感覺咽到肚子裡。”

  “誰讓你們中午不回來吃飯的？也好意思說，一身髒死了，還在這裡說話，也不知道先去洗澡，晚上的衣服自己洗。”葉大嫂瞪了他們一眼。

  葉二嫂也喊了自家三個，“你們比豬圈裡的豬還髒，還不趕緊進屋去洗澡？還在門口站著，等什麽？等著吃鞭子嗎？”

  這群孩子被呵罵了一下，才收起興奮的心情，紛紛的趕緊各回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