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打小報告？

  漢中地勢特殊。

  此地夾雜在鹹陽與巴蜀之間。

  其中鹹陽作為秦國都城，商業、經濟繁榮。

  而巴蜀作為秦國糧倉，地大物博，糧價便宜且產量高。

  這兩地，無論漢中與其中任何一地相鄰，都能獲得飛速發展的機會。

  可現在漢中夾雜在兩地之間，當地的發展卻異常窮困，究其原因，就是漢中與鹹陽和巴蜀之間，都隔著巨大的阻礙。

  漢中往北為秦嶺，隔斷了鹹陽與漢中的聯系。

  漢中以南為大巴、米倉兩座大山，隔斷了巴蜀與漢中的聯系。

  三座大山呈現夾擊之勢，將漢中郡與外地的聯系完全斷絕，縱然漢中本身的資源並不差，可如果沒有外界的刺激，單靠本地所擁有的資源，想要迅速發展起來，也是難上加難。

  雖說現在秦嶺之上，已經有了秦國開辟出來的一條‘蜀道’雛形。

  但那只是一條羊腸小道。

  從這條‘蜀道’雛形上，大批量運送貨物的話，說不定三四千斤商貨，就得用上十幾輛馬車，花費十天半個月才能從鹹陽進入漢中。

  這樣的運力和消耗的時間精力，根本不成正比。

  對於大多數商人而言，完全就是虧本買賣。

  這條‘蜀道’雛形，每年也只有秦國從巴蜀運糧時，才會不惜一切代價，動用大軍開道，遇樹砍樹，遇石搬石。

  可這對於墨君而言，顯然遠遠不夠。

  他需要的不是羊腸小道，而是足以讓超大規模商隊迅速且平穩通行的通天大道。

  而且不僅僅只是一條。

  在墨君的計劃中，他要修建的‘通天大道’，應該要將整個巴蜀與鹹陽連接起來，並且以漢中作為交通中樞，將兩地豐富的資源化為助力。

  “火藥（火硫石）與水泥都已經有了，單純的修路難度並不大，不過······”

  墨君取出一份獸皮卷，打開後，上面描繪的正是秦嶺一帶的地圖。

  如今‘水泥’已經被墨君製造出來，並且已經開始大規模投入生產。

  而這個世界原本就有火藥。

  有了這兩樣東西，就算從秦嶺上修路也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現在唯一的問題主要是時間。

  毫無疑問。

  墨君制定的這條‘開山鑿路’的計劃，是一個極其巨大的工程量。

  如果單憑【熊出墨商會】的體量，未必不能完成，只不過這個工期未免就有些拖得太長了。

  最好的方法還是找人合作。

  說到合作。

  墨君第一個想到的人自然就是嬴政。

  身為當今秦王，在這種大工程上面，嬴政能給墨君提供的幫助實在太大了。

  不過嬴政的缺陷也很明顯，那就是他太窮了。

  墨君作為秦國如今的治粟內史，秦國的財務狀況究竟是個什麽鳥樣，他比嬴政更加清楚。

  像現在這種朝廷正常支出以外的開銷，嬴政能出各種人力物力，唯獨拿不出錢。

  所以為了減輕自己的壓力，墨君還得想辦法找幾個有錢的‘股東’。

  “大人，鹹陽來的急信。”

  正當墨君思索之時，黑羽忽然悄無聲息的出現，同時遞過來一卷竹簡。

  墨君打開卷軸看了一眼。

  發現裡面並沒有什麽實質性內容，只是一份嬴政急召他入宮的詔令。

  不過需要特意召集墨君進宮這件事本身，就已經說明很多問題了。

  ······
  兩日後。

  鹹陽宮內。

  王座之上的嬴政頭戴冕旒，玄衣纁裳。目光深沉而冷酷，由高往下，俯視著下方眾臣。

  良久。

  只聽他緩緩道：“三日之期已至，諸卿可有良策？”

  王座之下。

  只有七八名大臣，為首者不是別人，正是昌文君“熊顛”。

  面對嬴政的詢問，昌文君以及身後一眾大臣紛紛低下腦袋，無言以對。

  昌文君在秦國同樣官拜九卿之一，是為“少府”。

  職能有二：

  一，掌管王室經營的山海池澤之稅及官府手工業。

  二，負責管理王室私家財富並解決生活事務。

  ‘少府’之職在九卿中的權利看似尋常，但因為其主管的全都是王室及官營事務，可以直達天聽，所以其真實權勢非同小可。

  一般來說。

  這個職位唯有君王十分信任的人才能坐上去。

  曾經昌文君身為‘楚國外戚一脈’，深得嬴政信任，所以才會提拔昌文君做到這個位置。

  然而自從上次‘南郡謀逆’一事發生後，嬴政便已經開始有意無意的限制昌文君的權利。

  現在昌文君這個‘少府’，基本已經失去了第二項“管理王室私家財富並解決生活事務”的權利，只剩下第一項職能。

  可就在前不久。

  昌文君掌管的第一項職能也出現了問題。

  “熊卿，你身為‘少府’，主管大秦山海池澤之稅，如今秦國鹽礦乾涸，食鹽短缺，你可有對策？”

  “臣，無能為力。”

  面對嬴政的詢問，昌文君沉默良久，最終隻說出了五個字。

  這次真不是昌文君故意給嬴政找絆子，畢竟如今嬴政大權在握，這時候若是還有人想模仿上一任治粟內史，那真是在自尋死路了。

  但鹽糧之事，自古以來，對於歷朝歷代都是一大無解的難題。

  秦國鹽礦本就數量有限。

  前不久有兩座鹽礦同時乾涸，如今除非能重新找到新的‘鹽礦’，否則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沒辦法解決秦國如今面臨的困境。

  嬴政也清楚這一點，但昌文君的回答，顯然不是嬴政想要的。

  “廢物，寡人要你這位‘少府’有何用？”

  嬴政目光冰冷，看著下方的昌文君熊顛，眼底的不滿之色越來越深。

  正所謂當伱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他放屁都是香的。可當你厭惡一個人的時候，他吃飯看起來都像是在吃屎。

  如今的昌文君大概就是這樣的處境。

  南郡之事發生前，嬴政對於昌平君昌文君兄弟兩人一向十分寬容，甚至嫪毐之事結束後，他還一度曾想過將大秦右丞相的位置給予昌平君。

  可是現在，這兩兄弟無論幹了什麽，落在嬴政眼裡都只會讓他感到煩躁。

  昌文君顯然也清楚這點。

  所以面對嬴政的苛責與訓斥，他很果斷的選擇了沉默。

  反正鹽礦乾涸，完全屬於無可奈何的事情，就算嬴政也不可能因為這件事，罷了他‘少府’的官職吧？
  他總不能像上一任治粟內史那麽倒霉吧。

  難不成那個可恨的混蛋，還能把鹽礦乾涸的事情一起解決嗎？

  開什麽玩笑。

  再說了。

  那家夥現在自身都難保，怎麽可能還有功夫來管這事。

  看著下方一群大臣，完全就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嬴政的眼神愈發冰冷。

  正當此時。

  宮外忽然傳來侍衛的聲音。

  “王上，聖平君求見。”

  聽到侍衛的聲音，嬴政先是看了一眼下方的昌文君，只見下方的昌文君在聽見墨君到來之後，整個身軀忽的一震，緊接著眼神都仿佛亮了起來。

  見到他這副模樣，嬴政心中愈發厭惡起來，但表面上還是平靜道：“宣！”

  “喏！”

  侍衛應了一聲，隨即走出宮外，將墨君帶了進來。

  墨君剛剛走進來的時候，便感到宮內的氣氛好像有些壓抑，王座之上的嬴政面無表情，下方數名大臣低頭無言。

  唯有最前方的昌文君看他的眼神有點怪異，隱隱間，似乎帶著幾分惡意的興奮。

  “臣墨君，參見王上。”

  見到墨君到來，嬴政冰冷的面容也是稍稍緩和幾分，溫和道：“墨卿免禮。”

  “謝王上。”

  墨君道了聲謝，隨後直起身子，用一種略帶幾分詢問之色的眼神，看向上方的嬴政。

  到目前為止，墨君還不清楚嬴政急信召集自己返回鹹陽的真正原因。

  來到鹹陽之後，墨君自然也通過自己安插在朝堂的耳目，知道了秦國有兩座鹽礦乾涸的事情。

  不過這跟墨君關系不大。

  治粟內史的職責主要是掌管糧稅、商稅一類私營財政。

  而秦國的鹽鐵（青銅）都屬於官營，一般情況下，都是由負責王室經營的少府進行管理。

  所以鹽礦出現問題，首先要找的人不是治粟內史，而是少府。

  除非說少府拿不出解決方法，那麽嬴政才會召集群臣，開一個大朝會，一起商量解決問題。

  可若是大朝會，今天來這裡的人，不可能只有這麽點。

  感受到墨君的眼神。

  嬴政也沒有賣關子，直接道：“墨卿，有人狀告寡人，你在漢中郡內欺壓百姓，強買強賣百姓的田產，還草菅人命，屠殺黎民。可有此事？”

  聽完嬴政的話語，墨君頓時恍然大悟。

  搞了半天。

  原來急召自己回來，是因為這件事啊！

  墨君看了眼旁邊的昌文君，只見此刻的昌文君雖然表情平靜，可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眼中明顯多了幾分得意。

  很顯然，這家夥已經明擺著告訴墨君，打小報告的人就是他，你能奈我何？

  墨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隨後果斷朝著嬴政抱手一禮，一臉堅定道：“回稟王上，絕無此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