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論語的另一種釋義

  如果韓非真的是一名純粹的儒家弟子，此刻面對墨君的問題，他或許會糾正墨君的理念，認為人都可以被‘仁義’所教化。

  但可惜，韓非並非是一名儒家弟子，他真正學習的乃是法家學說。

  而他當初之所以學習法家學說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因為他看到，也從荀子那裡學到了“性本惡”的理論。

  所以他很清楚，墨君提出來的問題並不是在硬杠，而是在現實中，有些人真的不是用‘道德’能夠約束的了。

  “聖人言：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唯有以直報怨。面對不通教化之人，適當給予處罰，也是一種維護好人的形式。”

  韓非最終還是沒有將儒家的那一套拿出來，而是給予了扶蘇一個偏向於法家的教導。

  聽到韓非所言，墨君也是給他投去了一個滿意的目光，隨後才朝著扶蘇道：“如何，長公子可明白否？‘有教無類’乃是聖人所為，但這世上絕大多數的芸芸眾生，終究只是凡人，所以有時候太過理想的思想是要不得的。”

  扶蘇歪著腦袋思索了一會兒，若有所悟道：“扶蘇明白了，老師。處罰壞人的同時，也是在維護好人的權益，若是一昧的對壞人實行教化，哪怕壞人最終能夠改正過來，也依舊會對好人造成傷害。”

  “所以唯有賞罰兼具，才是治理天下最好的方法。”

  看到扶蘇聽懂自己的教導，墨君心中一種成就感頓時油然而生，欣慰的點了點頭道：“不錯不錯，長公子果真聰慧伶俐。”

  一旁的韓非聽到這裡，則是略顯疑惑的看向墨君。

  這家夥不是說他不通學問的嗎？
  正當韓非疑惑之間，就在這時，只聽見墨君再次開口道：“治理天下的方法長公子如今已經學習，但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希望長公子銘記。”

  扶蘇面露疑惑，問道：“不知老師所言為何事？”

  墨君緩緩道：“那是一件更為重要也更為基礎的事情，長公子可知‘朝聞道，夕死可矣’這句話的另外一個釋義？”

  扶蘇想了一會兒，隨即搖了搖頭，恭敬一禮道：“還請老師教我？”

  韓非也忍不住轉身看了過來，他也很好奇墨君口中‘朝聞道，夕死可矣’的另外一個釋義是什麽。

  面對兩人的注視，只聽見墨君雙手負後，緩緩開口道：“朝聞道，夕死可矣。這句話的另外一個含義，便是‘我早上知道了去你家的路，晚上就能過去打死你’。”

  扶蘇：“？？？”

  韓非：“？？？”

  伏念：“？？？”

  荀子：“！！！”

  在墨府下人的引領下，剛剛來到這間院落大門的伏念與荀子，便聽到墨君口中突然吐出這麽一句話，兩人當即愣在原地。

  而隨後就見伏念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了下來：“聖平君如此篡改我儒家聖賢之言，未免有些······失禮了。”

  院落內的三人同時回頭，見到大門處的二人，韓非首先一驚，慌忙朝著荀子迎了過來，恭敬行禮道。

  “老師，您怎麽來了？”

  “是韓非啊！你怎麽也在這裡？”

  荀子微微睜開一隻眼睛，師徒二人久別重逢，相互間都感到幾分詫異。

  “學生之事說來話長。”

  韓非苦笑一聲，並未將秦韓兩國間的事情說的太仔細，因為他並不想將自己的老師牽連進來。

  而荀子點了點頭，似乎明白了什麽，也沒有繼續追問下來。

  雖說韓非乃是荀子最出色的一名弟子，但自從韓非從【小聖賢莊】出師之後，他的身份就已經不單單只是自己的弟子，同時韓非還是韓國的九公子。

  【小聖賢莊】一向避世鑽研學問，從來不會主動參與國事，身為儒家當代掌門人，如非必要，荀子也不會貿然將【小聖賢莊】牽扯進各國交鋒之中。

  “這麽說來，這位便是伏念······師弟了？”

  拜見過老師荀子之後，韓非這才將目光看向一旁的伏念，雖說之前在【秦平大道】已經見過一面，然而此刻面對面站在自己身前，韓非依舊感覺有些恍惚。

  “伏念見過韓非師兄。”

  聽到韓非提及自己，伏念當即也是拱手朝著韓非見了一禮。

  韓非連忙回了一禮。

  其實韓非與伏念的關系並不算親密，因為兩人並不是同一個老師，即便當初在【小聖賢莊】求學的時候，韓非與伏念也僅僅只是有過數面之緣而已。

  而之所以這一次韓非與伏念再見，會格外關注他的原因只有一個。

  那就是伏念身上發生的變化太大。

  讓人感到有種人生無常，大腸包小腸，香煎配紅燒的感覺。
    墨君此時也帶著扶蘇走了過來。

  等到韓非與自己的老師、師弟相互見過禮之後，墨君也朝著荀子、伏念打了個招呼，隨後才看向伏念道：“伏念先生以為本君剛才所言有誤？”

  聽到墨君再次提及此事，伏念也是臉色發黑，道：“難不成聖平君以為剛才那番胡言亂語還有理了？”

  雖說伏念現在也很尊敬墨君，但聽到墨君如此‘侮辱’儒家祖師聖賢孔子，伏念也是忍不住心生怒氣。

  說句不好聽的，也就是現在說這句話的人是墨君，但凡換一個人的話，說不定現在伏念都已經開始動劍了。

  然而墨君卻是笑道：“伏念先生此言差矣，本君剛才所言確實有一半為戲謔之語。”

  “一半？”

  “不錯，儒家聖賢自然不會是這般蠻勇之人，但這並不代表儒家聖賢沒有這般蠻勇的實力。伏念先生可知聖人之勇武？”

  “這······”

  伏念微微沉默。

  儒家雖然都是讀書人，但學的都是文武兼修，包括伏念自己也修了一身相當深厚的功力。

  所以對於聖人會武功這件事，伏念自然也曾在典籍中見過，但要說孔子的武力究竟有多強，伏念還真有些說不清了。

  見此，墨君笑了笑，隨後忽然看向一旁的荀子，問道：“荀老先生可知聖人勇武？”

  荀子一手撫須，沉吟片刻後，回道：“老夫倒是曾在一些史書典籍中讀到過隻言片語，祖師聖人除了智謀之外，據說一身武學同樣為世間罕有，因其天生神力，成年後只是在武學一道上稍加涉獵，便已成為當世絕頂高手。”

  墨君鼓掌道：“荀老先生不愧是儒家掌門，果然涉獵廣泛，博文廣學。”

  “不錯，之前我秦國右丞相就曾主張編纂過一本《呂氏春秋》，其中便有一言記載“孔子之勁，舉國門之關”。”

  “此言足以證明聖人之勇武，遠非凡人可比。”

  “只不過聖人謙遜，所以並未過於炫耀自身在武學之道上的成就，所以即便是很多儒家的典籍中，也都未曾記載聖人在學術之外的成就。”

  “《論語.子罕》中就曾有一言。”

  “太宰問於子貢曰：“夫子聖者與？何其多能也？”子貢曰：“固天縱之將聖，又多能也。”子聞之，曰：“太宰知我乎？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對於聖人而言，技能太多並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這些只不過是他自幼生活困苦，從而被迫掌握的能力罷了。”

  “但聖人曾周遊列國，若非有一身絕世武學護衛自己，又豈能在亂世中橫行。若是沒有足夠的底氣，又豈能每次都能從諸國全身而退。”

  “所以，扶蘇，伱明白了嗎？”

  說到最後，墨君看向扶蘇，緩緩開口道。

  但這一次扶蘇顯然就有些不太能聽懂了，迷迷糊糊半晌，最終才抬起頭，略顯茫然的看向墨君道：“老師的意思是，讓我做任何事之前，先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嗎？”

  墨君先是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道：“這只是其中一方面，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也很重要。但身為君王，不管你想要實行哪一種治國政策，首先要確保的並不是這種政策的好壞，而是如何將這種治國政策順利的實施下去。”

  “有些東西你可以不用，但卻不能沒有。”

  扶蘇皺巴著小臉苦思良久，最終還是頹廢的搖頭道：“學生還是不太明白。”

  墨君笑著拍了拍扶蘇的腦袋，道：“沒關心，你只需要記住今天老師所說的話便可······”

  這便是教導一名未來王儲最麻煩的地方，身為扶蘇的老師，墨君現在既需要教導他在以後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君王，但卻又不能教導的太明白。

  “這樣吧！老師今天先來給你打個樣，讓你知道說服一個人最好的方法是什麽。”

  說著，墨君緩緩扭頭看向一旁的伏念。

  感受到墨君的目光，伏念心中頓時咯噔一下，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湧現心頭。

  “聖平君，你······”

  “伏念先生以為本君剛才所言如何？”墨君溫和道。

  伏念聞言，微微遲疑了一下，隨即道：“聖平君剛才所言確實有幾分道理，但······”

  “對了，還請伏念先生認真回答，看在這段時間伏念先生與本君的關系，本君說不定可以做主幫儒家多加印幾冊書籍的哦！”

  伏念：“······”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