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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弟大秦第一紈絝》第335章
  第335章

  章台宮外,郎官掄起來的廷杖沉重有力,沒有打絲毫折扣。趙高衣衫下擺為血浸染,屁股被打爛。

  趙高咬著牙,頭破血流,臀開肉綻。但他嘴角卻是上挑,他在笑。

  砸的他頭破血流的那顆大紅琉璃珠,他在胡姬的藏寶匣中見過,是胡姬的遺物。但他沒有拿走,他裝作沒有搜查到藏寶匣。

  這顆琉璃珠這本就是他交給胡姬的。

  當他在始皇帝桌案上看到這顆大紅琉璃珠的時候,便知道事情成了大半。無論將琉璃珠拿給始皇帝的是誰,只要不經過他手,這顆珠子便更有說服力。

  唯有嬴成蟜才能鑄造的完美琉璃珠,被始皇帝嬪妃胡姬珍而重之地放在藏寶匣,和已故去的楚王畫像放在一起。

  “長安君,高知道此舉扳不倒你。不著急,慢慢來……”

  趙高用自己都無法聽到的聲音說道:
  “這個天下姓什麽都好,就是不能姓嬴。”

  身為趙國公子的他,自宮其身來到始皇帝身邊,十年如一日地豁出性命去保護始皇帝。沒有人能看透他的偽裝,因為他連自己都騙了過去。

  屁股的劇痛有所減弱,這不是掄廷杖的郎官減弱了力度,而是他的屁股已經被打的麻木了。

  他趴在庭院間的石桌上,目中所及,是青石板的縫隙中長出來的雜草。

  如此狹小的空間,依舊關不死向陽而生的雜草。就像戒備森嚴的鹹陽宮內,依舊不能發現他趙高心系復仇。

  趙高不想復國,複那個爛到骨子裡的趙國,複那個子餓死父,臣賣掉君,君舍棄帥的趙國。

  那個胡服騎射,深受胡人文化影響,拋棄禮儀,舍棄倫理。女不以淫蕩為恥,而以為真性情。男不以私鬥為戒,而以為真漢子的趙國。

  不管重來多少次,只要不扭轉思想,不興變法,都注定失敗。都是崇武,以野蠻而帶來武力強盛的趙國,和以嚴令而帶來武力強盛的秦國,結局截然不同。

  燕趙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

  這既是說燕趙兩地俠義之風盛行,也是在說燕趙兩地的上位者管制不力。

  若是有冤必申,沒有不公,便不存在俠義。若是私鬥嚴罰,違法必究,便沒有以武犯禁的俠客。

  趙國不缺武將,不缺少能征善戰的銳士,但缺少能將這一切整合在一起的文化。上位者不思一統天下而思享福縱欲,大事何以成?
  趙高自己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知道自己複不了趙,複了也是白費,無非再崩塌一次。但身為趙國公子,複不了國,總要能複的了仇。

  他只有一個女兒,在沒有留下兒子繼承血脈姓氏的情況下毅然選擇自宮,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退路。

  他有無數次能殺了始皇帝,但那不是他想要的。殺了始皇帝,秦國依舊崩不了。

  有那麽一幫平定六國的老臣在,有那麽一位在野不在朝的長安君在,始皇帝死,秦國無非是換一任秦王,秦國依舊屹立不倒。

  就如同當年秦武王舉鼎猝死,天下都以為秦國失王局勢動蕩,是最好的進攻機會,是秦國由盛轉衰的起點。

  先前名不見經傳,倉促繼任的秦昭襄王以白起為帥,殺得天下莫敢言語。讓五國國君齊聚秦國,號為西帝無人言不妥。

  王,秦國向來不缺。

  趙高很早的時候就明白,想要秦國崩塌,單純的刺王殺駕沒有用。

  在保證不了下一任秦王是個草包笨蛋,能夠聽從己令,昏招跌出。就像是秦國用離間計讓趙王自斬李牧,自毀長城,自毀自國的情況下,他趙高會比任何人都忠心。

  他視始皇帝為君。

  他視始皇帝為父。

  待時機一到,他視始皇帝為仇寇!

  鹹陽城外的一處荒地下,有一床錦被。錦被外是兩個死不瞑目陪葬的太監,錦被裡是細腰不足一握,被趙高勾起嘴角,含笑而亡的胡姬。

  這塊荒地上沒有標識,要不了多久,土壤就會腐蝕掉那迷人外貌,讓紅粉變骷髏。

  大楚的亡國公主胡姬埋得簡單,死的輕巧。這樣默默無聞的死去,不是為了趙高,而是為了崩塌大秦帝國。

  對於親子嬴胡亥,胡姬但凡有一點感情,也不會讓嬴胡亥放縱到這個年歲,啟蒙都沒有啟過。

  要不是怕始皇帝盛怒牽連到六王宮中的楚王宮,大秦帝國十八公子早就被其生母親手掐死了。

  有些人想要親子繼承王位,繼承這個大一統的帝國,成為天下之主。管他是秦還是楚趙鄭魏的,坐天下的是我兒子就行。

  大楚亡國公主不是如此想。

  她想念“既含睇兮又宜笑,予慕予兮善窈窕”描述中巧笑嫣然,熱情奔放的楚女。

  她想念“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描述忠心系楚人,敬神愛人的大巫覡。

  她想念“指九天以為正兮,夫惟靈修之故也”的尊神禮巫,

  她想念楚國,想念楚國的一切。

  這個天下,沒有哪個國家比楚國好,沒有哪裡的人比楚人強。

  她是驕傲的,楚人也是驕傲的。

  這份驕傲不是憑空而來,是打出來的,是在被排擠中燃起來的烈火!
  楚人祖先是黃帝的孫子顓頊帝高陽,高陽的孫子重黎是一名火正,負責處理國家政事。

  重黎得到帝嚳的賞識,被賜予祝融的稱號,這也是楚國圖騰的由來。

  楚國的祖先是正兒八經的華夏後裔,自稱蠻夷的楚國,比大多數諸侯國都根正苗紅。

  商周大戰,楚人跟隨周武王姬發伐紂有功。但是因為楚人曾和苗人通婚,導致中原各諸侯國一直對楚人有偏見,認為其不是華夏正統,楚人遂遲遲不被封國。

  一直到周昭王時期,楚人才勉強立國,國土面積只有方圓五十裡。周昭王邀請各諸侯國參加盟會,盟會上安排楚國國君與真正的蠻夷國君鮮卑一起燒火。

  楚國國君又羞又怒,驕傲的楚人怎能咽下去這口惡氣,回去後就斷了周天子的朝貢。

  周昭王命令諸侯攻打楚國,只有區區五十裡彈丸之地的楚國,讓周朝各國看到了楚人的頑強與不屈,兩次攻打楚國的軍隊都大敗而歸。

  周昭王發布詔書,稱楚國不上貢之大罪。

  楚國回復道:“周天子視我為蠻夷,蠻夷哪有給周天子上貢的。”

  這是楚國第一次自稱蠻夷。

  既然爾等都說我是蠻夷,那我便是蠻夷,爾等不願與我楚人為伍,當我楚人稀罕與你們共事?

  周昭王聽後氣急,再次召集軍隊。這次他禦駕親征,勢必要滅亡楚國。這次戰爭的結果是周天子的軍隊全軍覆沒,楚國沒亡,而瞧不起楚國的周昭王戰死沙場。

  楚國以五十裡彈丸之地,將坐擁天下的周天子斬落王位,這是周王朝由盛轉衰的伊始。

  此戰過後,不再納貢的楚國隻信奉自身,乘機吞並了許多地盤。驕傲的楚人不需要周天子賞賜封地,想要什麽,他們自己來!
  從此,周天子威信大失。

  周夷王時,鄂國境內有許多銅礦。

  在周朝,祭祀用品、士兵武器、流通錢幣都是青銅用品,銅礦就是固定資產,就是錢。周夷王為了奪取礦產資源,悍然出兵進攻鄂國。為了獨吞鄂國,周夷王下詔書命令各諸侯國不得參戰。

  在周王朝的余威下,諸侯國無人動,唯有楚國動了。

  楚國國君熊渠再次以吾乃蠻夷,拒不奉周天子詔書為由攻打鄂國。

  這時候鄂國正與周夷王打得不可開交,楚國趁火打劫,佔領了鄂國大部分地盤。自此之後,楚國變為了大楚。

  周夷王損兵折將,還給楚國做了嫁衣,本就很是氣憤。

  而從鄂國退兵以後,熊渠又做了一件震驚天下的事情。
    熊渠聲稱:我蠻夷也,不與中國之號溢,將三個兒子封王。

  天下只有一個王,就是周天子。

  熊渠將自己的三個兒子封王,與周天子平起平坐。

  什麽狗屁周天子,就和我兒子一個級別,我嫩爹!
  周夷王一氣之下臥床不起,鬱鬱而終。

  兩任周天子,皆亡在驕傲的楚國手上。

  胡姬本姓熊,全名熊胡姬,繼承了楚人自稱蠻夷的驕傲。

  這個天下若不是楚國,便是她熊胡姬的兒子為天下之主,她也不稀罕!
  身為楚國王族,信奉神明,自小學習巫術的她臨死之前動用巫術,試圖溝通那庇佑楚人的至高神東皇太一。

  然後,她以手指做筆,在錦被上寫下了沒有形,留不下痕,只有她自己知道的五個楚國文字。

  亡秦者,胡也。

  趙高會騙她,神不會。

  於是,在始皇帝冰冷地離開她的寢殿後。

  熊胡姬抽出寶劍,哼唱著歌謠。

  “吉日兮辰良,穆將愉兮上皇。撫長劍兮玉珥,璆鏘鳴兮琳琅……”

  在這良辰吉日,她終於解脫了,她將帶著愉悅的心情,死去見東皇。

  她拿鋒銳長劍的時候碰到了衣物上的玉石飾品,叮當,琳琅……

  橫劍自刎。

  鮮血潑灑。

  祝融之火。

  永不熄滅。

  …………

  天生重瞳的項羽,眼瞳轉動間滿是妖異。

  這不滿的眼神,令為其叔父的項梁都有些心驚膽戰。

  [這只是一個十四歲的稚童,是你的侄子!]
  胖乎乎,腆著大肚,富態的項梁慣常是一副笑臉示人。

  哪怕面對曾為大秦帝國國尉的尉繚,和始皇帝心腹中的心腹,中車府令趙高也依舊是笑呵呵。

  他心靈強大,不管面對什麽事都笑得出來,不需要去做出其他表情來表露情感。

  面對大哥留下的骨血,他笑不出來了。

  他必須板起臉拿出長輩的架勢,才能在年幼的項羽面前不露怯。

  “自今日起,我教伱劍法。配合上你這一身蠻力,將再無敵手。”

  “不學。”

  重瞳子扭過腦袋,很是不屑。

  項梁以為自家侄子愛文不愛武,雖然心中有些可惜侄子一身蠻力。但想到學文不上戰場更加安全,卻又有一絲寬慰,遂道:
  “那便讀書,明事理,知馭人。”

  “不學。”

  項羽絲毫不給不讓其去郢都的叔父面子。

  項梁生氣了。

  “這也不學,那也不學,你要做甚?”

  其抓著項羽結實膨脹,足有同齡者大腿粗的大臂,怒聲道:
  “郢都,郢都,你去了能做甚?靠著你這天生蠻力就能復國?你以為就你這兩下子能打下郢都乎?”

  項羽見自幼對其照顧有加,對其甚好的叔父真的生氣了,收斂了自己的一點小性子,認真道:
  “學習劍法再優秀,哪怕成為蓋聶那樣的天下第一劍客,也不過就是能夠抵擋一個人的匹夫罷了。

  “至於讀書,羽能夠寫下自己的名字就夠了。想要複楚,文人不得行。

  “羽要學,就學能夠抵擋千軍萬馬的事物,非如此不足以光複楚國矣。”

  項梁怒氣頓消,面上依舊冷著臉,抓住侄子大臂的手卻是松了力。

  “既如此,叔父便教你兵法,身為武安君的孫兒,莫要辱沒了你大父的名望!”

  “唯!”

  十四歲的少年鄭重點頭,想要學好兵法,日後光複大楚。

  八日後。

  一棟外表破爛,內裡奢華的房屋內。

  項梁站起身,看著坐在板凳上的自家侄子滿是寒意。

  “你再說一遍。”

  “我不學兵法了。”

  “你到底要做甚!”

  項梁額頭上青筋暴起,都要炸開了。

  圓木桌案上,一本本兵家書籍散亂擺放著。

  平民百姓難見一本的《孫子兵法》,《吳子兵法》,《孫臏兵法》等全部散開,看上去好像都被讀過的模樣。

  “羽已看過這些兵書,再看下去也是無用。”

  項梁胖乎乎,常年微笑的臉都要氣扭曲了。

  “才八天你便看完了?你如何看的?”

  天生重瞳的少年用滿是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家叔父。

  “叔父你八天了還看不完這幾本書?敢問你如何看的?”

  砰~
  項梁一巴掌拍在圓桌上,桌上的珍貴兵家典籍亂蹦亂跳。

  “豎子安敢如此戲我!”

  項羽不知道叔父為何生氣,奇怪無比。

  這幾本書就這麽多字,他還是邊玩邊看的,看完有什麽值得生氣的?看太快了?

  “我哪裡戲弄叔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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