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皆知,人族的靈根是修道天賦之一。
乃是諸列真仙生靈的顯化。
靈根中包含了部分的規則之力,譬如金、木、水、火、土、劍、魂等等。
當然,不是所有的規則都有對應的靈根。
像是空間規則,可沒有對應的空間靈根。
每一種靈根背後,都站著一名真仙生靈,卻是舉世共識。
而靈根的加持,通常在六階、七階就結束了。
畢竟能修煉到此境界的,九成九都是天靈根、特殊靈根。
前期靈根天賦差的,也可煉化至寶提升。
這種典型例子近在眼前。
陳平、天藥!
兩者皆是資質奇差,但靠著機緣硬生生的抬高了靈根品質。
七階之後,真靈根都不值得稀奇。
至仙劍宗就有各種真靈根修士。
所謂的真靈根,便是被真仙賦予資格的神物點化而生。
真劍靈根的造化之物是先天副劍!
真太一靈根的造化之物則是渡天珊瑚印。
可自從珊瑚印碎掉後,修煉界已許多年沒有出現過真太一靈根修士了!
今日,月山盟的俞康誤打誤撞,倒是給陳平帶來了一個不小的驚喜。
“陳聖,追殺晚輩的是夜魔族!”
見這大能好似對懷裡的男修流露了幾分興趣,俞康心頭一喜,飛至陳平的身後,雙膝跪下,苦臉乞求。
“你眉頭一皺就敢退至本座身後?”
陳平氣極反笑,一巴掌呼去,面前的煉虛修士被他直接拎起。
“晚輩罪該萬死,但請求前輩救豐少主一命!”
俞康一激靈,戰戰兢兢的道。
他瞅著對方,整個人都仿佛墜入無邊的烈獄,四周飄蕩千萬冤魂似的,不停撕扯他的意識。
這自然是死規則成道種,並融入法力中的異象了。
陳平已經手下留情。
否則只需輕輕瞪一眼,這煉虛中期的俞康就會被削去千年的壽元。
“晚間再同你清算衝撞本座靜修之罪。”
不耐的擺擺手,陳平神念毫不遲疑的一放而出,將附近的萬裡籠罩。
瞬間,他發現了一股空間波動的痕跡,正是朝著這裡疾馳而來。
神識再一刺,陳平瞳孔深處劃過一縷探尋和好奇之色。
“果真是夜魔族!”
他口中稍稍異歎。
同一時間,周遭破空聲詭異大鳴。
一道道和樹枝般的烏芒激射而來。
陳平輕飄飄的單手一掐訣,肉身中的玄黃神光浮現。
一個橫掃閃動暴漲無數倍。
把刺來的烏芒罩在其中。
結果,那些威勢洶洶的烏芒一顫之下,全部原地停滯,顯出原形。
竟是一根根長條形狀的尖銳鱗片。
整體有一層腥氣大冒的烏光閃動,一看就是劇毒之物。
“八階人族?”
虛空中,響起一道駭然的意念,並毫不猶豫地調頭,反方向瘋逃。
“晚輩夜魔族第九聖子,無意冒犯前輩,這就退去!”
那陡然襲擊,又倉惶逃竄的異族還不斷地賠罪。
“你的小命,本座收了。”
陳平毫無廢話的一揮袖。
前方一排的空間齊齊斷裂,猶如天塹一般,與原世界分割開來。
而那異族的逃竄之路被轟為碎片後,一頭兩丈高的身影狼狽跌落。
其背呈拱形,布滿長條狀的鱗片。
頭顱頂部,鑲嵌一塊光潔的玉盤狀東西,竟好像是其的腦門。
臉上的獨目橫斜,碧綠如潭露,正狂閃著驚恐之色。
“晚輩身上種有夜魔死咒,不管是活擒,還是誅殺,前輩都免不了被我族八階追蹤!”
自稱第九聖子的怪物慌張大叫。
同時,它的獨目中,竟投影出陳平的樣子。
“夜魔死咒?”
陳平眼睛一縮。
這夜魔族的神通獨樹一幟。
他明明用各種手段遮掩了真容,居然被一名小小的七階後期夜魔看穿真身。
並投遞到了瞳孔裡。
“前輩,我夜魔族只針對月山盟,您搭救這余孽之事,晚輩願意睜隻眼閉隻眼,永不稟告給老祖!”
見陳平猶豫,第九聖子非但不譏諷,還把態度擺得更低。
它一心隻為活命,壓根不敢與一名八階人族作對。
“陳聖,夜魔族陰險狡詐,萬萬不可輕信!”
一旁,俞康焦急的道。
“小家夥,隨本座走一趟吧。”
面露冷笑,陳平神念一震,把第九聖子擊暈。
接著,化為驚虹驟然急閃,轉眼間帶著夜魔、豐少主、俞康消失於天際的盡頭。
……
陳平的每一步都跨越數萬裡海域。
“陳前輩的神通比豐老祖強勁不止一籌,我月山盟若拉攏了他,未必沒有翻盤的希望!”
俞康簡直是又驚又喜。
腦中斟酌怎麽開口相求。
一連兩次被救,他早認定這名嘴巴毒辣的大聖,其實是個心軟之徒。
而這時的陳平卻無空暇搭理俞康。
一手按在第九聖子的光盤腦殼上,搜魂法訣急轉。
由於夜魔族的魂魄構造與人族截然不同。
他的搜魂術也只能提取百分之一的信息,而且斷斷續續,不成完整的段落。
可沒過多久,陳平的嘴角已是掀起一縷陰森笑意。
“三頭道變期夜魔老祖,和本座玩什麽仗勢欺人!”
陳平冷不丁的一抽手,伸入第九聖子的腦中狠狠一攪。
這名背景不小的七階夜魔頓時魂飛魄散,死在了昏迷之中。
“陳聖……”
陳平突然下死手,饒是俞康都嚇了一跳,目光敬畏不已。
“滋滋!”
第九聖子死亡的刹那,臉龐的獨目就猛一瞪大,一道道詭異的蠕動黑紋急旋而出。
仿佛認準了陳平一般,在他身軀上下凝結成一圈徐徐流動的弧形光圈。
“轟隆!”
陳平催動元焰一燒,可那些黑紋似乎並不存在於此片空間,毫發無損的同時反而越發濃厚。
接著,他一個盤旋,一口氣激射了數十萬裡。
然而,身上的黑紋光圈始終不散,端得離奇之極。
“夜魔死咒麽,倒真的與記載裡一致!”
摸摸下巴,陳平不慌不忙地放緩了速度。
夜魔族,先天種族之一。
此族的分布區域很少。
導致陳平修煉一萬多年,還是頭一回見到活生生的夜魔。
據說高階夜魔的血液自帶奇毒,擅長加持之力。
死咒也是當中的一種。
一般由八階夜魔施法,種給族內有潛力的小輩。
一旦小輩隕落或被擒,就可溝通死咒,尋上門來報仇。
這夜魔族一代十位聖子。
第九聖子身上有死咒守護也不意外。
以陳平掌握的空間術,刻意逃遁的話,夜魔族大能望塵莫及。
而且,死咒在百年內會自動消失。
他解決的辦法不要太多。
不過,通過搜魂得知夜魔族的實力後,陳平當即打消了遁逃的計劃。
“潛修三千年,本座終將迎來一場及時雨!”
因破境身家消耗巨大,陳平已盯上了這夜魔族。
在外流浪幾千年,身無浮財的回宗門,顯然丟臉之極的。
……
一座峭壁海岩上,陳平伸手一翻,將俞康二人推搡在地。
他放棄了之前的洞府。
反正府中的七階靈泉是殘次品,早威能耗盡變成了凡物,也沒有其他值錢的物件。
“多謝陳聖救命之恩!”
俞康從地上爬起,感激涕零的道。
“夜魔族為何挑起勢力之爭,意欲覆滅你月山盟?”
陳平開門見山的道。
他雖對第九聖子搜魂了,但大部分信息殘缺不全。
“總不可能是這真太一靈根化神小子的緣故。”
陳平漠聲道。
真太一靈根重現雖頗為詭異,但於情於理,都不值得夜魔族大動乾戈。
“稟陳聖,當年金仙會上,我月山盟拍下了一件先天本源之物。”
“後來消息泄露出去,就引來了夜魔族的覬覦。”
俞康長話短說,苦笑道。
“先天本源?”
陳平眉梢一挑。
可問及那本源具體的屬性,俞康卻是一問三不知。
不過也正常。
先天本源是大聖都視若珍寶的東西,自然不會透露給小輩。
“陳前輩,我月山盟成立至今十六萬載,一直秉承族群大義,庇佑人族。”
“這回夜魔族辣手重擊,覆滅我盟道統,懇請前輩出馬,替我等討一個公道!”
俞康哭喪著臉,“咚”“咚”“咚”的連磕響頭。
“晦氣!”
“你月山盟遭重,與本座可毫無乾系。”
陳平面無表情,心裡鬱悶。
他在金瀚海修煉界一心潛修,連本土高階生靈的面都沒見幾次。
如今月山盟大難,把他襯托的與災星一樣,當然內心不滿。
而且,他記得月山盟有兩位八階,一人族一巨靈。
為何節節敗退,不堪一擊?
“那夜魔族先設伏斬殺了巨靈老祖,月山盟才兵敗如山倒。”
俞康憤然的道。
口說無憑,陳平直接要求俞康放開神念,讓他搜魂。
一番施法後,他立馬撤了魂術。
這俞康並未隱瞞。
兩名老祖一死一敗,月山盟算是名存實亡了。
那位豐老祖也成了夜魔族的階下囚。
只有極少數的盟員分散逃出。
包括眼前的俞康和豐少主。
若非陳平橫插一腳,兩人此刻亦是已慘遭第九聖子的毒手。
“本聖,在這裡等夜魔族。”
指了指身上的死咒,陳平從容不迫的道:“因為小友你逃亡之中還不拋棄豐道友的血脈,是個重情重義之輩。”
“恰巧本座也是這類人,容不得區區夜魔族囂張。”
他的義正詞嚴,令俞康喜極而泣。
“先天本源,八階巨靈屍體,三頭道變境的夜魔大聖……本座何德何能,又遇上了如此的機緣!”
心裡激蕩著,陳平巴不得夜魔大聖趕緊尋上門。
他死氣已成道種。
即便不能全部留下,可爆發出實力,宰一、兩名夜魔大聖絲毫不難。
……
就在陳平離開不過幾柱香的功夫,從深海的另一方向,天空突然一黯。
一團五彩毒氣所化的雲霧滾滾席卷落定。
速度之快,一個卷動,就一下到了陳平擒拿第九聖子的海面上。
然後五彩毒氣驟然一斂,幻化出一名三丈高的夜魔族大能。
幾個呼吸的功夫後,夜魔大聖雙目怒火湧動,向四下飛快一掃。
“敢殺我的血脈,不管是誰,哪怕跑到天涯海角,本聖也一定將你揪出碎屍萬段!”
夜魔大聖口中一低吼,法決連掐,一股惡風飄向遠處。
一個時辰後。
空中又降落一頭身形與之差不多的夜魔。
“怎麽,第九聖子死了?”
後來的夜魔大聖淡淡的道。
“三弟呢!我也召喚了它。”
“三弟正在煉化月山盟的豐老兒,無空過來相助。”
“搭救月山盟余孽的,極可能是另一位同階,為防陰溝裡翻船,我夜魔族三聖必須合體復仇!”
說完,死了血脈的夜魔大聖一拍胸口,又發了一道傳訊令。
不久,第三名夜魔尋術而來。
它的面孔上隱隱帶著不愉。
“跟我走!”
“那人中了夜魔族的死咒,跑不掉了!”
臉色鐵青的一喝,夜魔大聖背後幻出四隻黑羽,重重的一扇,追著詛咒之力所化的黑氣遁去。
……
距離三名夜魔大聖數十萬裡的山崖洞府。
“真太一靈根?”
陳平手掌一拂,招來昏睡的豐少主。
此子境界不過是化神巔峰。
但魂力之強,比之昔日同境界的他還超了半籌。
這就是蛻變真靈根後的好處。
並且,真靈根的神通也將極大的增強。
意念一沉,陳平鎖定此子的嫁仙骨。
外顯的靈根模樣,是豐小子本身的樣子,倒無甚稀奇之處。
關鍵靈根中蘊含的一絲氣息,使得陳平驚疑不已。
在古神族秘境入口,他差點被真童劍氣跨界碾殺。
對此劍的力量記憶猶新,終生都不會遺忘。
“太一真仙前輩莫非還活著?”
陳平陡然一驚。
之前,點化真太一靈根的一直是渡天珊瑚印!
除非真仙意識轉移,重新選定了真童劍。
否則解釋不通。
這樣推算,遠在秘境接受傳承的吳媚熙難道喚醒了太一真仙?
“古神秘境裡有珊瑚印碎片,又出現了真童劍的機緣。”
陳平雙目一眯,心裡產生一個猜測。
真童劍的最後一任主人,會不會就是太一真仙?
可他感應參陽大聖識海裡的攝魂印,一切又無異常。
吳媚熙當前的狀態,仍舊是個謎。
“如果天地間又能開始誕生真太一靈根,想必本座也離那日不遠矣。”
盯著豐小子,陳平目光閃爍精芒。
劍道天賦,假的!
雷道天賦,如同小崽不值一提。
陰陽規則天賦,難以啟齒。
唯獨以自身為道種的魂道天賦,堪稱當世前列。
毫不誇張的講,他在此道的資質之驚豔,碾壓了腳下的豐小子。
這不成真靈根,天道的規則運轉就絕對存在貓膩。
“醒來!”
陳平口吐靈光,打算喚醒豐小子。
但下一刻,他的表情劇烈一變,不覺掃向丹田裡的一個太合瓶。
“咚!”
隨著一道悠揚的鼓聲響起,一枚四四方方的東西,在陳平未召喚的情況下,竟主動從太合瓶內浮現!
他施加的封印,壓根不能阻攔半分。
一股毛骨悚然之感攀入心間,陳平不假思索的四下一抓,妄圖離開原位。
但更驚悚的是,他堂堂一位揮揮手就能移動十萬裡空間的大能,居然施法失敗了!
此時此刻,身子四周,充滿了異樣的氣息,將他牢牢地束縛於一方區域。
陳平頓時涼氣附體。
突兀浮於面前的,正是兌換混沌空間珠之後,地罩下埋著的綠色小鼓!
他來來回回的檢測了多次。
此鼓的威力大概和法器等同罷了。
卻萬萬沒料到,竟在這時爆發出蒼穹色變,風雲倒卷的氣勢。
“咚”
“咚”
綠色小鼓無人催動自響。
攝人心魄的鼓音激昂不已,震得天地回蕩。
“一定和豐小子有關!”
陳平目露驚駭,聽著那綠色小鼓越敲越猛,越敲越烈。
最終韻律急促的一轉,“嘭”的一聲自爆開來。
一股宛如活物的綠色霧氣,頃刻間包裹陳平。
而他的身子也詭異無比的倒轉。
頭點地,腳騰空!
繼而,震耳欲饋的驚天聲響下,豐姓化神的靈根中,一條滲透劍氣的裂縫,猛地打開。
不清晰的裂縫中,磅礴的空間之力宣泄而出。
小鼓自我粉碎後的綠色霧氣一個收攏,溢入靈根裂縫之內。
接著,一面仿佛被鑰匙打開的大門煌煌生成。
開合在豐姓化神的真靈根中。
一番變化眨眼即逝,陳平的念頭還沒來得及思考,就身姿怪異的被吸了進去。
須臾間,一切恢復原狀。
羊腸山洞裡出現了怪異的一幕。
陳平的身子倒立,明明還在原地。
但真身實則被傳入空間隧道,不知翻轉了多少億裡。
與吳媚熙的遭遇如出一轍!
……
同時,陳平被強行帶入靈根裂縫中後,他第一眼看清之物,就令人手腳冰涼。
一個月牙形的弧孔,片刻不停地變幻蒼穹星辰。
滿目的強悍劍氣瘋狂湧動,翻滾不定。
這正是真童劍本體上的天孔!
“嗖!”
跟著,陳平不由自主的踏入其間,身形淹沒不見。
他進入了一條時空隧道。
四面遊離著密密麻麻,數之不盡的劍氣。
凝視下方,他表情掀起一片驚濤駭浪。
剛剛,轉瞬路過的地方是昆星海、淵星海之間的丹星!
這是何等的空間跳躍術?
七蛻?
八蛻!
九蛻?
陳平心臟緊繃。
再掃一眼,他嘴角狂抽。
第二個一息時間,他似乎從光陰星辰上飄過……
就這樣,陳平默數的幾息之內,一連穿梭了數十個星辰之地,並衝破無數空間壁壘。
隨即一頭扎入了幽深不見底的黑暗裡。
說實話,以如今的空間道造詣,他也不曉得自己來到了何地。
僅僅第十息,通道盡頭出現了一個圓形的孔洞。
“真童劍上的地孔!”
強壓住心裡的忐忑,陳平的身子像秋風中的落葉一樣,卷入孔洞。
……
這是一片空曠到極致的空間。
肉眼、神魂之下,空蕩蕩的令人心慌。
陳平感覺自己的身軀化為了虛無之體。
雙足微微一動,整個人就平移無數萬裡一樣,輕飄飄的沒有重量。
但他明顯感到有一股股的異樣波動從身上一掃而過。
“轟隆”
“轟隆!”
此刻,陳平有一種獨自走在荒野中,兩耳卻伴隨無數驚雷狂響的眩暈之感。
他打量渾身,一抹綠色的霧氣繚繞不已。
此乃綠色小鼓破碎後的粉末!
不久,陳平另有發現。
他每在此地待上一息,綠色粉末就會無端消融一絲。
像極了進入古神族秘地需塗抹、消耗古神精血。
“小重?”
陳平念頭一動,呼喚道。
然而全無回應。
“大灰?”
“蛤蟆?”
他試探的聯絡。
但一如之前,神魂與法力仿佛被莫名的力量封鎖,調動不了絲毫。
“金珠,永遠的真神!”
不過,在意念能清晰感受到體內的金珠後,陳平心思稍定。
他直接往上方一飛而去。
“這是?”
遠遠的,陳平看到了一名高約千丈的人影背對聳立。
頭披的藍發閃動不已,如一條條洶湧的瀑布咆哮打落。
陳平心神震動,盡管對方一動不動,可他卻浮升一股面見天地的信服。
“轉過去!”
“轉過去,看看他的真面孔!”
止不住的欲望油然而生,陳平心懷崇敬,身形傾斜的一飛。
藍發人影的身軀極其寬闊。
源源不絕的力量釋放而出。
他幾次被打亂心緒,想就地磕頭膜拜。
下一刻,陳平跌跌撞撞的來到正面,仰視偉岸之人。
人族!
渾身上下都支離破碎的道人。
面孔模糊,肉身至少碎成了大小不一的十萬份。
猙獰的傷口上不冒丁點鮮血。
反而爬滿了七彩色的能量。
這些能量好似縫合此人的絲線,閃爍神光,玄異無比。
唯一的汙血沾染之處,只有雙手的十指。
十片指甲被什麽東西折斷了一般,不翼而飛。
“祂?”
一掃破破爛爛的指頭,陳平下意識的一吸涼氣。
這位存在的指甲,不會就擺於金珠之中吧?
那此道人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
“不可能,金珠裡的指甲我一靠近便會魂飛魄散,這具屍體的威壓遠遠不如。”
陳平念頭一驚,目中掃到一物後,異常從心的迸發炙熱和貪婪。
道人的右手裡,持著一柄朝天斬擊的綠石寬劍。
其上,天孔、地孔分明。
真童劍!
陳平呼吸急促,馬上又浮起一股濃烈的危機感。
幾千年前,此劍對他下了死手!
看這樣的情形,藍發道人才是真凶?
“滋滋”
就在這時,道人肉身面龐的霧氣一蕩,向兩邊敞開。
“活人!”
陳平大驚失色,往更深處逃竄的同時顫抖的回眸一瞟。
旋即,他徹底傻眼。
神色凝固,定格在難以置信之上。
“我?”
“祂!”
“我和祂?”
陳平瞪大眼珠,雙肩、手指不停抖動。
五官破碎不堪,但還能依稀看清此人的面容。
打死都不願相信,這座古怪空間中的千丈道人,居然是前世的盧宇。
卡在假丹境死活進階不了的那位!
奪舍後順利凝結金丹時,陳平就把前世的身份拋之腦後了。
卻不曾想,今時今日,竟重新勾起了回憶!
還是這種石破天驚的方式!
“我是太一真仙轉世?”
即便事實擺在眼前,陳平仍然深感荒唐。
如若是那等舉世無雙的底蘊,為何還修煉的磕磕碰碰,一點沒有真仙的氣質?
說句冒犯的話,就算他煉虛巔峰的境界安排轉世,也不會輸目前太多。
“金珠!”
“金珠是不是本座自己安排的輔道之物?”
陡然間,陳平醍醐灌頂,一竅通萬竅。
漸漸地,他臉上浮起一絲莫大的悲哀。
究竟是誰把太一真仙打落至此?
越是未知越是可怖!
不過,陳平的情緒才發酵一小會,身上就傳遞出一股破空的波動。
綠色小鼓的霧氣已然耗盡!
他甚至沒來得及繼續觀察,便被席卷一切的空間之力原路拋了出去。
當陳平徹底消失在這座空間之後,那木然無比的藍發道人忽然幻覺似的陰鷙一笑。
臉龐的碎肉飛速重組。
竟在一瞬間,變幻了無數次。
這數百、數千億的面龐中,竟有顧思弦、梁英卓、薛芸、陳向文等等,陳平道途上熟知的人。
但更多的是陌生面孔。
可無一例外,全是近數十萬年間,誕生於大千界元燕群島的人族生靈!
全都在道人的容貌中幻化了一遍。
一個不落,似在輪回!
最終,他的五官又開始模糊不清。
四周,恢復了令人發指的寂靜。
……
金瀚海修煉界。
一名紫袍男子掉落而下,與倒立的虛影合二為一。
僅僅三、四十息的時間,陳平穿梭星海來回一趟。
神秘空間裡的遭遇,令他恍如夢境!
但綠色小鼓的無影無蹤,卻是提醒著他,那一切的真實性。
捂著胸口,陳平緩緩坐下。
他雙目隱含熱淚。
“那一世都真仙了,竟還被人所害!”
“登頂、登頂,意義何在?”
怒意和悲涼交織,陳平咬牙切齒間,保持著一份從容不迫。
揭開了身世之後,他有些深信不疑了。
金珠顯然是太一真仙坐化前的後手。
他前世渡金丹劫屢屢失敗,也是為渡奪舍劫,取那無上的劫後加持。
以此突破太一當年的神通!
從頭到尾的謎底似乎一朝解開。
“但我就是我,那一世再厲害,也已成雲煙。”
“保持初心,再證真仙!”
胸膛起伏,陳平緩了好久,才勉勉強強的平息心中的波瀾。
可冷靜下來後一想,他又感覺哪裡不對勁。
真童劍為什麽一開始欲置他於死地?
那豈非自己宰自己!
也許再回到那座神秘空間,才能徹徹底底的了解來龍去脈。
“這豐小子不能死了。”
斜眼一瞄腳底的化神,陳平暗忖道。
他欲重回太一屍體的所在,真太一靈根與類似綠色小鼓的怪異之物必不可少。
不過,那裡必須再去,直至弄清前因後果為止。
真仙肉身、真童劍,隨隨便便哪一樣,都夠修煉界為之瘋狂。
自己的東西,絕不能被任何人染指!
“奇怪,吳媚熙那小輩剛才為何不在?”
陳平眉頭一皺。
興許接受完了傳承?
正思索之際,他忽然神色一動,袖袍一抖,一朵元焰迎空射去。
在大約百丈的高處分化而開。
隨即,一件烈焰洶洶的萬尺火衣遮天蔽日的一撐,罩住了整片山崖。
“轟隆!”
“轟隆!”
同時,兩根宮殿大的烏黑尖刺從虛空中一探而出,並結結實實的與火道種神通撞到一起。
驚天動地的巨響間,一團刺目光暈和波動一散排出,整個虛空都為之塌陷。
“三尊夜魔大聖!”
俞康驚恐的一縮脖子,跑入洞府。
“勿慌,三名送上門的小家夥罷了,本聖去去就回。”
迎面的一道人影劃閃而過,陳平風輕雲淡的駕霧升起。
他的表情如一團死水。
似乎把來襲的三名夜魔大聖看做了螻蟻!
俞康瞠目結舌,驚疑參半。
此名前輩給他的感官,竟是升華成高山仰止的地步。
他不覺呢喃道:
“短短片刻,陳聖的氣質怎麽就天翻地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