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猛男王安石
“司馬叔父走了?”
司馬光走後不久,許芷倩便入得屋內來。
張斐點點頭:“關於法律援助的事,已經有了眉目,司馬大學士讓我們先派人去司錄司駐扎,到時會先由訴訟人申請,然後再司錄司指派。”
許芷倩不禁面色一喜,她沒有想都會這麽快,朝廷的辦事效率什麽時候提高了,但旋即又低聲道:“不過店裡的珥筆對這事好像並不是很滿意,私下多有抱怨。”
“這在我的預計之中。”
張斐微微聳肩,笑道:“誰都想輕松拿錢,我也想。但我可不是那個冤大頭,若他們因工作受傷,我可以補償給他們,不讓他們吃虧。但是想要從我手裡拿到更多的錢,還得用能力說話。到時我還會弄一塊木板,掛在牆上,用來記錄他們的成績。”
許芷倩抿唇一笑:“你這一招可真是夠損的。”
張斐呵呵笑道:“等到他們賺到錢,就不會這麽想了,這一點就不用去遷就他們,凡事還得按照規矩來。”
許芷倩點點頭,又問道:“關於佃農的事?”
張斐搖搖頭道:“我暫時還未想到什麽辦法,但是這期間呂校勘也沒有再來找我,估計他們是另有打算,這本也是政治方面的問題,我們所能做的不多啊。”
說到這裡,他又看向許芷倩:“你就不要過多去想這事,先做好咱們分內的事。”
關於小報一事,他不打算告知許芷倩,不是不信任許芷倩,而是這事是有風險的,這不知者無罪嗎。
所以他也不會告訴許遵。
都是他自己私下操作。
目前他還在等消息,那邊趙頊得安排人、地點,等一切安排好,他再提供技術和想法。
為了掩人耳目,張斐決定親自來籌備法律援助一事,如此一來,到時大家即便懷疑他,他也是有理由可以為自己開脫的,這就是不在場的證據。
當然,法律援助對於他們珥筆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能夠起到正面的效果,是能夠為珥筆爭取到合法的爭訟地位,壯大的珥筆的隊伍,讓爭訟變得規范化。
他們才有更多用武之地。
在當日下午,張斐又召開會議,完全無視珥筆們那幽怨的眼神,讓他們自己根據自己所擅長的,來決定訴訟什麽類型的案子。
珥筆內部也要專業化,他們選定自己擅長的訴訟後,就專門負責打這一類官司。
為求公平,類型的不同,加分的分數也是不同的。
其中,契約糾紛,這個最常見的,但是也加分最多的。
至於鄰裡糾紛,這個也比較常見,但加分就比較少,因為面對這種官司,官府大多數也是要求勸和為主。
三司。
“沈兄,那王介甫好像沒有上當。”
杜休有些鬱悶地向沈懷孝道。
沈懷孝眉頭一皺:“什麽意思?”
杜休點點頭道:“雖然官家已經下旨,向那些補交契稅的田地征收夏稅,但是王介甫並沒有立刻命人去催繳稅收,而是派出製置二府條例司的相度利害官,配合開封府,對佃農的情況進行普查。”
沈懷孝沉吟少許,道:“你的意思是,王介甫打算退縮?”
杜休搖搖頭:“這不好說!畢竟官家都已經下旨,證明王介甫決心要征收這夏稅,他進行普查,極有可能是在謀劃什麽。興許他是要勸說那些佃農主動交稅,或者勸說那些地主主動交稅,這都是有可能的。”
沈懷孝聽得就呵呵笑了起來:“收稅一事,伱我心裡都清楚,天下就沒有人想交稅的,必須得做惡人,才能夠將稅錢給收上來,光憑幾句好話,就想讓百姓交稅,真是異想天開,更別說那些地主了。
這一次他王介甫是輸定了,他若往後退,就肯定收不上稅來,若是強征,那他所做之事,與王鴻又有什麽區別?
到時我們就可以上奏,請求朝廷,還王鴻一個清白。”
杜休點點頭:“沈兄言之有理,如今王介甫確實是進退維谷,不如這樣,我們先在朝中製造言論,王鴻雖有不當之處,但他也是為國家財政著想,一個珥筆又怎知道收稅的困難。”
沈懷孝稍稍點頭,突然道:“說到這珥筆張三,咱們不能讓他置身事外。”
杜休心裡咯噔一下,“沈兄有何想法?”
沈懷孝道:“張三不是喜歡為窮人出頭麽,咱們找幾個佃農去請張三幫忙,讓他跟王安石去自相殘殺。”
杜休想了想,道:“此計倒也不是不行,但這麽做,又得鬧到公堂上去,咱們.!”
“免了!還是免了!”
沈懷孝連連擺手:“你也權當我沒有說過,這回咱們是堅決不上公堂,前面那幾回,若不上公堂,豈會輸得那麽難看,平時大家爭上幾句,就是輸了,也不打緊,可若在公堂上輸了,就得負法律責任。”
越說他越是心有余悸,又問道:“最近張三有什麽動靜?”
杜休道:“聽說是在安排法律援助一事。”
沈懷孝點點頭:“此事我也聽說了,是司馬相公提議的,好像司馬相公與張三的關系也不錯。”
杜休道:“這我就不大清楚了,不過我估計應該是那許仲途從中牽線搭橋。”
沈懷孝哼道:“要真說起來,他張三也是靠女人,若非攀上了許家,他哪有今日。”
杜休呵呵道:“他命好,咱們能有什麽辦法。”
“命好!”沈懷孝冷笑道:“他總有倒霉的時候。”
審刑院。
“聽聞王安石正在派人調查佃農的情況。”
文彥博向司馬光說道。
司馬光瞧了眼文彥博,“文公怎麽看?”
文彥博捋了捋長須,“我以為王介甫應該清醒了過來,不管他怎麽做,這稅賦始終會加到佃農頭上,只不過他之前言之鑿鑿,一時找不到台階下,要不咱們幫幫他,其實這事你我也都清楚,肯定是有人在後面推動,倒也不怪王介甫。”
司馬光呵呵笑道:“文公與王介甫接觸甚少,不了解此人,此人雖非莽夫,但性子可是執拗的很,他決定的事,是很難改變的。這夏稅他一定會收上來的。”
文彥博皺眉道:“那他就是中了對方的計啊!”
“他不會在乎這些的。”
司馬光搖搖頭。
這回王安石沒有衝動,要求先進行調查,看看那些佃農是否真的有困難。
這贏得呂公著高度讚賞,身為王安石的好友,呂公著太清楚王安石的脾性,就怕他衝動。
他真是全力配合,能動員的人,都給動員上了。
經過連續幾日高強度的抽查和尋訪,但得知的結果,是令人沮喪的。
“確實有不少佃農生活比較困難,那是因為他們本就承擔著高額的佃租,這家中余糧本就不多,而夏稅是以錢幣為主,如果我們催繳稅收,他們只能被迫低價出售糧食,這無異於雪上加霜。”
呂惠卿向王安石稟報道。
呂公著忙道:“介甫,你看看,我沒有騙你吧,那些佃農確實生活不容易,這會逼死人的。”
佃農本就比自耕農要多繳佃租,大多數佃農在佃租中,就已經交了一半稅賦,如今又要繳稅,這真的是要命。
呂惠卿道:“可是這與朝廷無關,是那些地主所為,他們至少拿得朝廷一半的稅賦,憑什麽由朝廷來承擔這損失。”
呂公著道:“這我也知道,但這事得慢慢來,不能操之過急。”
呂惠卿心想,你這慢慢,那肯定沒了下文。
但他也不好跟呂公著爭。
王安石瞟了一眼呂公著,又向呂惠卿問道:“你們沒有去跟那些地主商量嗎?”
呂惠卿無奈道:“如何沒有,但是沒有任何收獲,他們拿著契約,表示他們按照契約辦事。不但如此,他們還說。”
王安石皺眉問道:“他們還說什麽?”
呂惠卿道:“他們還暗示,這都是因為朝廷稅賦太重,導致他們也無余力幫助佃農,希望朝廷能夠輕徭薄賦。”
其實這就是暗諷王安石不顧民生,為國斂財。
王安石冷冷一笑:“真是敬酒不喝喝罰酒,我就不信治不了他們。”
起身就往外面走去。
呂公著趕忙起身,“介甫,你去哪裡?”
王安石不予理會,出得開封府,就直奔皇宮而去。
“先生是有何急事要見朕?”
趙頊聽到王安石有急事稟報,都顧不得用膳,急急忙忙就來到殿內,都有些微微喘氣。
可見趙頊依然還是非常看重王安石。
王安石拱手一禮:“陛下可否借臣一萬貫?”
“一萬貫?”
趙頊愣了愣,道:“先生要一萬貫作甚?”
王安石什麽性格,他清楚的很,雖然他為國斂財,但他個人視錢財如糞土,完全沒興趣。
王安石道:“若陛下願借臣一萬貫,臣保證至少歸還十萬貫稅入。”
“啊?”
趙頊傻眼了。
傍晚時分。
汴京律師事務所!
“真是累啊!”
張斐站在門前伸展了的雙臂,又回頭向裡面喊道:“芷倩,快點,馬車到了。”
“馬上。”
裡面傳來許芷倩的聲音。
過得一會兒,許芷倩捧著一遝文案,急忙忙出得門來,“走吧!”
說完,見張斐不答,偏頭瞧他一眼,只見張斐望著左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王安石騎著馬往這邊行來,後面還跟著三輛驢車。
這一幕,也得路上的行人,紛紛停駐觀望。
過得一會兒,王安石來到律師所店門前,下得馬來,他先是看了看張斐和許芷倩,問道:“你這是準備回家?”
張斐木訥地點點頭。
王安石沉眉不悅道:“年輕人就應該多努力努力,這麽早回家作甚?”
你以為我跟你一樣,人生就只剩下了工作。張斐訕訕道:“生孩子。”
許芷倩聽罷,當即用手肘捅了下張斐,嗔怒道:“你瞎說什麽。”
張斐低聲道:“沒說你。”
沒說我就好!許芷倩愣了愣,突然反應過來,鳳目中是火光閃爍。
王安石瞅著這小兩口打情罵俏,倒也理解,呵呵道:“就算生孩子也不急於這一刻,還有大晚上的功夫。”
“那是!那是!”張斐嘿嘿一笑,又問道:“王大學士有事嗎?”
王安石回頭看了眼隨從,那隨從立刻上前,將一遝簿子遞給張斐。
張斐接過來,看了眼,也沒有書名,不禁問道:“這是?”
王安石道:“我要起訴這些人偷稅漏稅,讓他們將這些年所欠的稅收,全部都補上,是一文都不能少,而且還要追繳他們的罰金。”
說著,他身子一側,看著那幾輛驢車,“這裡是一萬貫,是給你的傭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