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汗。
廣袤的荒原上座落了王都埃多拉斯,它安靜地匍匐在一座山肩之上,猶如一匹背靠皚皚雪山的駿馬。
雖然是一國之都,可埃多拉斯乍一看就像一方山賊的豪華寨子。
城牆城門都是用高高的木頭建成,圍繞著一座小小的山巒。
城牆後是一棟接一棟的木製房屋,基本都是一兩層高,屋內的人們愁雲密布,女人抱著孩子惴惴不安地眺望窗外。
而在那不高的山巔,赫然有整個埃多拉斯最宏偉的建築物——洛汗皇宮。
當然,宏偉一詞是相對而言,若是擱幽谷,頂多算得上一座風格嚴肅且壓抑的大教堂。
但這樣一座宮殿蟄伏於荒蕪的山肩之上,頂著萬裡無雲的蒼穹,與四面八方連綿的白雪山脈遙遙相擁,竟有著令人心神安寧的悲壯淒美之感。
洛汗是遊牧民族,並不在意城市修建的有多麽壯觀巨大,身為“馬背上的國家”,他們遵循著“聚是一團火,散是滿天星”的原則。
此刻,國王希奧頓、元帥伊奧蒙德正傲然屹立於城外的山包上。
兩人身後是正在集結整合的騎兵大軍,密密麻麻的人頭與馬頭攢動,其數量也是多到嚇人。
他們準備馳援剛鐸白城。
可是意料之中的敵軍如約而至。
這不,希奧頓和伊奧蒙德所注視的地方,騎著座狼的奧克們虎視眈眈地現身,用凶殘的目光死死凝視,並沒有衝動地貿然攻擊。
常年混跡於洛汗的奧克十分清楚不能與洛汗騎兵正面交鋒,縱然是暴虐的座狼也會在馬蹄下慘叫哀嚎。
所以他們提前部署在去往剛鐸的必經之路,而且專挑地形複雜的山澗峽谷。
這一招可謂又狠又巧,直接就讓一王一帥陷入了沉默。
若是不管不顧地衝鋒,騎兵大軍恐怕會折損不少,待抵達剛鐸也會士氣大打折扣。
可繼續這樣躊躇不前,也不是一回事,總不能等白城全軍覆沒後才到吧。
“要不這樣,讓我先帶一支精英隊伍去把那些家夥殺了,這樣可以將損失降到最低。”伊奧蒙德提議道。
“無論如何,這支奧克軍隊必要鏟除,我可不放心他們遊蕩在埃多拉斯附近。”希奧頓殺氣滿溢地道。
“希望剛鐸能堅持住,白城若是被攻破,魔多大軍就會暢通無阻地深入整個中土。”伊奧蒙德說著就緊握劍柄。
他轉過身,調集了自己的親衛隊,而後騎上戰馬。
數百人毫無怨言,跟著元帥朝著奧克軍隊所在的峽谷疾馳。
皇宮外,身為國王之妹、元帥之妻的希奧德溫雙手置於胸口,為英勇的丈夫祈禱,在她身前,有兩個男孩和一個女孩。
他們分別是王子希奧德、元帥之子伊奧梅爾、元帥之女伊奧溫。
希奧德本該在丈夫的領地奧德堡居住,可如今位於東部的奧德堡已然戰火紛飛,王室血脈的她帶著孩子來到了埃多拉斯避難。
“諸位,用我們的血肉之軀為洛汗的戰馬開出一條血路!”
奔騰中,伊奧蒙德高歌猛進地咆哮著,仿佛奔赴的不是廝殺與死亡,而是鋪滿鮮花與陽光的榮耀聖殿。
聽見他的聲音,埃多拉斯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攥緊了拳頭,希奧德溫更是難以自持地飽含淚水。
望著自尋死路的數百騎兵,奧克們五官猙獰地面面相覷。
尤其領頭的還是堪稱心頭刺的伊奧蒙德,他們早就想除掉這個可惡的洛汗元帥。
隆~隆隆~
地上的碎石漸漸劇烈地震顫起來,驚得奧克統領四下張望。
“只是幾百騎兵就能造成這麽大的地震?”
“不可能吧?”
“感覺有問題,怎麽越來越抖了!”
很快,這些站在懸崖或山壁的奧克們不得不靠趴下來穩住平衡,大量的落石紛紛墜落,似乎整個峽谷都在無規則地顛簸。
“撤!撤!”
奧克統領意識到這樣不是一回事,根本不用伊奧蒙德出手,再等下去他們都得被埋在下面。
“停!”
伊奧蒙德自然也發現了異樣,當即示意親衛們停住,一臉疑惑地望著千米外的場景。
嘭——
眾人未曾預料的變故突生。
站了上百奧克的一座懸崖猝不及防地憑空炸裂,漫天碎石夾雜著驚恐萬狀的奧克四射。
滾滾濃煙裡,體長五六十米的白色骸骨鑽地而出,堅硬的岩石在它面前宛如豆腐塊,四肢的利爪輕輕松松就能將其切割斬碎。
骸仆,荒野之靈!
“那是什麽玩意兒?”伊奧蒙德不可思議地嘀咕,“骸骨類的亡靈生物,難道是史矛革的部將?”
想到這,他似乎是吃下了一顆定心丸,並退後了一千米,以免被誤傷。
相比之下,奧克慌得一批。
千算萬算,他們的腦袋瓜子都沒有料到這離譜的發展,一大骨頭架子從地下冒了出來?
轟隆隆!
荒野之靈可不會給他們思索的時間,一個原地撲騰就再度鑿穿了岩石,聲勢駭人地給山體開了一個大窟窿。
嘭!
嘭!
嘭!
轉眼間,這座峽谷就已經千瘡百孔,恍如無數觸目驚心的巨大傷痕。
盡管荒野之靈沒有刻意攻擊奧克軍隊,但它這種方式所造成的大面積傷害明顯更有效果,畢竟把奧克們的立足之地給搞崩了。
反反覆複下來,大多數奧克都被掩埋在沉重的石堆下,幸存的也無足輕重,荒野之靈幾爪子就給全部殺光。
荒野之靈停止了破壞,它像土撥鼠一樣蹲在地上,朝伊奧蒙德他們揮了揮手臂,發出幾聲代表友好的哼哼。
“這大家夥還有點可愛~”伊奧蒙德笑道,招呼親衛軍返回大部隊。
埃多拉斯城外。
“全軍整備,落日之時出發,今夜急行軍!”希奧頓喊道。
……
如果非要問此時此刻,還有哪一處戰場的重要性可比擬白城之戰,那麽一定是紫熏谷之戰。
在白城西北方,越過一座遍布植被的山脊,就是一片紫色的汪洋。
風一吹,就會蕩漾起紫色的波瀾,層層疊疊的浪濤拍打出幾瓣夢幻的浪花。
這裡有漫山遍野的薰衣草。
從南面的山坡一路向北,鋪滿了整個山谷,圍繞了一座秀美的小鎮,一條清澈溪流自西向東橫亙繁茂花圃。
紫熏谷的薰衣草景色,在剛鐸乃至中土都頗有名氣,無數旅人跨越山川就為一睹這如夢似幻的風景。
花季綻放的時節,在小鎮租一間二樓旅舍,躺在露台的椅子裡捧著一杯熱可可,與相愛的戀人一起置身於紫色的泡沫之中。
可惜,沒有露台,沒有熱可可,沒有戀人。
甚至連薰衣草都快被霍霍得一株不剩。
只有惡魔、怪物、鮮血與鬼哭狼嚎。
而小鎮裡的居民早在十分鍾前就落荒而逃,昔日的家園成了他們避之不及的恐怖之地。
呼呼!
以安格瑪巫王為首的四名戒靈騎著墮落飛獸一一排開。
除開他們四個,還有許多長相各具特色的黑暗生物。
數十隻翼展達到十米的紅眼禿鷲,以及騎在禿鷲背上的灰皮食屍鬼。
吞吐詭異黑霧的鬼面幽靈飄來飄去,不斷在半空留下殘影,只有在它們偶爾緩慢時,才能確認有二十多的數量。
十幾頭成年人體積的四翼飛蟲,外貌特征像極了蝗蟲,翅膀震動時的聲音尖銳至極,可想其速度之可怕。
四頭與人類相仿的吸血鬼,她們皆是身材火辣的女性,只不過外貌具有野獸的特征,狹長的眼角與細小的瞳孔,於額頭微微凸起的鼓包,凸出嘴角的尖牙利齒,野獸般的利爪,背脊長出的蝙蝠翅膀,說是吸血鬼,其實更像惡魔。
在地面,大片薰衣草花田被掀起,露出了深層的土壤,似乎有什麽巨物在地下蠕動,猶如等候獵物墜落的沼澤鱷魚群。
它們都是藏匿於各個陰暗角落裡的黑暗族群,是汙穢、邪惡、毒辣的象征,在吟遊詩人的筆記本裡常常被提及,也總被人們當作怪談奇聞去看待。
多年來,索倫一直在尋找與召集黑暗生物,為的就是掀起中土的又一次世界大戰,讓自己更有勝算。
最後,在這些黑暗生物的包圍圈中,有著一頭比他們都更像反派的黑暗生物!
如果是不明真相的人見了,肯定會說那頭骸龍是反派大boss。
“這就是索倫大人要除掉的家夥?我印象中的史矛革可不是一具雞架子~”為首的女吸血鬼笑吟吟地和可哈穆爾交流,她是另外三個的母親。
“不能輕視它,它徹底殺死了五名戒靈,還把薩茹曼給打成了敗家之犬。”可哈穆爾冷哼一聲。
“戒靈?九個人裡除開你和巫王大人,似乎都不怎麽樣吧~”吸血鬼之母掩面一笑,直接無視了另外兩個戒靈的冷冽余光。
“不要說無關緊要的廢話。”安格瑪巫王開口了。
“好好好,按索倫大人的吩咐,我們只需殺了史矛革就行了?”吸血鬼之母說回正題。
“如果你輕敵,就會付出生命代價。”巫王給予了警告。
吸血鬼之母終於收起了輕佻嘴臉,作為活了近萬年的老妖婆,她的所見所聞十分廣闊,曾目睹或參與過許多慘烈大戰,自然沒有將一頭巨龍骸骨放在眼中。
倒不是她自認為可以單挑楚薪,而是那種“我見識過飛機大炮,區區步槍手雷算什麽”的心態。
而在黑暗頹然的這多年來裡,她與族人隻敢混跡於南蠻大地,襲擊哈拉德人的村落。
至於她為何如此傲慢,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她把自己的定位擺在了“元老”上面,自認為是魔多的高層。
巫王和可哈穆爾此刻並不願與她計較,相比之下,他倆更在意楚薪,畢竟索倫可是下達了最後通牒,要麽拿著至尊魔戒回去,要麽提著自己的人頭回去。
“原來索倫的目標始終如一,還安排了最精銳的隊伍伏擊我?”楚薪環顧四周,平淡地道。
“既然你明白,那就跳過廢話流程吧。”巫王慍怒地回道。
“我正有此意。”楚薪話落,一記凶猛的神龍擺尾橫掃而出。
嘩!
勁風獵獵,眾黑暗生物感受著聲勢,連忙閃避。
但很快,灰皮食屍鬼就駕馭著紅眼禿鷲四散反撲,它們沒有使用毫無意義的弓箭,而是用超大彈弓射出一枚枚奇怪的黑色球狀物。
這些東西還沒觸及楚薪就陡然炸開,不是黑火藥,而是噴出大量極其粘稠的黑色物質,它們就跟膠水似的黏在楚薪的全身上下。
嗚——
忽然陰風陣陣,鬼面幽靈們也出動了。
某一方面來說它們十分強悍,那就是別人摸不到它們,而它們的武器可以接觸到別人。
這不,它們穿透了楚薪的利爪與尾刃,用手中虛幻的刀劍奮力劈砍,碰撞出真實的清脆的金鐵之聲。
至於有沒有傷害不重要,本就是起到干擾作用。
嗡——
四翼飛蟲也攜著炸透耳膜的振翅聲包抄了楚薪,迅速形成了一面看不見的聲波牆。
這一刻楚薪猜到了,無論是幽靈還是飛蟲,都在掩護,前者擾亂他的視線,後者干擾他的聽覺,從全方位影響他的戰鬥狀態。
雖說還捉摸不透那些黑色物質是什麽,但楚薪清楚巫王不會做無用功。
轟——
於是,一口殉爆龍炎噴薄而出。
滾燙的爆炸火浪瞬間吞噬了一半的飛蟲與禿鷲,鬼面幽靈雖然沒有死亡,可它們無不表現出受到燙傷的樣子,神色大驚地遠離了楚薪。
“這是什麽火焰?它確實有點東西。”吸血鬼之母凝重道,不動聲色地後撤。
她剛想再說什麽,就聽見尖銳之音由遠及近。
噗!
下一秒,她就看見身旁的大女兒莫名其妙地被攔腰截斷,仿佛有一把空氣刃劃過。
“繼續愣著只有死路一條,”可哈穆爾對她咒罵道,“這次任務對我們來說本就是九死一生!”
嗡!
楚薪反手揮出第二道骸斬,一名戒靈被擊中,身下的墮落飛獸當場死亡。
“九死一生,你口中的一生是什麽?再不用出來我們就真玩完了!”吸血鬼之母悲怨地怒吼道。
不知為何,望著那在爆焰裡不可一世的楚薪,她總覺得己方就像正義的屠龍團隊,對面才特麽是反派。
“索倫大人傳授的黑魔屠龍術。”巫王暗暗呢喃,並強製命令灰皮食屍鬼繼續射出黑色小球。
奇怪的是,這種黑色粘稠物在高熱的炙烤下並未完全融合,反而愈發黏糊,都快成了楚薪身上的瘢痕。
而巫王他們也不與楚薪展開正面交鋒,秉承遊走戰術與之周旋。
就這樣過去了五分鍾,楚薪已經將所有四翼飛蟲給屠戮一空,而賦予了黑炎的尾刃也斬殺了三分之二的鬼面幽靈,導致剩余的根本不敢靠近。
別說它們,哪怕是四個戒靈瞅著那黑炎尾刃都一陣發怵,頓時意識到五個同伴就是死在尾下。
噗噗噗!
當全部的紅眼禿鷲與灰皮食屍鬼死亡時,楚薪身上起碼有十分之一的面積被染成了黑色。
無論怎麽看,數量銳減的奪戒軍都必敗無疑。
可安格瑪巫王與可哈穆爾卻欣喜若狂地對視一眼,然後同時念誦著一段晦澀魔咒。
前者抬起頭,惡狠狠地凝視著,“史矛革,你的死期到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