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最高的那一個

  “科林閣下？！”

  珍妮芙死裡逃生，眼淚倒是忽然忍不住了，視線有些模糊，她用力擦了擦眼睛驚喜喊道。

  但很快，她左右張望了下，沒能看見另外一個熟悉的身影，面色又頓時難看起來：

  “爾文祖父……”

  “我很遺憾，爾文閣下已經不幸死去……具體的情況一會再說，魯恩家族能聯系上諾伊斯塔特城嗎？”

  科林搖了搖頭，施放出坦普爾環形束縛，將安托萬兩人控制住，又沉聲問道。

  那些魯恩家族的巫師並未逃出太遠，此刻見到局勢變化，也紛紛返回。

  “能的，在白塔頂層有著一個專門用於和諾伊斯塔特城聯系的大型傳訊環塔。”

  其中為首的一位中年巫師回答說道。

  “呵呵……沒有用的。”安托萬自知已經沒有生的希望，甚至此刻被科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控制住，連自殺也做不到，心情已經沉入谷底。

  倘若在戰鬥中當場死去，靈魂也許還能進入神國，但若是被抓住，交給至高議會審判……想到這樣的結果安托萬便心生恐懼，於是繼續冷聲嘲諷：
  “傳訊環塔已經被我們毀了，等諾伊斯塔特城發現，汙穢傘菇早就將所有的田地徹底毀滅！”

  “你！”魯恩家族的中年巫師咬緊牙關，怒視著他。

  對，就是這樣，憤怒！
  安托萬望著科林，希望他也會同樣的憤怒，能就這樣將自己殺死，然後得以靈魂回歸神國！

  然而就在這一刻，正當安托萬準備繼續添油加醋時，一個應和的聲音傳來：

  “乾的不錯，安托萬，他們阻止不了任何東西！”

  ‘這是……西澤大人的聲音？！’安托萬微微一怔。

  科林面色一冷，將左掌攥得更緊了些，指節移動，研磨著被束縛其中的西澤真靈。

  “啊——！”

  後者痛苦的哀嚎了起來……科林忍不住微微蹙眉。

  這名三階巫師，似乎理智出現了一些問題，十分聒噪……若非是不願從西澤口中錯過任何有價值的信息，他早就用巫術徹底將其屏蔽。

  “你們已經將傳訊環塔摧毀？”科林抬頭冷聲質問。

  然而此刻的安托萬卻失去了囂張的氣焰，面色慘白的低著頭，身軀微微顫抖。

  ‘怎麽可能，科林難道是三階巫師嗎？！怎麽西澤大人也栽在了他手中，而且真靈都沒能逃脫！’

  一旁的約克也是瞳孔放大，內心恐懼至極。

  既然西澤的真靈能夠被科林抓住，那麽他們的靈魂更不用說！現在死了就是真的死了，除非神明主動接引，不然靈魂絕對不可能當著科林的面回到神國！

  噗——

  遠處的田地中，一株巨大的汙穢傘菇如同火箭發射般，從傘面下噴射出無數的灰黑孢子，黑色的環形浪潮朝著四周湧去。

  科林臉上的寒意仿佛要凝結出一層冰霜。

  唰！
  他對著安托萬施放了如問必答巫術！

  後者目光頓時變得呆滯無神。

  “告訴我，如何這些汙穢傘菇，避免田地被汙染？”

  “消滅……不可能消滅汙穢……傘菇，噗……嗬嗬……”

  似乎是觸碰到了某種禁忌，安托萬剛說了兩句，便忽然吐出一口鮮血，再看過去整個人已經癱倒在地上。

  “沒用的，汙穢傘菇就算被打成碎片，那也會變為一個個小的傘菇，繼續汙染土地，就算是用烈焰焚燒，那些汙穢卻不會消失，頂多汙染的面積稍小一些。”

  掌中的西澤發出幸災樂禍的嘲諷。

  科林沒有理會他，只是走近看了眼倒地的安托萬，發現其靈魂已經變得殘破，目光混沌，似乎已經變得癡傻……

  看來使用巫術詢問這一條路走不通。

  科林轉頭望向遠處，鋪天蓋地的灰燼在空中飄揚，仿佛火山爆發後的塵埃雲，星光與月光都被遮蔽，仿佛末日降臨。

  那些原本從地洞中跑出的地窟生物已經快要靠近金麥穗高大的城牆，守城的士兵在城牆上集結，距離遙遠，但科林還是能清晰的看見那些人臉上的恐慌。

  城外的異狀已經十分明顯，金麥穗城裡熟睡的眾人接連驚醒，橘黃的燈火一盞盞亮起，再然後嬰孩的哭泣混雜著大人們喧嘩的聲音浪潮般湧來。

  金麥穗四面都被農田環繞，地理條件極好，這是它作為魯恩王國首都的驕傲標志。

  但此刻卻成為了束縛的牢籠。

  魯恩王國遠方的城市也同樣受到了魔潮的襲擊，它們或許會好一些，但或許也不會。

  農田遍布魯恩王國的各處，佔據了大半的疆域。

  而最近的，能夠有足夠巫師前來救援的諾伊斯塔特城，哪怕是以他目前的速度，也至少需要數個小時才能抵達。

  數個小時……科林注視著這一切，心中浮現出深深的無奈。

  嘭！！

  一頭蜘蛛模樣的地窟怪物發現了他們，毫不猶豫的瘋狂襲來，卻在瞬間被魯恩家族的巫師解決。

  “科林閣下……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魯恩家族為首的中年巫師耶爾看著逼近金麥穗的魔潮，投來了探詢的目光。

  科林微微一怔。

  巫師以實力為尊，最強的那一個，天然便是領袖……而他忽然驚覺，在這場災難中，自己竟然是最強的、最高的那一個。

  “先進城。”科林思慮片刻，沉聲說道。

  即使是要做什麽，那也先得將那群能夠用得上的駐守巫師聚集起來。

  然而就在這時，科林眼角的余光卻從不遠處的空中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雪萊？’

  “你們先去將所有的駐守巫師聚集起來，我隨後便到。”

  科林頓了頓，轉頭說道，然後拔地而起。

  片刻後便來到雪萊面前。

  “科林，你怎麽在這？”雪萊面露驚喜，但來不及詢問太多，她急忙接著說道：“不過你來的正好，我已經通知席爾維斯特導師，諾伊斯塔特城的支援很快就會到來，而他應該最多十分鍾之內便會趕過來，我們需要組織巫師暫時守下金麥穗城！”

  科林微微一怔，接著便是心頭一喜。

  “不可能，所有的傳訊環塔都被摧毀了，你們怎麽可能聯系得到諾伊斯塔特城！”

  掌心的西澤不可置信的叫嚷了起來。

  雪萊察覺到科林掌心的真靈，投來疑惑的目光。

  她聯系席爾維斯特當然不需要用複雜的傳訊環塔，自有緊急的聯系手段。

  “導致這件事的背後元凶之一，具體情況比較複雜。”科林簡單解釋道。

  “這不是單純的地窟魔潮？”雪萊困惑。

  “不是，恐怕是神明的陰謀，目的是破壞農田。”

  科林的話音剛落，雪萊的臉色立刻變了，她急忙朝著遠處眺望而去，隨後臉色變得更加的難看。

  查賽商會在這兩年多以來一直主要致力的方面便是農業，雪萊很清楚農田對那些普通人，對貴族，乃至對巫師究竟有多麽重要……

  “有辦法阻止嗎？”雪萊收回目光，轉頭問道。

  科林搖頭，將剛才西澤透露的信息複述了一遍：“那些汙穢傘菇即使是被打成碎片，也會變為一個個小的傘菇……”
    雪萊默然，緊抿的唇有些發白。

  “科林閣下，駐守巫師已經集結完畢！”

  這時，魯恩家族的耶爾帶著一大群駐守巫師飛了過來。

  科林並未隱藏自己的身形，又在天空上，所以耶爾在召集完所有駐守巫師之後，便火速趕了過來。

  爆炸的聲音零星響起，那些地窟怪物已經逼近城牆。

  事實上，若非是神明主要的目的是毀壞農田，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地窟生物前進的步伐，它們早就已經衝到金麥穗城牆底下了。

  “科林閣下，我們下一步該做什麽？”

  科林轉頭看了旁邊的雪萊一眼，卻發現她忽然變成了陌生的模樣，心中明白——雪萊這是將指揮權交給了自己。

  他回頭看向面前的巫師。

  駐守巫師不到百人，數量並不多，但此刻一同站在科林面前，仍舊是黑壓壓一大片，而此刻所有巫師的目光都集中到科林身上，更是壓迫感十足。

  為了節省魔力，科林已經撤去了身上的偽裝巫術，二階巫師的強大氣息毫不掩飾的暴露在外。

  那些見識過他出手的魯恩家族的巫師眼中滿是恭敬，剩下的駐守巫師除開恭敬之外，更多的還是驚訝。

  尤其是韋爾伯，這個自認為最熟悉科林的巫師，更是震驚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

  他心中有無數的疑問想要詢問，但礙於時機不對，只能憋在心裡，實在是難受。

  本以這個平日裡看起來和自己這些巫師沒什麽兩樣的金羽，能夠跨階施放二階巫術就夠離譜了，現在卻還說已經是二階巫師？！

  科林停頓片刻，注視著面前神色各異巫師，首先沉聲道：

  “我們已經發出了求援信息，諾伊斯塔特城的援兵已經在路上，很快便會到達。”

  “而現在我們要做的，便是守住金麥穗！”

  科林平靜的面色和話語中的信息，給在場的巫師吃下了一個定心丸。

  原來援兵已經在路上了！

  他們並不懷疑科林是在說謊，畢竟說謊沒有對科林來說並沒有絲毫好處。

  “時間緊迫，出發吧，各位，兩人一組，間隔在城牆守衛……”

  科林繼續說道，準備帶頭朝著城牆飛去。

  “還有讓那些守城士兵將人群往城中心疏散。”一旁的雪萊補充說道。

  耶爾投來探詢的目光。

  他們都認識這位查賽商會的負責人——德洛捷琳，但並非所有人都知曉其與科林密切的關系。

  “聽她的。”科林說道，同時和雪萊一同朝魔潮來臨的最洶湧的南城門而去。

  剩余的巫師也紛紛聽從了科林的命令，主動分散開，前往不同方向的城牆。

  巫師的機動性是極強的，只需要不足百人的一階巫師，便可以照看完金麥穗偌大的城牆。

  或許是因為越低階的地窟生物越容易被驅使，所以當魔潮到來的時候，衝在前面的，大多都是學徒期的怪物，隻零星夾雜著幾隻一階的怪物。

  但根據數百年前的經驗，魔潮的強度在短短一個小時之內，便會攀升到哪怕是四階巫師也要慎重對待的地步。

  到那時，一階的地窟生物會成為主流，二階與三階的地窟生物也不再罕見。

  好在歷史上地窟發生過很多次的魔潮，但卻從未有過四階的怪物出現，否則這對於巫師來說必然會是一個巨大的災難。

  “我得趁現在盡可能降低農田的損失。”雪萊忽然說道，她轉頭看著科林，“金麥穗城就交給你了。”

  “你打算去嘗試毀滅那些汙穢傘菇？”

  “嗯。”雪萊輕輕點頭，“能拯救一些農田是一點。”

  科林蹙眉思慮了片刻，而後開口道：“我和你一起去。”

  魯恩王國的農田安危，不僅關乎到生活在這裡的人們，更關乎著每一個巫師，包括他自己。

  更何況，西澤此前在戰鬥中說過的一些話，他很在意。

  “你根本不知道至高議會向你們隱瞞了什麽……這個世界就快要覆滅，只有明智者，才能繼續活著……”

  神明是巫師最大的敵人，哪怕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他也要盡可能去挫敗神明的陰謀！
  更何況，如今的魯恩王國，他就是最高的那一個，有些塌陷來的天，他不去頂，就沒人能頂。

  若是此刻不作為，等到頭來它砸死了幾個人，助長了氣焰，又在重力加速下增加了威能……恐怕想再頂也難了！
  而且……科林輕輕掃視喧鬧的城中，從前世穿越而來的他，還是無法將腳下這些普通人看做是隨手可棄的稻草塵土。

  能拯救一些田地，就能在接下來可能出現的大饑荒中，多救下一些人。

  雪萊聽到科林的話語，微微一怔，但很快又露出了笑容。

  “好。”她點了點頭，與科林一起朝城外飛去。

  以自己的想法去強求他人是不合理的，所以雪萊並未奢求科林會和她一同前去做這個不僅危險，而且勞而少功的工作。

  但科林卻主動提起了，這讓雪萊再一次意識到科林和那些自以為高貴但實則自大愚蠢的巫師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真是難以想象他是如何成長成這幅模樣的。’

  灰燼般的孢子緩緩灑落，仿佛一場黑色的雪，雪萊撐起護罩穿梭其中，下意識望了科林一眼。

  騰！
  科林揮手召出了火元素。

  以他們的飛行速度，不過眨眼便抵達到最近的汙穢傘菇處。

  轟！
  二階的火元素身軀驟然膨脹，化作滔天的火罩迅速將最近傘菇籠罩炙烤。

  一旁的雪萊也不甘示弱，一點藍意閃過，不遠處的另一個傘菇便瞬間變為冰雕，那些孢子也被凝結在冰晶中。

  然而汙穢傘菇的生命力實在強大，單純的冰凍只能暫時限制其擴散，卻沒法立即殺死它。

  “你來負責將空氣中的孢子凍結，抑製其擴散，我來動手殺死大型的傘菇！”

  科林敏銳的察覺到這個現象，沉聲提議。

  “好！”雪萊果斷點頭。

  再然後，她微微閉目，雪色的頭髮無風自動，凜冽的藍意從眉心開始迅速朝周圍蔓延。

  雪萊在刹那間又變為了半透明的冰晶模樣！
  嗡——

  一道球形的白光驟然自雪萊眉心爆發，科林隻覺得白光掃過時一陣涼意，但那些不斷飄動的灰黑孢子，卻一個個裹上了一層白霜，仿佛黑色的雪又變為了白色。

  再然後，一陣陣不知從何而來的寒風，如掃帚般將那些裹上白霜的孢子聚集成巨大的圓球，然後凝結在原地。

  “不！怎麽可能，你怎麽可能也是二階巫師！”科林掌心的西澤此刻總算是反應過來，連連驚叫。

  “乾的漂亮。”科林見狀也是一喜。

  普通巫師想要做到如此大范圍又如此精細的操作，那可不容易……雪萊不愧是冰之精靈。

  就這樣，兩人共同合作努力挽救著面前的田地。

  雪萊的冰霜之力極大的遏製住了汙穢傘菇的擴散，而科林則是又召喚出了冰元素幫助雪萊，同時焚燒著傘菇和雪萊收集的傘菇孢子，讓能她解放負擔，騰出手來繼續凍結傘菇孢子。

  在這樣高效的協作下，兩人意外的發現他們的所作所為，並非西澤所言那般只是徒勞，這些傘菇造成的汙染，被他們明顯抑製住了！
  期間地洞中還跑出了幾頭二階的地窟生物，也都被科林拎著拳頭挨個解決，看得雪萊是驚訝萬分。

  就這樣又過了一會，一個散發著強橫威勢的援兵率先到來。

  毫無疑問，他是雪萊的導師——席爾維斯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