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而過。

  轉眼十月份結束，進入到十一月。

  隨之而來的還有更加猛烈的秋風，以及跌至個位數的平均氣溫。

  路上的行人無不穿上厚重的羽絨服，圍巾、帽子齊上陣，

  今天是周五。

  上完白天的課，學生們照常進入放假狀態。

  傍晚時分。

  陸悠獨自在宿舍，搗鼓著論文PPT。

  在過去的一個月裡，陸悠又將論文傳給肖量檢查一遍。

  這次肖量沒再打回讓陸悠修改，而是告訴他，論文答辯暫定在十二月下旬，PPT可以開始準備了。

  就在陸悠思索用哪種排版時，熟悉的交談聲從宿舍外由遠及近傳來。

  “老畢，下周就期中考試了，今晚還打團不？”

  “打啊，怎麽不打，人都約好了。”

  “你不複習？”

  “平時又不是沒聽課，不差這一晚。”

  “喬妹妹來不來？”

  “來。對了，你今晚記得多奶她，別讓她死太多次，我操作好，吃不到多少傷害。”

  “瑪德，死舔狗！”

  “什麽叫舔狗？我這明明是呵護柔弱女同志！”

  “希望對方要你二十萬彩禮的時候，你還能說這話。”

  “去你的！”

  陸悠默默退出製作PPT的軟件。

  但凡放假期間，只要張志創在宿舍，就別指望學習或工作有半點進展。

  宿舍門打開。

  進來的是畢楊德和張志創。

  “嗯，陸哥？少見啊！周五晚居然能見到你在宿舍，不用陪女神嗎？”張志創詫異道。

  陸悠看向兩人，手肘撐在桌面上，手掌托著腮幫子，回道：“她學生會有事，遲點才能走。”

  張志創走到陸悠身旁，看到電腦顯示著原始桌面，下方任務欄也沒有任何軟件運行，表情逐漸變得嚴肅。

  “陸哥，你不厚道，竟然背著我們偷偷複習。”

  陸悠淡淡的掃了張志創一眼，道：“你第一天認識我？區區期中試，我用得著複習？”

  “電腦怎麽解釋？別告訴我你剛開機。”

  “我看片不行？”

  “有女朋友還看片？編理由也得編個靠譜的。”張志創滿臉不相信。

  “既然你這麽說，那我不複都不行了。”

  說著，陸悠握住鼠標，準備點開課件PPT。

  張志創臉色驟變，連忙抱住陸悠手臂，討好道：“冷靜！有話好好說，別動不動就學習，很嚇人的！”

  小樣，還治不了你？

  陸悠抽回手臂，道：“你不是要組團打本嗎，還有時間隔這鬧？不用上號了？人家老畢都啟動遊戲了，”

  “艸，還真是！”

  張志創趕緊跑回自己的坐位，掀開電腦，按下開機鍵。

  “老畢，你讓團長等兩分鍾，我馬上就來！”

  “不急，像你這麽大的奶可不找。”

  不多時，兩人齊齊戴上耳機，進入打團狀態。

  陸悠站在他們身後，一言不發，只是安靜的觀看。

  兩人一邊快速的敲擊鍵盤，一邊有條不紊的進行交流，各種五彩斑斕的技能特效不要命的噴灑而出，堆滿整個屏幕。

  陸悠非常懷疑，這倆人到底能不能分辨自己角色的實時位置。

  隨著隊伍的推進，漸漸的，陸悠也摸清了一些情況。

  平日內向寡言的畢楊德，在團隊裡擔任的卻是指揮的職位，負責調動成員配合以及戰術安排。

  而整天沒心沒肺，最愛作死的張志創卻成了任勞任怨的打工仔，畢楊德叫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全程跟個複讀機似的來回重複三句話，嗯，好，知道了。

  只能說，網絡是一個巨大的平台，讓更多人有了展現自我的機會。

  半小時後。

  在華麗特效的簇擁下，BOSS徹底死去。

  “大家辛苦了！”

  說完，張志創摘下耳機，光速切換成現實狀態。

  “md，總算打完了，膀胱都快憋炸了！牢畢，我去趟廁所很快回來。”

  不等畢楊德回話，張志創一個腳底抹油，飛快的跑出宿舍。

  望著半關的宿舍門，又看了眼畢楊德，陸悠稍微思索片刻，也跟了出去。

  不多時。

  張志創解手完畢，帶著一臉舒坦的表情折服回來。

  陸悠站在宿舍門前，靜待他靠近。

  “陸哥，你杵這做什麽？cos關聖帝君嗎？”張志創好奇道。

  陸悠無視他話裡的調侃，道：“有事找你。”

  “啥事啊，非得在外邊聊？”

  陸悠沒有解釋，只是指了指宿舍。

  張志創立馬心領神會。

  兩人來到走廊盡頭的一片空地，也是宮慶和他女朋友煲電話粥的地點。

  “還記得我交代你的事嗎？”陸悠問道。

  “記得。”張志創點了點頭，道：“打入敵人內部，獲取一手信息。”
    “說說看，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張志創皺起眉頭，表情糾結道：“不好說。”

  “何意啊？”

  “就是……不好說。”

  “你擱這擱這呢？”

  張志創轉過身，雙手按著扶手，目光落在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上，道：“也不知道對不對，我個人感覺，那女的有問題。”

  “具體表現在哪？”

  張志創陷入回憶。

  “一個月前，牢畢拉我進了他的公會群。群裡的氣氛很好，群主和管理員都是一等一的富哥，據說群主是某家上市公司的高層人員。

  這些個不缺錢的，隔三差五就在群裡搞活動發福利，現金紅包、遊戲道具啥都有。實不相瞞，我還是第一次玩遊戲不花錢，甚至小賺了一兩千。”

  陸悠倒是能理解。

  砸錢，是拉攏人心，維護集體和諧最簡單且最有效的手段。

  一個集體能夠賺取利益，大家都會自發的去維護。

  當然，這種手段也會有風險，由利益整合成的集體又很容易因利益分配不合理而分崩離析。

  張志創繼續說道：“牢畢總攬了群裡所有大佬的號，大佬們的日常代練由他負責，有些是自己親手打，也有些在經過號主的同意分發給其他打手。”

  陸悠突然想到一種職業。

  “老畢這是在當中介？”

  張志創沒有否認，接著道：“除此之外，牢畢還得時刻關注遊戲公告和版本更新，以滿足大佬們的需求。”

  陸悠走到張志創身邊，學著他望向樓下，道：“講了這麽多，似乎都沒有解答我一開始的問題。”

  “別急，講故事總得交代清個背景才足夠完整。”

  張志創不急不緩道：“由於我是牢畢引薦進群的，大佬們對我的印象還不錯。以此為基礎，我花了一周時間打通關系，又花了一周時間旁交側擊和潛水觀察，成功刻畫出那人的形象。”

  “讀數學真是浪費了你的天賦！”陸悠由衷感慨。

  換作自己，陸悠自認沒這個耐心，也沒這個強大的人際交往能力。

  他就一搞數學的，懂個屁人情世故。

  “旁門左道，不足掛齒。”

  說著謙虛，但張志創翹起的嘴角足以看出他心裡的得意。

  “所以，你刻畫了個什麽樣的形象？”

  “不是男的，就是女的。”

  陸悠強忍一巴掌扇在張志創頭上的衝動，罵道：“廢話！我還說那人的爹是男的呢！”

  “你聽我說完！”張志創抬手示意陸悠稍安勿躁，道：“那人在群裡發過幾次語音，也連麥下過本，怎一聽，是一位身嬌體柔的小妹妹，但經過我仔細分析，有八成概率，是個開變聲器的摳腳大漢。”

  “理由？”

  張志創收斂表情，一臉嚴肅道：“根據我十幾年單身經驗和幾個T的閱片量……”

  “等等！”陸悠連聲打斷道：“這怎麽和閱片量扯上了？”

  “你看片不開聲音的嗎？片裡女主角叫聲的好壞，可是直接影響我戰鬥時間的長短。”

  陸悠後悔自己糾結這個無關話題，道：“沒事，你繼續說。”

  張志創接上被陸悠打斷的話，道：“每個女生的嗓音都有各自的特色，排除專業領域的從業者，嗓音特色一般與性格相關聯。

  比如我家月月，性格內向，說話音量小，語氣偏軟。你家女神，性格高冷，話裡話外都讓人感覺客氣又疏遠。”

  高冷？

  聯想到唐婉在家看短視頻的傻笑，還有她往自己懷裡鑽的撒嬌模樣，陸悠就覺得很扯淡。

  “那個性別不定的人，祂聲音的特色又是什麽？”

  “這就是關鍵點！針對祂的發出的語音，每一條我都反覆聽了不下五遍。可以負責的說，祂的特色，就是沒有特色，千篇一律的夾。”

  陸悠：……

  “你好像個變態。”

  “不把自己當成變態，又如何理解變態的思維？謀士當以身入局，方能勝天半子！”

  張志創那高昂的語調還有寫滿正氣的表情，搞得陸悠差點就信了。

  “打住，我是讓你去打探消息，不是讓你下大棋的，別太興奮了。”

  聞言，張志創冷靜了些許，道：“總之一句話，那人包是變聲器，不是我吃。”

  “剛才不還八成概率？這就改口了？”陸悠好笑道。

  “八成只是我保守的說法，實際就是百分百確定。”

  “你有跟老畢說了你的發現嗎？”

  張志創歎了口氣，背靠護欄邊沿，道：“說了，他不信，反而說我是個變態，癔症犯了。”

  “沒得說，你確實是個變態。”陸悠直言不諱道。

  張志創撓撓頭，道：“接下來怎整？”

  陸悠想了想，問道：“老畢目前有實際損失嗎？”

  “暫時沒有，那人只找牢畢打遊戲，也只是打遊戲。”

  “那就繼續潛伏，靜觀其變。畢竟你說的一切，也只是建立在你個人經驗主義上的結論，缺少實際證據。再者，對方現在一沒騙錢，二沒騙感情，即便真是個變聲器，我們也不好說什麽。”

  “說的在理。”

  陸悠抬頭看了眼天色，道：“時候不早了，我該去接唐婉了。老畢的事麻煩你多留意，有情況及時告知。”

  “放心，朋友一場，我會看好他的。”

  兩人返回宿舍，剛一進門，就聽到畢楊德的吐糟。

  “你踏馬是掉糞坑裡了？上個廁所要十幾分鍾！全對隊人就等你一個，好意思啊？”

  “抱歉，抱歉！”張志創連忙跑回電腦前，戴上耳機，解釋道：“本來是上個小的，尿了一半，屎意湧上來，隻好順帶解決。”

  “你可以不用說出來的。”

  不多時，兩人再度進入打本狀態。

  這次，陸悠沒再督戰，收拾好書包，拍了拍張志創肩膀，便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