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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黜龍》第426章 山海行(3)
  第426章 山海行(3)

  二月初六日一早,天色陰沉了下來,隱隱有春雨欲發。

  這裡是武陽郡郡治貴鄉,城外三裡的官道上,一行數十騎甲士正在道上閑立,而他們的護衛對象,也就是從清漳水畔的太原-武安聯軍大營過來的年輕文士房玄喬了,此時正站在路口的布告欄前,看著上面的布告發呆。

  這還不算,對著布告發呆完以後,他又爬山道旁一個已經完全變成綠色的小丘,對著周圍一望無際宛若棋盤一般的綠野阡陌發起了呆。

  就這樣,看了好一陣子,眼看著牛毛細雨已經灑落,雖然說這根本不礙事,雖然說明知道這位年輕的房先生背後有真正的大靠山,而且出身、學問、能力都不算低,可礙於某種職業道德和強烈的主人翁精神,帶領這隊騎士的參軍竇歷,還是主動上前來問:
  “房先生在看什麽?咱們為何不往城裡去?會不會耽誤事?”

  房玄喬回頭看了眼對方,狀若恍然,繼而拱手來笑:“不瞞竇參軍,就是在瞎看,至於為什麽瞎看,乃是要拖延時間,以做試探……咱們昨晚到城北十裡的地方,對方早該知道,而武陽郡在元府君的帶領下,素來狡猾,非但有自立之舉,去年黜龍軍大舉西進的時候,更是剛才舉全郡而降,這個時候正該拿捏一二,看他態度行事。”

  那竇歷立即就懂了……擺譜立威嘛,這就很合理了嘛。

  房玄喬見狀也笑了。

  果然,又等了大約一個多時辰,隨著細雨如毛飄落整個貴鄉城外的田野之間,貴鄉城內湧出來一大隊人馬,足足數百人,其中步騎文武旗鼓皆全,甚至吹吹打打,往城北這邊過來。

  臨到跟前,居然是郡丞親自帶人出來迎接,而且言辭卑切,頗顯小心,逢迎之意表露無疑,這個時候竇歷甚至有些佩服房玄喬了。

  就這樣,雙方見面,武陽郡這裡既聞得是英國公信使到,愈發不敢怠慢,直接將一行人引入貴鄉城內,然後來到府署,房、竇二人於這裡見到了這些年在河北大潮中始終屹立不倒的武陽郡守、河北軍閥、前朝宗室元寶存。

  雙方身份地位、出身資歷差距太大,即便是竇歷來到這位面前,也開始小心翼翼起來。倒是房玄喬依舊談笑自如,與對方寒暄見禮,堪稱不卑不亢,這又讓竇歷服氣了三分。

  而待雙方來到堂上坐定,房玄喬又將白橫秋親筆書信、段威署令兵部文書一一奉上。

  元寶存認真看完,心中微微歎氣,面上卻絲毫不改,而且先問了些閑話:“你是懷通公的子弟,祖籍清河?清河房氏?”

  “正是。”房玄喬趕緊起身正色來答。“現籍齊郡,隨父宦遊關西,隨恩師遊學晉地。”

  “這倒是全活了。”元寶存也笑。“坐下吧,懷通公現在在哪兒?”

  “在薛公薛大將軍那裡。”房玄喬坐下來答。

  “薛大將軍在哪兒?”元寶存繼續來問。

  “這就不知道了。”房玄喬回頭看了眼自己下手坐著的竇歷,點了下頭,方才回來繼續與元寶存說話。“不過,按照時間來算,初四日薛大將軍與我恩師在清漳水下遊北岸,大約百余裡外,如果快的話,明後日應該就到了。”

  元寶存點點頭,若有所思:“所以派給薛大將軍那裡的信使是誰?李定的人還是東都的人?”

  “是李府君的學生……”

  “哦,我有印象,挺精明強乾的小夥子……”話到此處,其人忽然來問。“前方戰事如何?張行可被擒殺了?”

  這就很有攻擊性了,武陽郡就在戰場側後方,不然也不會讓武陽郡來承擔後勤轉運,而時間已經隔了一整天,元寶存也不可能不知道戰況,就算是不知道,剛剛看完信又算什麽?
  竇歷略顯擔心的看向了房玄喬。

  但後者只是微微一笑:“不瞞元公,英國公與段尚書、李府君已經合兵八萬將黜龍賊一萬團團圍住,戰場周圍城池也盡下,使賊軍插翅難逃,接下來,正要掃蕩清河敵佔城池,到時候可就不是什麽插翅難逃,而是以十倍大軍輔以十數城池構成的十面重圍,張賊也只能帶著黜龍幫精銳在清漳水畔懼怖待亡……而被隔開的黜龍幫各處,宛若斷首之殘驅,只怕也要任人宰割了……甚至可能會更糟。”

  “八萬……十面重圍……斷首之殘軀……有些道理。”元寶存撚須來對,鎮靜自若。“可伏龍印這麽厲害嗎?”

  “委實厲害。”竇歷插嘴道。

  “其實,黜龍幫裡的事情我還是知道一點的。”元保存不由歎了口氣。“張行這個人是個難得有大略的人,天下少見,但卻沒有雄才……不是說沒有才,他有才,是奇才、全才,卻沒有雄才……他自己也知道的,所以一面總是搞他的黜龍幫,用制度來捆綁住人,另一面卻又總是在攬才若渴,無論出身貴賤,正財偏才,全都能收納。”

  “果然如此。”竇歷立即欣喜迎上。“元公是想說他過於求才,反而忽略了德行,以至於黜龍幫人員混雜,說不定一哄而散?我家英國公也是這般說的。”

  “不是一個意思。”元寶存擺手以對。“我是說,他這般行為,會讓那些真正有雄心之人頗顯束縛,今日之圍,就要看他的黜龍幫的架構能不能困住這些人,困不住,就會自立自為,倒戈叛離,也就是你們說的那種情況了……黜龍幫裡這樣的人物委實不少。”

  “是……”竇歷一時訕訕。

  房玄喬見狀趕緊笑道:“這倒是個新鮮說法,常人皆以為會是下面那些販夫走卒來亂。”

  “你們這就是小看張行了,這位對下面那些人還是很有人主風范的。”元寶存也笑道,複又肅然。“而且說句良心話,這種有一技之長,卻出身低微之人在他手下反而過的舒坦……哪怕是最下面的廝殺漢,最起碼也不用計功分等對不對?”

  話到這裡,元寶存忽然越過房玄喬去看竇歷:“竇家的小子,你在軍中計功是第幾等?”

  “自然是第一等。”竇歷立即起身,昂然來答,然後便欲言語。

  “那他呢?”元寶存不等對方說話,複又努嘴示意。“房家的這位呢?”

  竇歷認真想了一想,正色來答:“房兄才德都是最好的,又是懷通公的高徒,但可惜軍中論等只看父子、宗族,不看師承,房兄家中不是勳貴,他本人也沒有出仕,所以只能是第二等。”

  “你看。”元寶存複又笑著看向了房玄喬。“你這種人,也不過是第二等,打起仗來,沒人家升得快。”

  房玄喬不由失笑。

  話說,什麽是軍中記功分等?

  就是說,天下紛亂數百年,軍功最重,所以計算軍功的手段已經非常發達和公平了,但是軍功體系發達,很難作弊,可勳貴子弟一旦形成,總想賺便宜,而且這世道就是這樣,就是要論出身,皇帝老兒也要認,那怎麽辦呢?

  很簡單,根據出身,在匯總軍功之外定個系數,勳貴子弟,有官身爵位的是第一等,然後漸次排列,基本上頭等砍一個人等於最下等砍十個的意思。

  如果是跳蕩功(先登)這種集體功,基本上勳貴子弟混一個就能去中軍當參軍了。

  其實,類似的東西在大魏非常多,包括犯罪了議罪分等,往上往下,階級貴賤叫一個明文明格,生怕你階級躍遷或者滑落了……但怎麽說呢?其實還是比當年祖帝東征時來的強一些,那時候還是典型的全貴族政治,而現在,科舉雖然只能做小官,但到底能做官了,而犯罪和升官雖然分等了,但畢竟可以對貴族治罪和讓普通人升遷了。

  “到底是三年草莽而被白公視為天下大敵的一位。”房玄喬笑完之後歎道。“還這麽年輕,必然有自己的手段,如何能小覷?只是元公,我多問一句,若照你這般說,那無雄心卻有奇才的在他那裡又如何呢?”

  元寶存頓了頓,認真思考了一下,然後正色來答:“若是這般,恐怕就是如魚得水了……他要的就是這種人,這種人也盡可在他手下施展才華,不然你以為為什麽他對李定李府君孜孜不倦,對白三娘、司馬二郎傾慕有加,而魏玄定、雄伯南、崔肅臣、陳斌、單通海這些人也對他如此忠誠?”

  房玄喬微微一愣,沒有吭聲。

  “魏玄定也對張賊忠心耿耿嗎?”明顯做了些功課的竇歷主動發聲。

  “最起碼他是這麽跟我講的。”元寶存倒也沒有遮掩,但同樣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延續下去。“剛剛說白公、段公,還有李四郎,合計八萬余眾?而且隻用兵馬還不夠,還準備掃蕩清河全郡,好跟武陽、武安、信都一起將黜龍幫的精華給耗死在這裡?”

  “是。”房玄喬似乎回過了神來。“八萬余眾,掃蕩清河全郡。”

  “然後說薛常雄薛大將軍這兩日就到?”

  “對!”

  “薛大將軍多少兵?”

  “三萬。”房玄喬脫口而對。“這點在下可以打包票。”

  “也是。”元寶存就在主位上低頭以對。“薛大將軍應該就是這個兵力才對,難為你們說動了他。”

  房玄喬沒有開口,而是再度回頭瞅了一眼竇歷。

  竇歷儼然會意,立即加碼:“不瞞元公,馮無佚馮公,還有之前投奔了我們英國公的一個亂軍首領,叫王臣廓的,也會合軍過去,估計也有兩萬人……除此之外,聞得我們白公大出紅山,河北震怖,遠在幽州的總管羅術都派了使者,說要親自領幽州突騎來匯合……整個河北的豪傑都來了,定要張賊死無葬身之地。”

  “幽州突騎?!羅術?!”元寶存終於笑了,而門前侍立的吏員們已經面色有些發白了。“這是不是顯得我有些不識抬舉?人家那麽遠都眼巴巴主動靠過去,我在家門口卻紋絲不動,會不會被擒拿過去治罪?”

  “不是這樣的。”竇歷趕緊安慰。“元公這裡到底是另有原委,但只要元公此次轉運妥當,想必也無人會把元公做外人的。”

  “哦。”元寶存狀若恍然。“轉運妥當就好?”

  “是。”

  “那你知道隔著一百五十裡轉運十四五萬大軍的糧秣,需要多大力氣嗎?”元寶存冷笑道。“黎陽倉剩下的糧食是夠的,但只怕武陽郡的民夫不夠!”

  “武陽大郡,何止百萬人口,三十萬丁壯?!”竇歷認真辯解。“服役十幾日而已。”

  “不用春耕了嗎?”元寶存終於厲聲作色。

  竇歷愣了一下,他真沒想過這個問題,或者說,他打心眼裡認為春耕跟眼下的戰事沒有可比性……這可是會對天下大勢走向起到某種關鍵作用的大戰。

  “元公,有些事情得做取舍。”一念至此,這位竇氏貴公子懇切來勸。“英國公和段公都說了,這天下唯一能撼動關隴的,就是河北,而河北這裡其余都不成氣候,或者就是自己人,隻一個黜龍賊,最為要緊,所以這一戰事關重大,怎麽能因為區區春耕而耽誤大事呢?”

  “大魏之所以有今日,就是因為征召民夫,就是因為大事耽誤了春耕……”元寶存幽幽以對。“我在河北這五六年,印象最深的就是此事。”

  竇歷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他不敢對元寶存這種身份的人作態,只能去看房玄喬。

  房玄喬聞言笑了笑:“元公,你是不是受了黜龍賊蠱惑,或者乾脆中了人家計策?我在路上看布告,居然有黜龍賊數日前發布的春耕事宜宣告……告知了可能的戰事,以及不抓緊春耕,僅憑年關時放的那些糧,撐不到明年……是這回事吧?”

  “那是張行被你們圍住前走將陵行台發布的布告,巡騎來貼的。”元寶存眯起了眼睛。“而且你們今日才來,之前的時候,難道要我無緣無故撕下來不成?更重要的是,現在是二月初,本就是春耕的時候,他們貼春耕的布告,是順應天時,你們卻讓我逆天而行!”

  房玄喬一時沉默,半晌方才緩緩來問:“那元公的意思呢?”

  這次輪到元寶存沉默了。

  “那我就冒昧說幾句。”房玄喬歎了口氣。“道理是道理,刀槍是刀槍……現在的情況是,元公,作為使者,無論如何我都要說句話,今日這事不是你我能定的,請元公切勿動氣,該做就做,因為刀槍就在邊上;其次,便是論道理,這個世道就是個人有個人的道理,元公作為郡守,逢到亂世,竟在武陽待了五六年,現在這件事情,就是在挖您的根,您當然有怨氣,可是不要說英國公和段公,便是旁邊竇參軍,他的道理都跟您的道理針鋒相對,您是不能從根本上靠道理說服誰的;最後,就是請您把您的道理,您的道理都寫下來,我們轉呈給白公。”

  元寶存幽幽一歎:“事情我會去做,道理我會寫過去,但我還是要說一句不敢在信裡說的話……白公真的太像曹徹了!這麽下去,便是一時敗了張行,人家只要活著,就能須臾卷土重來,河北始終不能安定。”

  “要他安定作甚。”看到對方服軟,隻覺得渾身舒坦的竇歷站起身來,在跳過了某句話後,昂然來對。“最好要河北永世不得安定,否則哪來的關西安定?元公的身份,為何要替河北著想?”

  元寶存怔了一怔,居然有些茫然起來。

  倒是坐在那裡回復了常態的房玄喬,忍不住笑了一下。

  春雨貴如油,房玄喬“順利”完成了任務,帶著元寶存的書信離開了變得有些混亂和不安的貴鄉,然而出得門來,經過那片布告欄的時候,其人卻鬼使神差一般停了下來,然後上前再去查看布告板,卻發現那張布告依然在此。

  看了兩眼而已,複見一隻手伸過來,就在房玄喬的面前將那布告給撕了下來。

  “去時便該撕的。”竇歷冷笑道。“此時留著更不妥。”

  房玄喬看了對方一眼,面色不改,只是一聲轉過身來,翻身上馬,看著沿途田野中的耕作農人,緩緩而行。

  這場春雨不止是落了區區武陽一郡,也不只是周邊,實際上,大河下遊上下,一時多有春雨飄落。甚至,遠在數百裡外的東都城內,也難得落了一場春雨。

  但是,跟其他地方的百姓為春雨本能感到欣喜的時候,東都上下卻籠罩著一層巨大的陰影,既有暗流洶湧,又有激烈的衝突……還是那個原因,消息在不同階層的滯後性導致了一切。

  出征後,東都空虛,造成某種恐慌,是一層;
  河北局面發生大變,黑塔崩塌,是另外一層;
  可以想見,再過兩日,河北戰鬥的情況傳來,又會產生新的一層波動;
  不過,就在眼下,一個更新的事情,卻更早在東都卷動了風雲……因為這件事就發生在東都。

  “中丞回來了!”初六日的中午時分,李清臣坐在承福坊一處小宅院的後院馬槽上,看著棚子外面的雨水,說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但快死了。”

  光著膀子低頭拌馬料的秦寶終於停下了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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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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