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小心看到了你的日記
“你在做什麽?”
門邊冷不丁插進來一道沉冷帶怒的聲音,正在做壞事的於嫣嚇一大跳,她手一抖,帆布袋從儲物櫃邊緣掉到地上。
書本、錢包、文具袋等物品散落一地。
於嫣驚慌失措地望過去,正對上蔣祈樹深黑的眼睛,那裡頭湧動著駭人的情緒,於嫣心猛地一緊。
“我問你, 你在做什麽?”蔣祈樹瞥了眼地上梁蟬的包,再度將冰冷的視線鎖住面前的女生,“為什麽動她的包?”
於嫣面色刷白,血液的溫度急劇上升:“我、我……”她磕磕巴巴,在大腦宕機的情況下解釋不出所以然。
緊接著,蔣祈樹看見她手裡攥著一條細細的鏈子,看不清是手鏈還是項鏈, 閃爍著點點亮光:“你拿她的東西?”
“不是!”於嫣生怕他誤會自己, 連忙辯解, “不是她的,這是我自己的手鏈。”
問題繞回遠點,蔣祈樹詰問:“那你動她的包是想幹什麽?”
他當然猜不到眼前這個女生彎彎繞繞的心思。
於嫣定了定神,逐漸冷靜下來:“我過來拿我的包,這裡光線不好,拿錯了……”
雖然搞不清楚這個女生究竟要做什麽,但蔣祈樹也沒那麽好糊弄,他抱著雙臂靠住門框,似笑非笑地說:“拿錯包至於心虛成這樣?”
於嫣梗著脖子理直氣壯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說的是實話。”
蔣祈樹撇了下嘴角, 懶得跟她掰扯,蹲下來撿起梁蟬的錢包、文具袋塞進帆布包裡, 還有幾本書和一個本子。
本子砸到地上攤開,幾行娟秀的字躍然紙上。
蔣祈樹沒想窺探別人的隱私, 準備合上本子, 蓋因梁蟬的字跡太清晰太好辨認, 他粗粗掃過一眼就深刻地記在腦子裡。
【邵霖風真厲害啊,他什麽都會, 唯獨不會愛我。】
【這世上沒人愛我。】
這一頁除了字,還有一團一團洇濕的痕跡,風乾以後使得紙張變得皺巴巴,不難猜想那是淚痕。
蔣祈樹的心猶如被什麽東西射中,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咒,定在那裡。
於嫣見他表情不對勁,哪裡還敢待在此處,轉身落荒而逃。
“你在做什麽?”
梁蟬不可置信的聲音傳來,裹挾著惱怒,接著一把從他手裡奪回自己的日記本。
風水輪流轉,蔣祈樹剛才用這句話質問別人,現在輪到他被質問。他站起來,眼神複雜地看去一眼,梁蟬驚怒交加的臉映入視線。
梁蟬胸口脹滿了火氣:“為什麽動我的東西?”
蔣祈樹差點笑出來,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他也這麽問過於嫣,可惜梁蟬來晚了一步沒看到。於嫣不知何時跑了, 他連個人證都沒有。
“如果我說我不是故意的, 你信嗎?”
梁蟬顯然不信,一雙噴火的眼睛盯住他:“我都看到了!”
蔣祈樹為自己默歎, 看來他在她那裡的信任度還不夠,他隻得從頭敘述這個不太美妙卻相當巧妙的誤會。
“我從外面進來,正好看到一個女生在翻你的包,我不確定她要做什麽,及時出聲喝止了她。她可能是被發現後太心虛,慌亂下打翻了包,我幫你撿起來……”接下來說的話不太有底氣,蔣祈樹摸了摸後頸,瞅她一眼,斟酌著措辭向她坦白,“不小心看到了你的日記。應該是日記吧?對不起。”
梁蟬瞪了他一眼,抱著包跑了。
“誒!”
蔣祈樹喊了聲,沒能叫住她。
*
梁蟬坐上回學校的公交車,霓虹燈光被車窗上的雨絲揉碎,朦朧一層映進瞳孔,像中世紀古堡裡的琉璃花窗。
手機響了幾聲,她沒心情看。
隱藏最深的秘密就好像久不住人的房屋,靜靜地放置在那裡,不去觸碰就會相安無事,蔣祈樹這個野蠻的侵入者,背著她一把掀開防塵罩,將那些東西曝在陽光下,無所遁形,空氣裡揚起經久不散的塵埃。
她閉上眼,額頭抵在玻璃窗上,一股無力感和憤懣交織。
如果世上有令人失憶的藥丸就好了,她一定不遺余力弄到手,喂給蔣祈樹吃下,讓他忘了今晚發生的一切。
公交車緩緩在學校門口停靠,梁蟬如夢初醒般下車。
出門時和陳小音共打一把傘,她沒有帶傘,冒著雨回到宿舍,拿出手機看消息。
陳小音和蔣祈樹都給她發了。
陳小音發的是語音:“你回去了嗎小蟬?我可能得晚一個小時再回,你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跟我說一聲。”
梁蟬那會兒在包廂裡沒找到陳小音的蹤影,就在微信上跟她說自己提前走了。
她敲了幾個字回道:“回宿舍了。”
然後,她點開蔣祈樹的對話框,對方給她發了一串“對不起”,還有各種求原諒的表情包,不知從哪兒收集的,搞怪又可愛。其中有個小金毛趴在木地板上撅著毛茸茸的屁股一拱一拱的表情包,頭頂飄著幾個字:我錯了。
梁蟬沒有回他,鎖上手機去洗澡。
*
男生宿舍裡,蔣祈樹被圍攻了。
“你是不是人,你就說你是不是人,說好了請吃海鮮大餐,撂下我們去參加聯誼會,你良心不痛嗎樹哥?”
“招了吧阿樹,你到底看上哪個妹子了。”
“所以你風風火火趕過去,收獲到什麽呢?脫單了嗎?”
蔣祈樹嫌室友太聒噪,推開他們站到窗前。雨下個沒完,劈裡啪啦地砸在窗外的樹上,這般噪音無端給他心頭又添一絲煩躁。
他發出去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梁蟬徹底誤會他了,以為他是那種卑劣的偷看別人隱私的人。
蔣祈樹的歎氣聲蓋過了外面的雨聲。
李傲然觀察了他一會兒,聳聳肩道:“看樹哥這樣子就知道沒脫單,散了散了。”
林昊做作地嚷嚷:“誰啊,眼光這麽高,連樹哥都看不上?”
“還能有誰,沒看群裡新發的照片嗎?梁蟬去了。”
“她是文法學院的?”
“誰知道呢。”
蔣祈樹轉過身來,陰惻惻的目光落在幾人身上:“你們是不是當我聾子?”訓了他們一句,他的氣勢卻弱了下去,不自然地扭了扭脖子,“我對梁蟬……有那麽明顯嗎?”
說起這個李傲然可就不困了,拎了把椅子到他跟前,兩腿叉開反著坐,手臂上下交疊搭在椅背上:“上回問你是不是在追梁蟬,你回答得那叫一個斬釘截鐵,說當然不是!可你看看你做的事,哪一件不是往她身邊湊,我都沒眼看了。”
蔣祈樹一臉自我懷疑,瞥向另外兩位室友,仿佛在問他們,他真的在自己完全沒意識到的情況下表現出追梁蟬的跡象?
林昊和梁斌一致點頭。
太明顯了,要說他對梁蟬沒意思,鬼都不信。
蔣祈樹熄火了,不再聊這個話題,去衛生間衝了個澡,倒在床上,時不時拿起手機看一眼,開始懷疑寢室裡的WiFi出了故障。
另一個聲音告訴他,醒醒吧,人家懶得理你。
蔣祈樹挫敗地放下手機,強迫自己閉上眼睡覺,然而包廂裡那一幕一遍遍在腦海裡重演,梁蟬看向他的眼神,充滿震驚、生氣、屈辱。
比起她的眼神,他更無法釋懷的是仿佛纂刻在心頭的那幾行字。他控制不住冒出一堆疑問。
邵霖風是誰?
她喜歡的人嗎?
那個人不喜歡他,所以她才封閉自己,拒人於千裡之外,用冰冷堅硬的外殼來偽裝脆弱柔軟的內裡。
她眼裡藏著的故事也與那個人有關嗎?
熄了燈的宿舍安靜下來,蔣祈樹在黑暗中暗暗罵了句髒話,難道人生中第一次心動就注定無疾而終?
*
翌日早晨,梁蟬收到蔣祈樹又一條消息,他提醒她記得去打破傷風。
當天的課程安排結束,梁蟬去了醫院,打完針到兼職的金箔酒吧。
天氣惡劣,逢上工作日,酒吧裡客流量稀疏,梁蟬輕松工作到晚上九點,拿上包離開。下了台階,身後一個醉醺醺的男人撞上來。
半瓶啤酒潑灑在她沒來得及穿上外套的衛衣上,酒液瞬間浸透了衣料,冰涼涼地貼著皮膚。
冷風一吹,滋味頗為難受。
梁蟬皺著眉扭頭,是一個腦滿腸肥的中年男人,穿著灰棕色皮夾克,眼神迷離,堆滿橫肉的臉通紅,嘴裡罵著什麽,一看就知道喝上頭了神志不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梁蟬不指望對方道歉,邊走邊從包裡翻找出紙巾,徒勞地擦拭衣服上的酒漬。
中年男人踉踉蹌蹌跟上來,一手扣住她的肩膀,開口說話時酒氣熏天:“小妹妹別走啊,我賠你的衣服。”
“不用了。”梁蟬忍住惡心斜著肩抖開他的手,手悄悄伸進包裡,觸摸上防狼噴霧。
喝醉的男人狗屁膏藥一樣貼上來,作勢摟她的脖子:“別這樣,我跟你說真的,走,哥帶你買衣服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