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紅塵情愛阻道來
周列四十一歲,破開心頭迷障,行走邊地磨礪己身,前五年或是遭遇劫數,隻得求援,但之後九年,卻是勢頭極盛,已經能從容解決了。
他行走間,衣袍帶風,雅度非常,有一種獨屬於煉丹師的風度。
“煉氣大圓滿了,稍稍積攢個三五年法力,就能著手衝擊築基境了。”
陳生很是高興,周列前四十一年的歲月,專研丹道,耽誤了修行,後十四年拔除心障,勇猛精進,終是有望築基了。
“都是老師教導的好。”
周列謙虛道。
“保持住這種勢頭,不要搭理紅塵俗世了,那樣會分心的。”
陳生細心的囑咐著,周列發力太晚了,時間上稍稍有些許的急迫,但按照這個勢頭髮展下去,還是能夠踏上築基境的。
“老師……”
紅塵俗世,這四個字讓周列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羞愧之色,有心想要說出口的話,一下就堵塞在肺腑之間了。
“怎麽,有心事。”
多年師徒,陳生一下就看出周列有心事。
“弟子來此,是想讓老師出面,為我提親的。”
周列長出一口氣,即便知道不合時宜,但終究還是說出口了。
“提親?哪家的姑娘?”
綠珠率先過問,這些年來,門中可是無有女子跟周列走得親近的。
“蔡國,青甲宗宗主之女,唐畫。”
周列說出了一個人名。
“是她。”
陳生和綠珠都有印象,當年周列被困延平山脈,就和此女困在一處,不想竟是生出了糾葛。
“自十四年前,延平山脈結緣後,我外出歷練,竟是又遇見了她,兩人相處,漸生情愫。”
周列只能說天意如此,在延平山脈之事結束的四年後,他外出歷練,又和唐畫相遇了。
兩人本身就有點交情,彼此的人品都是認可的,隨即結伴一同四處遊歷,時間一久,就自然而然的走到一起了。
“斬情絕愛,一心修道,你老師我也做不到,也不會要求你這般做,只是結婚之事,為什麽不能稍稍放緩,待築基之後,壽元充足,足夠你去情情愛愛的了。”
陳生耐心的解釋著,煉氣築基,六七十歲為一檻,如他百歲築基的,邊地的修煉歷史上絕無僅有,是為特例。
時間不等人,一旦走過,就萬無回頭之路了。
“弟子本也是做如此打算的,但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殺出來一個混帳,只怕再不行動,就為時已晚了。”
這些道理,周列都懂,也想潛心修煉幾年,破入築基,讓得老師高興一場,之後再結緣唐畫,不負佳人。
只是,世事萬難兩全周到,再慢些,媳婦都成他人的了。
“那女子,給伱壓力了。”
陳生不解道。
“不是她,是一個混帳,想要強買強賣。”
周列咬牙切齒的,吳少尚的出現,讓他陷入了兩難之間,一是道途,一是情侶,左右為難。
之所以讓陳生出面,不是他怕了吳少尚,而是吳少尚的兄長,是紫曦仙宗的天驕。
這等人物,同代近乎無敵,他為求穩妥周全,定要防備這一變數的。
“此事,依你了。”
陳生沉吟了片刻,終是應下。
這是周列的決定,即便他是周列的老師,也無權干涉對方的人生。
“弟子,任性了。”
周列低下了頭,有些羞愧。
老師已經將築基之路,都給他鋪好了。
他卻是為了一個女子,自願情愛束縛身心,皆時能否築基,真的在兩可之間了。
……
青甲宗。
閣樓裡,坐著一個豔麗的女子,臉似桃花,卻是有些蔫蔫的,面色略顯得蒼白,愁緒繁多。
唐畫想不到強買強賣之事,竟會落到她的頭上,紫曦仙宗天驕之弟的名頭,又實在響亮,讓得宗門內議論紛紛的。
有些許長老,甚至覺得這不是壞事,能夠與那樣的人物結為道侶,是她的榮幸,也是青甲宗的榮幸。
“閨女,你是個什麽想法?”
唐成的面色很凝重,為了這樁婚事,整個青甲宗弄得亂糟糟的,他這位宗主,一天得應付好幾波人。
“我寧死不嫁。”
唐畫堅定道。
既許了周列,此生就別無二人了。
“那周列,真的會因你一人,而選擇死磕嗎?”
唐成略微點頭,女兒有中意的人,他很高興,但就怕周列畏懼了紫霞宗天驕的名頭,退了回去。
相比修道長生,情愛之事,實在輕微。
“會的。”
唐畫對此周列,還是很有信心的。
兩人一同相處了好幾年,又是過命的交情,人品性情的,都很了解了。
“此事困難之處,不在吳少尚,而在那位紫曦仙宗的天驕,沒個真正有分量的人出面,局面就無法真正的安定下來。”
唐成心中憂慮,不在吳少尚,而在紫曦仙宗的天驕上,那等人物,超然物外,隨心所欲。
有時候,對錯在強權面前,是沒有用的。
“周列已去請他師尊了。”
唐畫解釋道。
那位的權勢和地位,也不簡單,在廣秀仙宗的外門中,呼風喚雨的,紫曦仙宗的天驕來過,也休想討得好處。
“但願局勢不要往最難看的方向發展吧。”
唐成稍稍松了口氣,但還是有些擔憂的,仙宗之間的鬥法,青甲宗承受不住,一個不慎,就是萬劫不複的下場。
“讓父親為難了。”
唐畫也知這一次,為宗門招惹來大難了,所幸有周列的師門護持,不會太過的慘烈。
“不為難。”
唐成搖了搖頭,頗有擔當,道:“宗門內有些人,商討著要將你送出去的,不是自家的閨女,他們當然不心疼了,可是我心疼啊,你是我的女兒,終究是得給你找個如意郎君的。”
按他所想,周列經受住了考驗,證實了是個值得托福的人,他拚著青甲宗覆滅,也得給女兒一個幸福的婚姻。
“唳”
這時,一道鶴唳之聲,響徹在青甲宗的山門前。
眾人看去,兩隻白鶴橫空而來,是煉氣境大圓滿的境界,其上有人,一男一女,如天人下凡,不可直視。
在此之後,是一個禦劍的修士,雅量非常,也是難得的風流人物。
“有高人降臨了!”
如白鶴這般靈寵,本就稀罕,還是煉氣大圓滿的境界,更是難求。
青甲宗的修士,哪裡還不知道,這是有身份尊貴的人,降臨此地了。
“周列的老師和師娘來了。”
唐畫一眼,就認出了周列,還有陳生和綠珠。
在十四年前,他們有過一面之緣,只是匆匆一瞥,以為緣斷了,不想是在後頭等著。
“有此兩人,時局再差,也不會太過的難過了。”
唐成看出了,周列的師尊和師娘,都是築基境的人物,他見得兩人下來,不敢怠慢,行禮道:“見過兩位前輩。”
這是他平日裡都接觸不到的大人物,還是仙宗的長老,即便知道兩家將結親,但驟然得見,還是不敢太過的放松。
“青甲宗主,我等平輩論交就好。”
陳生直言道。
唐成再怎麽說,也是周列的嶽父,他給些尊重,也是理所應當的。
有此打底,唐成漸漸的放開了,也越發感受到了來自陳生身上的平和,這位仙宗大人物,是很好相處的。
兩人以婚姻為交點,終是繞到了紫曦仙宗天驕之弟的麻煩上來。
“吳少尚蠻橫無理,仗勢欺人,不像是會吃啞巴虧的人。”
唐成說出了隱憂,吳少尚是個被寵壞的人,即便此次來上青甲宗吃了癟,十有八九還是會找上其兄出頭的。
紫曦仙宗的天驕,就不是一個吳少尚能夠輕易打發的了,是個十足可怕的敵人。
“若他跟我同代,我自是難敵,但我如今年歲長他許多,倒是不怕。”
陳生的面色很平靜,他不是一個天才,但在修煉的道路上,先走了後輩幾十年,如今修成築基,法力渾厚,打退一個仙宗天驕,是可行的。
“也是,築基和煉氣之間,終究是天差地別。”
這一點,唐成很信服。
不管陳生如何解釋資質平庸,但能從煉氣走上築基,本身就已經強過千百修士了。
還是仙宗出身,以築基境修為,對抗紫曦天驕,他認為是沒問題的。
“轟隆隆……”
相談甚歡中,天穹之外有異響傳來,卻是一輛古樸的戰車,極為大氣,四輪碾壓過虛天,有層層的雲氣排開。
雲煙繚繞中,一位少年的身影,顯得極為的挺拔,就是眼神太過的倨傲,很難讓人喜歡上來。
“是那吳少尚來了。”
唐畫鬱悶道。
“青甲宗的諸位,可是安排妥當了,你家姑爺來了。”
吳少尚就自我感覺良好,站得高高的,好似天神來見心愛的女子一樣。
他對唐畫是一見傾心,即便知曉有個廣秀仙宗外門弟子的阻隔,也沒當回事。
仙宗弟子,沒甚了不得的,他見過太多了,有些還被他一陣調笑而憋屈著,不敢還手呢。
“兩個姑爺嗎?”
“這個是假的,門內的那個才是真的。”
“唐畫師姐是個美人,但婚姻之事,卻是風波不少啊。”
……
青甲宗上下,都在為此事議論著,但不一會兒,真假姑爺都出來了。
只能說,此事還不曾定下基調,亂糟糟的。
“誰?給我滾出來。”
吳少尚矗立上方,些許嘈雜入耳,本是不做搭理的,但聽到青甲宗山門內,藏著唐畫的中意人,他就徹底的按捺不住了,放聲一吼,如太古凶獸在咆哮,極為凶戾。
“煉氣十一層。”
正殿內,陳生神色淡淡,看了一眼外頭,心下有數,囑咐道:“周列,你去解決吧。”
他不是一個很計較威嚴的人,但此事關乎立場和臉面,容不得外人犬吠,再顯眼下去,就落面子了。
“是。”
周列直衝虛天而去,來到吳少尚面前,道:“就此退去,往後不再叨擾上門,或是免得了一場劫數。”
紫曦天驕,終究是一個大麻煩,吳少尚識趣退去,他也願意退後一步,免得老師為此大打出手。
“你怕是不知道我……”
吳少尚向來是以勢壓人,即便面對的是一個煉氣十三層的修士,也毫不慌亂,很有從容之色。
只不過,這種從容,建立在旁人忌憚紫曦天驕的心理上。
恰巧,周列是有這個資格,不做搭理的,道:“你有一個好哥哥,就值得炫耀嗎?我有個好老師,也不曾跟你一般胡作非為。”
話音一落,他不再廢話,煉氣十三層的法力,在肺腑之間激蕩,連帶著對吳少尚的不快,也一齊爆發了。
一隻靈氣大手遮天而去,裹挾四方之勢,轟隆壓下,排山倒海的,氣流直接被打爆,發出尖銳嘯唳,有點厲鬼索命的韻味。
“該死!”
吳少尚面色大變,紫曦天驕的名頭失效,這個莽撞的對手,是真的敢下死手的。
他不敢大意,往身上貼了一張一階頂尖的符籙,定住不動,直挺挺的挨了一擊攻伐。
“砰”
下一刻,吳少尚站定的地方,直接炸開,他依靠著符籙之力,橫移到數十丈之外。
“你……真的敢……”
吳少尚驚魂未定,周列的攻伐絕不是做做樣子的,煉氣十三層的法力,雄渾霸道,直接就落了下來。
若不是他的身上,有些許兄長賜下的防身之物,剛才就得被打死打殘了。
“我有分寸,不會讓你死的。”
周列實話實說,吳少尚死在青甲宗上,那麽此事就沒有回轉的余地了。
紫曦天驕,確實是一個可怕的敵人,用天大的風險,去換取吳少尚一條性命,完全不值當。
不過,在生和死的邊界上,他能夠選擇一個吳少尚極為難受的界限。
比如打殘他!
“欺人太甚。”
這番話,刺痛吳少尚了。
他向來做事隨心所欲,眾人也不敢違逆了他,都是順從,猛然間遇到周列這種人,就變得易暴易怒了。
脆弱的心理直接就破碎了。
嗡!
他借著衣袖,藏去了手掌內的一口法器,是跟奪魂針,悄悄祭動,以一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甩了出去。
虛空嗡鳴,似有一隻凶蜂振翅殺出,對著周列咬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