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白青竹和蕭躍笙是打算第二日和沐依裳裡應外合的。
卻在當天夜裡,柳舒急匆匆來向蕭躍笙稟報,說是蕭漱玉不見了。
明日是若懷宮弟子每月一次的休沐日。
按照以往的習俗,在休沐的前一晚,弟子們都會聚在一起吃吃喝喝。
可今日蕭漱玉卻沒有來,柳舒擔心師妹的情況,便匆匆去找她,這才發現蕭漱玉不見了蹤影。
柳舒帶著師兄弟眾人幾乎把霜華門翻了個遍,也沒找到蕭漱玉。
素日裡蕭漱玉不愛下山,也沒聽說她有什麽事情需要下山。
這下柳舒不淡定了,連忙將此事稟報給蕭躍笙。
蕭躍笙得知了此事,頓時臉色大變。
他急匆匆去了霜華宮,求見了白青竹。
這時辰,白青竹正和夫人恩恩愛愛的吃飯呢。
聽到蕭躍笙求見的消息,他不由得放下手裡的碗筷歎了口氣,道:“我這掌門做的也忒煩了,難得可以和夫人一起吃飯,真不想管他們的閑事。”
張夫人笑著拍了拍他的後背,道:“行了行了,別矯情了,說的好像素日裡我沒有陪你吃飯似的。”
她把白青竹拉起來,道:“快去吧,正事要緊,我等你回來。”
白青竹連連搖頭,“還不知什麽時辰能完,夫人先吃著,等我回來熱一熱就好了。”
張夫人也不跟他客套,點了點頭,招呼著他快點去。
白青竹面見了蕭躍笙,自然臉上是帶著幾分不悅的。
他一貫和沐依裳關系最好,這個冷臉冷面的師弟,他也沒有對待沐依裳的那麽多耐心。
一見面,白青竹便嚴肅道:“師弟也未免太沒禮數了,這時辰來見我,著實不該。”
蕭躍笙連忙拱手道歉,“掌門師兄說的極是,若非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躍笙不該前來打攪。只是,我宮中的弟子蕭漱玉失蹤了,今日為著鎖妖閣一事,我將她斥責了一番,恐怕她會因此鬧脾氣,闖入了鎖妖閣。”
白青竹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裡更是對他生出了幾分不滿。
前幾日沐依裳不慎墜入鎖妖閣,蕭躍笙雖然也從旁協助,但卻不曾這樣急切。
今日只是弟子失蹤,他便這般著急。
原本白青竹覺著蕭躍笙成熟穩重,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男子,便也和夫人商議著撮合他和沐依裳。
經過這件事一看,蕭躍笙對待沐依裳還不如對待自己的徒弟,白青竹便對他生了些嫌隙。
蕭躍笙沒留意到白青竹的心思,又道:“掌門師兄,雖然我知曉不該這樣莽撞,但鎖妖閣那地方妖邪之氣過剩,哪怕沒有大妖惡妖的統領,只怕也很難讓人待下去。眼下既然閣中沒有那麽多妖邪盤踞,不如趁此機會,早些將他們救出來如何?”
白青竹的臉色有些沉,看不出情緒。
但若是對他熟識的人便一眼能看出他的不悅。
沐依裳和顧流觴墜入鎖妖閣已經這麽多天,蕭躍笙從未這般著急的表示沐依裳不能在鎖妖閣中久待,如今倒是急切。
原本白青竹還沒曾注意,畢竟即便沐依裳修為有損,到底是靈狐之身,即便是妖邪之氣橫行,也不會對她身體有損。
可方才蕭躍笙的這一番話,卻讓白青竹十分介意。
但鎖妖閣中畢竟還關著沐依裳,白青竹也沒有拒絕,點頭答應下來。
去若懷宮之前,白青竹還是不太放心。
他突然問道:“你說的那名弟子,是柳舒?”
這不怪白青竹會這樣想,原本看守鎖妖閣的弟子便是柳舒,也是柳舒後來將這項任務交給蕭漱玉的。
早先白青竹是很看重蕭躍笙的大弟子的,對他的事情也有些了解,至於後來的蕭漱玉,他就不甚知曉了。
蕭躍笙怔了怔,回答道:“並非,是我座下弟子蕭漱玉。”
一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白青竹不由得皺了皺眉。
白青竹是知道這個人的,先前曾有過傳聞說蕭躍笙唯一的一名女弟子對他動了情。
這事兒雖然是小道消息花邊新聞,但白青竹只要不是處理公事,便都是不著調的。
他自然沒有錯過這些八卦。
雖然,他知道此事,但也自認還算清楚蕭躍笙的為人和性子。
蕭躍笙這人太正經了,正經到根本不可能和自己的徒弟有曖昧,所以,白青竹也只是當笑話聽一聽便罷了。
可今日從蕭躍笙口中聽到這個名字,白青竹卻覺得很不對勁。
作為看守鎖妖閣的弟子,就因為師尊叱責了兩句,便這麽堂而皇之地闖進了鎖妖閣?
原本白青竹還沒覺得哪裡不太對,這會兒卻覺得哪哪兒都不對了。
那個丫頭該不會對沐依裳不利吧?
想到這裡,白青竹連忙取出傳音鏡給沐依裳傳音。
不多時,傳音鏡便聯通了,白青竹緊張的問:“沐師妹,你現在情況如何?”
沐依裳笑了笑,“還是老樣子,等待你們救援。”
聽她說話如常,白青竹松了口氣。
可很快,他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因為鎖妖閣裡面昏暗,而此時天色又暗了,以至於白青竹方才沒留意到。
這會兒他瞧見了沐依裳的窘迫樣子,皺眉問道:“你頭髮怎麽亂成這樣,臉怎麽回事,我瞧不清,是不是有一邊腫起來了?”
沒等沐依裳說話,他又道:“你湊近點,讓我瞧瞧。”
沐依裳胡亂的理了理頭髮,扯出一個笑容,道:“掌門師兄別問了,我有些累了,你就別打攪我了。”
在她要斷開傳音的時候,白青竹先一步開口,“沐依裳,是不是發生什麽了?”
沐依裳眼神有些躲閃,“沒,沒事。”
白青竹皺了皺眉,“你等著,我們馬上就去救你出來,你別睡。流觴,流觴,顧流觴!”
他喊了幾聲,顧流觴才走進了他的視線。
那人的一雙眼睛上仍舊籠罩著黑紗,白青竹衝他喊道:“顧流觴,你好好守著你師尊,若是你師尊出了什麽事,我饒不了你,聽到了沒有?”
顧流觴悶悶的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白青竹斷開傳音,急匆匆地便和蕭躍笙趕往鎖妖閣。
一刻鍾後,白青竹和蕭躍笙闖了進來。
兩人到達最頂層的時候,沐依裳正靠在顧流觴肩頭,看上去有些虛弱。
而一旁還倒著一個人,正是蕭漱玉。
那人倒在血泊之中,看上去有些駭人。
蕭躍笙連忙上前將蕭漱玉扶起,“漱玉,漱玉?”
蕭漱玉眼皮動了動,許久才醒過來,她聲音有些虛弱,“師……師尊,您來了?”
蕭躍笙眉頭緊了緊,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蕭漱玉臉色煞白,抿了抿唇,許久才道:“師尊懷疑……我,我想……想向師尊證明……我的清白,所以……咳咳……”
她咯出兩口血來,臉色更是白得嚇人。
蕭躍笙見她這副模樣,便道:“你別說了,我們先出去。”
蕭漱玉卻緊張的偏過頭去看沐依裳,道:“沐師叔,她……她被那些妖邪給……師尊……您快去看看她吧。”
她自是不會放過這樣好的機會,要讓蕭躍笙盡早發現沐依裳的狀況。
果然如她所願,一聽到她的話,蕭躍笙的視線立刻就轉向了沐依裳。
蕭漱玉心滿意足的看著師尊對沐依裳露出憐憫的神情,這簡直讓她樂開了花。
為了以防萬一,蕭漱玉還是對沐依裳使了個眼色,眼神裡滿是警告。
她的警告對於沐依裳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只不過沐依裳心裡也沒那麽在乎蕭躍笙的目光。
相比之下,她更在意白青竹,畢竟是從年少時便交好的師兄,她也是真心實意把對方當成兄長來對待的。
白青竹的臉色有些異樣,但卻沒有表露出蕭躍笙的那種悲憫。
沐依裳心中松了口氣,倒是生出幾分感動來。
果然,還是掌門師兄最了解她。
且不說這事情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按照沐依裳的性子也萬萬不願瞧見別人可憐她。
她不同別人說,但骨子裡是要強的很。
蕭躍笙剛要上前去攙扶沐依裳,卻被顧流觴輕描淡寫的扶著和他錯開了身子。
落了個空,蕭躍笙有些錯愕的偏過頭去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白青竹。
難得的,今日白青竹沒有幫他打圓場,蕭躍笙倒有些難為情了。
他略有尷尬的輕咳了一聲,問道:“沐師妹,你……你怎麽樣了?”
沐依裳抿緊了唇,輕輕地搖了搖頭,什麽也沒說。
單單是從沐依裳的這副模樣來看,真真是讓人誤會。
衣裳有些襤褸,披了一件顧流觴的外袍,頭髮略微凌亂,臉上似乎還有紅腫的痕跡。
蕭躍笙以為她是難以啟齒,但還是很負責任的說了一句,“師妹,我不會因此負了你。”
這話讓在場的人都不淡定了。
其中反應最大的當屬蕭漱玉了。
她可是滿心期待著師尊能因此拋棄沐依裳,可到頭來,他竟然隻說了一句不會辜負沐依裳的話?
這讓她接受不了,手指緊緊的捏成了拳頭,恨不得此刻當著師尊的面一拳打在沐依裳的心口上,讓她死去。
其次皺眉的便是顧流觴,他看蕭躍笙時的怨毒程度不比蕭漱玉差。
一想到蕭躍笙竟然早早就佔有了師尊,他的眼睛都紅了。
是真的紅了。
隱約間,白青竹感覺到一股邪氣彌漫開來,讓他皺起了眉頭。
顯然,蕭躍笙也感受到了,兩人對視一眼,頓時戒備了起來。
鎖妖閣中妖邪眾多,如今卻只剩下這麽些個歪瓜裂棗,的確讓人起疑。
白青竹幾乎是本能的擋在沐依裳和顧流觴身前,動作十分迅速。
反觀蕭躍笙是後知後覺的留意到,瞧見沐依裳已經有人保護了,他便護著蕭漱玉。
不明情況的蕭漱玉有些感動,眼巴巴地望向蕭躍笙,小心翼翼地揪著他的衣袖。
顧流觴見狀一把抱住了沐依裳的手臂,嚶嚶道:“師尊,發生什麽事了,我好害怕。”
沐依裳趕緊把他攬在懷裡,搓著他的手臂,道:“沒事沒事,別怕,師尊在這兒呢。”
那人聽了這話,又往她懷裡縮了縮,一副嚇壞了的樣子。
可誰都沒能瞧見那黑紗之下的一雙眼睛血紅中透著得逞。
他多想就這麽一直被師尊抱著,只可惜……
顧流觴的眸子隔著黑紗看向沐依裳平坦的小腹,趁著她沒有主意之時,甚至將手指負了上去。
他是動了要殺死他師尊腹中的孩子的念頭的。
只是想要下手,卻又不忍心下手。
如果師尊因此恨他,因此難過,該怎麽辦?
顧流觴的手緩緩從沐依裳腰腹間移開了,他緊緊的環抱住沐依裳,心情複雜。
一面想要把師尊變成自己的,一面又不忍心讓師尊因此難過。
顧流觴甚至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都怪自己沒本事……沒本事讓師尊喜歡上自己。
倘若他有足夠的魅力,有能讓師尊喜歡他的能力,該有多好?
顧流觴想,再這麽下去自己大概會瘋掉吧。
像前世那樣,有的時候一言一行都不受自己控制。
想到這些,他抱著沐依裳的手更緊了幾分。
沐依裳以為他只是在害怕,雙手扶起他的腦袋,額頭抵著他的額頭,安慰道:“別怕,只要有師尊在,沒人能能把阿觴怎麽樣的。”
顧流觴身子一顫,薄唇崩成了一條直線。
“師尊。”他聲音裡有些哽咽。
顧流觴在難過,為師尊隻把自己當成小孩子難過。
果然,他喊她這一聲,換來的也只是那人再次耐心的安慰。
顧流觴深吸了口氣,越發難過了。
等到他身上的戾氣散去,白青竹才松了口氣,“這鎖妖閣不安全,我們還是盡快出去的好,有什麽話,出去再說。”
說罷,他便走在前頭,帶著幾人下樓去。
等到五人下至三層,便瞧見幾個小妖躲在角落裡發抖。
明明方才白青竹和蕭躍笙兩人上來的時候,三層還是沒有妖邪的,這會兒已經有了。
白青竹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也只能加倍戒心。
小妖們似乎怕極了幾人,紛紛瑟瑟縮縮的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