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竹吹胡子瞪眼,“你你你……你想嚇死我啊?誰準你在門中隨便使用瞬移之術了?”
顧流觴顧不得那麽許多,根本不聽他說話,便拉起他瞬移到了自己房間。
白青竹還沒反應過來,便已經被帶了過來。
他剛想開口,又聽到顧流觴著急到顫抖的聲音,“師伯,你快看看我師尊,她很難受,你快一點。”
“阿觴!”沐依裳有氣無力的喊他,想讓他冷靜些。
可那人儼然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仿佛她得了什麽天大的病症似的。
白青竹在他的催促下,給沐依裳切了切脈,而後重重的歎了口氣。
他這一口氣,讓在場的其余兩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看病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大夫歎氣,著實是讓人驚懼。
顧流觴著急道:“我師尊,我師尊怎麽樣了?”
白青竹再次歎氣,道:“行了,準備後事吧!”
顧流觴雙眸瞪大,眼眶立刻就紅了,眼見著淚水就快要從眼眶裡決堤。
沐依裳無奈,“你別嚇唬他了,他會當真的,到底怎麽樣?”
白青竹甩開折扇,晃了晃,道:“我說的倒也沒錯,差一點點就需要準備後事了。”
顧流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而後整個人都趴在沐依裳邊上,哭得很是崩潰。
沐依裳嘖了聲,“你能不能把話說全?”
她一面輕輕撫著少年的背安慰著,一面歎氣。
白青竹雙手環抱,道:“行行行,你有孕你是老大,我不跟你計較。只不過,你們倆日後還是少些折騰得好,要不是這孩子身體康健,就被你們倆折騰沒了!”
說罷,他對著沐依裳眨眨眼睛,道:“所以我說得沒錯啊,差一點點,就要給你腹中的孩子準備後事了!”
顧流觴猛地抬起頭來,臉上還掛著絲絲淚珠兒,驚訝的看向白青竹,“你說什麽?”
白青竹無奈,“我說你有本事,才幾次就把人肚子弄大了?”
沐依裳皺眉輕咳,提醒他慎言。
顧流觴卻怔愣了好一陣兒,許久才反應過來,將視線轉移到沐依裳身上,“師尊,你……懷孕了嗎?”
沐依裳無奈的笑一笑,道:“大概是這樣吧!”
顧流觴心裡像是放起了煙花,他雙眸顫顫,道:“那我……我能和師尊成婚了嗎?”
沐依裳歎了口氣,“就這麽著急嗎?”
顧流觴重重的點了點頭,道:“當然著急了,師尊……該不會又想敷衍我吧?可是……就算師尊不為了我著想,也得為了這個孩子著想,師尊也不希望這個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爹爹吧?”
聽他這麽一說,沐依裳才覺得事情似乎很嚴重。
這個孩子實在來的意外,讓沐依裳所有的計劃都被攪亂了。
她還沒有想過要怎麽養育一個孩子,甚至覺得這個孩子的爹還是個小孩子,怎麽就突然……又多了一個?
沐依裳心裡說不上來的慌亂,但她又不能跟顧流觴討論這個。
她知道若是自己但凡表現出任何一點猶豫,顧流觴都會生氣。
可沐依裳真的需要一點時間來思考這個問題,但她現在很不舒服,頭很痛,暈乎乎的,無法思考。
見她閉上眼睛,顧流觴心裡像是落了一塊大石頭,他繃緊了唇。
良久,他才敢問出一句,“師尊,你是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
沐依裳緩緩睜開眸子,抬起手來,要去觸碰那人。
少年一把握住了她那隻懸在半空的手,小心翼翼地坐在她身邊。
“師尊?”他輕聲喚她,語氣裡滿是期待和祈求。
沐依裳歎了口氣,道:“阿觴,我現在很難受,等我好些了,我們再來討論這個話題好嗎?”
顧流觴抿著唇點了點頭,再次垂下眼簾。
白青竹瞧著這兩人之間的氣氛異樣,便忍不住打斷,道:“那個,倒也沒什麽問題,只是孕期身子難免虛弱些,容易生病也是正常的,師妹不必擔心,安心靜養很快就會好的。你如今情況特殊,我也不方便給你開些治療的藥物,隻給你弄些補身子的藥便是了。”
說罷,他拍了拍顧流觴的肩膀,道:“小流觴,你跟我去取些藥。”
顧流觴有些擔憂的看了沐依裳一眼,還是起身跟著白青竹去了。
聽到兩人離開的聲音,沐依裳才再次緩緩睜開眸子。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隻覺得這種感覺怪怪的。
她腹中有了一個孩子,還是阿觴的孩子。
沐依裳當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她一貫不喜歡意外,更不喜歡會攪亂計劃的意外。
喜歡上顧流觴,對她來說就是一個意外,她一開始也很難接受,可最終還是接受了。
如今,意外再次降臨,還是和顧流觴有關,這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尤其是,阿觴還是那樣的性子,她不覺得對方能承擔起一個做父親的責任,而自己……也未見得能當好一個母親。
他們兩個都這樣難以擔當大任,讓沐依裳心裡很是放不下。
顧流觴從霜華宮回來,整個人還是怨氣衝衝。采薇遠遠瞧見他,便興高采烈地迎上來。
一見他手裡提著幾個藥包,采薇緊張道:“上神,你生病了嗎?”
顧流觴偏過眸子掃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不關你的事。”
他這幅狀態實在是不像生病,采薇很快就想到了那隻狐狸,於是氣呼呼地一把從顧流觴手中奪過藥包,惱火的扔在地上,摔碎了。
顧流觴腳步一頓,看著地上散落一片的草藥,抬手便給了采薇一巴掌,“找死嗎?”
采薇硬生生受了一巴掌,眼眶頓時就紅了。
沉星上神從來沒有打過她,至少沒有打過她的臉。
可是,眼下他竟然為了那隻臭狐狸,打了她!
顧流觴本就因為師尊不想要那個孩子而生氣,這會兒瞧見師尊的藥被扔了,怒氣簡直達到了頂點。
他一把扯住采薇的衣襟,怒道:“我警告過你很多次了,你當我的話是耳旁風嗎?給我滾,馬上給我滾出水月宮,再讓我看到你,我殺了你!”
說罷,他猛地將采薇推開來,轉身往霜華宮去。
采薇咬著嘴唇,十分委屈,在原地站了許久才轉身去了顧流觴的臥房。
沐依裳聽到房門響動,以為是顧流觴回來了,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她怕因為這個孩子的話題,兩人再次鬧得不愉快,她也見不得顧流觴那副傷心難過的樣子。
於是乎,最好的辦法就是逃避。
可下一秒,一隻尖銳的爪子抵在她脖頸上,讓她不得不睜開了眼睛。
沐依裳驚訝的看著眼前紅著眼眶的采薇,輕聲問道:“采薇,出什麽事了嗎?”
采薇咬了咬嘴唇,表情十分委屈,“都是你這隻臭狐狸害的,都怪你,肯定是你在上神面前說了我的壞話,是也不是?”
沐依裳一怔,隱約猜到了什麽,她無奈的歎了口氣,道:“你先冷靜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樣。”
采薇根本冷靜不下來,一副不拿她開刀不放棄的樣子。
沐依裳沉沉的歎息,“是不是阿觴對你發脾氣了?”
少女仍舊不說話,只是表情有略微的變化,暴露了她的心思。
沐依裳又道:“他只是心情不好,你不要跟他對著乾,他性子急脾氣倔,你若是在他生氣的時候惹惱他,他什麽都做得出來。”
話音剛落,采薇便替顧流觴辯駁起來,“你少在這裡說上神的壞話,上神才不是那樣的呢!”
沐依裳更無奈了,這丫頭還真是不聽勸。
采薇委屈道:“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的話,上神他才不會打我,他才不會趕我走,都是你害的,都是你!你們狐狸最喜歡蠱惑人心了,肯定是你對上神做了什麽,迷惑了他的心智,否則上神那麽聰明睿智,才不會像現在這樣。”
聽著采薇的一通指責,沐依裳隻覺得腦袋更痛了。
她揉了揉眉心,道:“你不要著急,等他回來,我會跟他談談,你別再惹他生氣了,不然……我也幫不了你。”
采薇聽後更是生氣,“你威脅我?”
沐依裳皺了皺眉,“我不是威脅你,我是在勸你,阿觴的脾氣你不清楚,他……咳咳……”
越是急於解釋,沐依裳越覺得難受,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你少裝模做樣,別以為你裝病,我就會放過你了。”
沐依裳越著急,咳嗽的越厲害,想說話又說不出來。
她本就有些虛弱,這會兒更是因為猛烈的咳嗽耗盡了體力。
沐依裳無力的閉上了眼睛,沉重的呼吸著。
采薇也急了,她只是嚇唬嚇唬這隻狐狸,沒想真的對她怎麽樣,若是被上神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的。
正當她手足無措之時,顧流觴回來了。
他一見采薇便立刻衝了上來,猛然將她扯開。
少年用了十成的力道,幾乎把采薇扔了出去。
采薇重重的摔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
她有些委屈,“不是我乾的!”
顧流觴緊張得把沐依裳從臥榻上抱起來,一下一下在她背後順著氣。
“師尊,師尊……你怎麽樣了,師尊……”他的聲音越發顫抖起來,甚至染上了哭腔。
沐依裳聽到了聲音,艱難的睜開眼睛。
她有氣無力的抬手撫了撫少年的臉頰,聲音微弱道:“我沒事,只是有點累,你不要發脾氣,不要擔心。”
她的眸子落在一旁的采薇身上,眼見著那丫頭也快哭了。
沐依裳又道:“你別怪采薇,她只是來看看我,你別誤會了她。”
采薇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沒能說得出口。
若說她不感激沐依裳,那是假的。可自己之所以會被上神拋棄,也的的確確都是因為這隻狐狸。
可看著她這副病懨懨還要為自己說話的樣子,采薇又實在生不起她的氣,甚至覺得有點愧疚。
顧流觴哽咽著說:“師尊別說話了,我不生氣,我不誤會她,師尊先好好休息,師伯說了,你得靜養。”
沐依裳輕輕的嗯了一聲,握著他的手,閉上了眼睛。
顧流觴抬眸瞪了采薇一眼,道:“你先出去,別在這裡打攪師尊休息。”
采薇心下一喜,上神說讓她先出去,就是不趕她走嘍!
於是乎,她屁顛屁顛的跑了出去,回房間去了。
房間裡只剩下沐依裳和顧流觴兩個人,安靜的可怕。
顧流觴垂眸看著懷裡閉著眼睛的人兒,心裡難受極了。
他的視線落在沐依裳的小腹上,眸子沉了沉。
顧流觴很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甚至希望能靠著這個孩子成為師尊的夫君。
可結果卻並不盡如人意,甚至讓他覺得很難過。
師尊似乎……不是很期待這個孩子,說不定……說不定不會留下這個孩子的。
顧流觴心頭像是被針扎似的疼,或許自己也和這個孩子一樣,在師尊心裡都是不緊要的。師尊不願意成婚,是不是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他成婚?
或者說……師尊從沒想過會和他有以後,只不過是因為現在對他的一時興起才在一起。
畢竟一直以來,都是他在苦苦的用藥物維系著和師尊的感情,這種不穩定的因素,遲早是要斷掉的。
若是有朝一日這種關系斷掉了,而中間也沒有別的再來維系,比如說這個不被期待的孩子,他也許……真的會被師尊舍棄的。
沐依裳這場病足足養了三日才見好,這三日裡,沐依裳閑來無聊便認真的思考著腹中孩子的去向。
她真的動過要把這個孩子打掉的想法,可看著細心照料她,小心翼翼的顧流觴,她又徹底放棄了這個念頭。
顧流觴真的很期待這個孩子,她不想讓他傷心難過。
既然做了決定,她便要做好心理準備,生下孩子之後要怎麽撫養。
顧流觴是絕對指望不上的,她大概要完全靠自己了。
這日沐依裳吃過早飯,便認真的和顧流觴商議起來,“這個孩子的事情,我們聊一聊吧。”
少年收拾碗筷的手頓了頓,神經都繃緊了幾分。
他惶惶然的坐下,雙手交疊在一起,緊緊的纏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