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益民到家時院子裡就圍了一堆人,大家夥七嘴八舌的問那老板到底同不同意加價。
郭益民當了這麽多年村支書也不是白乾的,很會拿捏大家的心思。
眾人見他一臉愁苦,忙問是不是老板不給加價?
郭益民搖頭又點頭,“我說一公斤加兩毛,她不同意,最多隻願意加一毛。”
村民:“一毛?有點少啊,人家市裡賣價比咱們貴五毛呢。”
大部分人心裡雖然這麽想著,但也有少部分人覺得能加一毛其實也不錯,一分錢都是錢,一公斤加一毛,一百公斤就多出十塊錢,也可以了。
等大家夥說完了,郭益民又道:“我磨破了嘴皮子,最後那老板同意再加五分,一公斤一毛五,是我能給大家爭取到的最多的了,你們要是有人不願意賣給那老板的,我也不攔著你們賣給別人。那老板給錢一向爽快,估摸著不到兩個星期我這邊就能收到錢給大家夥發了,趕在下大雪之前,大家夥還能去城裡添不少東西。”
郭益民先抑後揚的敘述方式確實讓大家夥喜出望外,覺得加價一毛五也挺不錯的。
半個月後就能見到錢,乾脆省事賣給郭益民,不用來回折騰費老鼻子勁兒的拉到城裡賣給別人去換錢了。
…
羊城。
自從服裝生意斷後,陳正宇就想著能不能搞點別的生意做,最好是像倒賣的確良一樣利潤高的。
在他細心觀察城市的變化之下,還真讓他找見了機會。
這機會就是倒賣收音機。
這批收音機的來歷見不得光,是以低於市場價的價格分批處理出去的。
陳正宇摸了小半個月終於摸到了上線,還發展到了可靠的下線。
百貨大樓裡的收音機價錢從五十到一百二不等,陳正宇以二十五一台的價錢進了一百台收音機,發展的下線是以三十九塊錢接的他的貨。
只要轉手,一台就能賺十四,一百台賣完就能淨賺一千四。
相比倒賣布料勞心勞力跟驚弓之鳥一樣,倒賣收音機的過程雖然同樣得全程警惕,但一錘子的買賣時間短,過後就是風平浪靜。
已經倒手了七十台,他的下線轉手的也很快,這次直接要一百台,不過他就剩三十台了。
和下線接頭交接完沒多久,黑乎乎的巷子裡竄出一群人。
交易時陳正宇本來就風聲鶴唳,聽到點動靜自然轉身就跑。
見後頭也有人,情急之下他跳起來扒著牆爬到了旁邊民宅的院子裡,跑啊跑,跟著的人始終不遠不近的跟著,直到跑出了居民區,一路奔逃到了二百米外的垃圾回收場。
這裡味道不好聞,卻堆著不少東西,夜裡看起來黑乎乎的,背後還有一條河,河上是拱橋。
他在拱橋上狂奔,下了橋悄無聲息的拐到橋底,下水後遊到了拱橋那邊,準備躲進垃圾場內。
查非法倒賣物資的人確實以為他跑到拱橋對岸去了,陳正宇聽著咚咚的腳步聲和一群黑影消失在夜色裡,靠著牆坐著才敢大喘氣。
緩過神來,感知到旁邊的黑色影子和動靜,驚嚇中,他打開小手電筒對著旁邊照了一下,看到縮在牆角捂著眼睛的瘦弱女人,她的身子底下隻墊了一個灰撲撲的床單。
怕把人招回來,又見是個女人,陳正宇放下心來關了燈。
“我就待一會兒,馬上就走,不會對你怎麽樣,你不用害怕。”
女人聽到他的聲音一僵,半天沒敢出聲。
在陳正宇以為警報解除時,河對岸傳來了聲音。
“那小子肯定沒走遠,興許在哪躲著,仔細找找這片。”
陳正宇聞言又想跑了,想起身時旁邊的人拉住了衣袖。
“旁邊有個洞,可以躲進去。”
陳正宇聽這聲音有點耳熟,不過這會兒緊急,他沒空多想。
倆人都躲了進去,味道豐富的讓人反胃。
半個小時後,這片什麽動靜都沒了。
陳正宇從坑裡爬出來掏兜要給這個可憐的女人感謝費。
“你怎麽住在這?這是垃圾場,我給你十塊錢,你去租個小屋,洗乾淨再去找個工作,一個女孩待在這早晚得出事。”
女人沒拒絕這十塊錢,接錢時猝不及防又被手電筒的光照了一下,抬手遮面已經來不及了。
陳正宇不可置信,“薑寶琴!”
上次見她還是在那個飯館,距離現在差不多半個月,她就把自己混到了這個地步?
薑寶琴捂著臉,非常不舍的把錢還給他:“今天幫你一次,以後我不欠你什麽了。”
陳正宇心中複雜的很。
對於薑寶琴,他真的恨的牙癢癢。要是有機會,他肯定報復回去。
可誰他媽的能想到這龜孫今天會出手幫他!
聞她一身餿味,看起來狼狽的很,他心裡痛快。
不落井下石幾句真的對不起她過去壞的冒黑水。
“你混成這樣就是活該,你以為你幫了我一次我就會感激你?”
“你他媽差點害了我一輩子!我馨玉姐怎麽會有你心眼這麽壞的親人?”
薑寶琴握著拳頭不說話。
她沒臉說。
或許這還真是報應。
陳正宇罵了一會兒覺得挺沒意思就走了,走了有個五十米又回來了。
“你之前不是在那個小飯館做工?怎麽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薑寶琴低著頭:“老板想佔我便宜,我用剪刀把他捅傷了,錢被搶了,工作也沒了,老板知道我之前的住處,我不敢回去,這裡夜裡還算安全。”
陳正宇冷笑幾聲:“你就是活該!”
薑寶琴以為他嘲笑夠了就會走,沒想到他會問:“你想不想賺錢?”
薑寶琴抬起頭,眼睛是亮的,她點頭,“要是乾那啥的我不去。”
陳正宇反應了一下才知道她什麽意思,他罵道:“你腦子有問題吧?我能讓你幹什麽?”
“算了算了,讓你給我乾活我還害怕你把我賣了。你以後還是繼續流浪吧。我真是腦子有問題才找你這個心裡歹的合作。”
就這麽個人品敗壞的人,幫了他一次,他竟然覺得這人和以前不一樣了。
真是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