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的只有白菜和蘿卜這些可以窖存的青菜能放久點吃。

  今年家裡賺了不少錢，大過年的王素梅更舍得做東西吃。

  包餃子的面是買的農民磨好提到城裡賣的小麥粉，顏色不白還發黃，可不管是做面條還是蒸饅頭做包子都很香，越嚼越香甜。

  蘿卜肉、白菜肉的餡，又包包子又包餃子，薑馨玉幾人圍著爐子忙的不亦樂乎。

  郭紅心中羨慕，她們家人口多，就連過年都不能敞開吃肉，多少年買不了一件新衣服，她的舊衣裳大的穿了小的繼續穿，爛了就補補，絕對沒有下崗的那一天。

  再看看薑馨玉家，有了電視機不說，過年還能買新衣裳新鞋子，廚房裡掛著臘排骨和魚，包餃子的餡都有兩種，家裡人口少，弄這麽多肯定吃不完。

  她現在覺得家裡人口多是真的不太行，同樣份量的肉在別人家能讓一家人吃好吃滿足，在她家就不行。

  “馨玉，你家真好。”她是羨慕，卻不嫉妒。

  當個體戶讓人瞧不起，薑馨玉一家都沒這個顧慮，她也不管學校同學怎麽說，反而成績保持的足夠好，還能出版讀物，別人努力，她更努力。

  “晏晏，給姨姨剝顆糖。”薑馨玉使喚著自家時靈時不靈的小朋友。

  小朋友這次挺給她面子，慢吞吞的給郭紅剝了一顆大白兔奶糖，伸著小手要喂郭紅。

  誇完小朋友，她對郭紅說道：“我覺得你也挺好的，現在沒有的，以後也都會有的。”

  努力勤奮上進的人一定配得上更好的生活。

  當代大學生未來肯定差不了。

  郭紅笑說：“看你們家我就知道家裡還是人少日子過的好，一塊錢不用掰成八份用。”

  宋亞輝對這點有不同想法，“我家人口多，雖然不富裕，但勞動力多，村裡每年發糧，每個人都能吃飽，雖然每年都買不上新衣服。今年不是分田到戶了？人口多的人家都地都比別人多，像我出來給薑老師家乾活，年底也存了一筆錢寄回家，人口多不是負擔，我們有能力賺錢後都可以回報家裡。”

  郭紅沒和他爭辯，他說的是有點道理，但他體會不到家裡的大姐要拉扯一幫比她小的孩子長大的辛苦。

  她願意為家裡付出，願意照顧弟弟妹妹，可是如果有選擇，她也想輕松自在。

  “郭紅姐，你應該樂觀一點，你能考上大學已經是很多高中生沒法達成的成就了，你是給你家光宗耀祖的人。”

  宋亞輝一句話把郭紅逗笑。

  還光宗耀祖呢，她爸媽根本不覺得她這個大學生有什麽了不起的，要不是大學生每個月有補助，她這個大學一開始就讀不了。

  薑馨玉一扭頭就見孩子正在剝糖吃，他腳下好幾個糖紙，洗完手到了跟前，掰開小手一看，手心裡還握著幾個糖紙。

  厲害了，偷偷吃了不少糖。

  “想讓牙全被蟲吃了。”

  王素梅端著糖油果子進來，這小子聞到味就伸著手要。

  “大過年的多吃點糖不礙事，要是有蟲牙，等壞牙掉完了還能長出新的來。”王素梅忍不住為孫子爭取一二。

  薑馨玉都忍不住為她婆母這個理論點讚了，這麽一說，糖吃多了還真是一點後果都沒有。

  雖然但是，反正她不會讓孩子過量吃糖。
    堂屋鍋裡燉著臘排骨土豆，廚房兩個灶也都沒閑著，天帶黑時，一桌子菜上了桌。

  關掉電視機，拿出唱片機，放上鄧麗君的唱片，她很謹慎的沒把聲音放大，僅限當個背景音樂。

  靡靡之音被批評過，聽都不能大張旗鼓的聽，謹防麻煩找上門。

  有雞有魚有肉有餃子，薑馨玉把丁長海帶回來的人參酒拿出來一人倒了一小杯。

  王素梅紅光滿面的發話：“來，咱們一起乾一杯，希望明年大家都越來越好。”

  “做的菜多，都敞開了吃，郭紅你晚上也甭回去了，就和馨玉住這，多喝兩口小酒也沒事。”

  要是沒有郭紅和宋亞輝，家裡就婆媳倆加上孩子，過年不知道多冷清，王素梅覺得多倆人挺好的。

  郭紅心裡熱了熱，吃起飯來也不裝模作樣，喝完一杯她又倒了一杯：“我不會說什麽好聽話，感謝你們今天叫我來這過年，以後有什麽事要幫忙，你們隻管喊我一聲，我肯定義不容辭。”

  王素梅喝不了酒，一小杯就上臉上了，“明年你還來，阿姨歡迎。”

  薑馨玉拍拍郭紅，“少喝點酒，多吃飯。”

  郭紅和宋亞輝的飯量都不小，一大桌子的菜竟然消滅了七七八八。

  周圍響起了鞭炮聲，晏晏驚惶的左右張望一圈，然後邁起急切的小碎步歪歪扭扭的一頭扎進了薑馨玉懷裡。

  貝貝這狗和別的小狗不一樣，外頭鞭炮聲劈裡啪啦，它還豎著耳朵歪著頭一幅認真聆聽的樣子，時不時還汪汪汪幾聲，看起來膽量十足。

  酒足飯飽，鞭炮掛在石榴樹枝上，薑馨玉拿著火柴點了好幾次，還沒點著引線就跑，宋亞輝在一旁哈哈大笑。

  以前過年都是陳奕點炮，薑馨玉今年自己上手，點炮時別提多緊張了。

  她家這個貝貝是真的不一般，以前村裡放炮小黑肯定躲回狗窩，貝貝偏不，它就對著鞭炮汪汪叫。

  劈哩叭啦過後是一地殘紅。

  “今天都別睡，四個人正好打麻將。”王素梅回屋拿出來了一個兜。

  兜是灰褐色的破布，裡頭包著用木頭雕成的一個個大小均勻的木塊麻將，和正兒八經的麻將不同，每個小塊上是用紅、黑墨水畫的圖案。

  薑馨玉都驚了，“你這是哪搞來的？”

  “街上有人賣，五毛錢一幅，有點貴，想著過年興許能玩，你還沒回來的時候我就買了。”

  四個人裡三個人不會打麻將，王素梅一個青銅帶三個小白，等都明白規則了，她道：“一盤一分錢，輸掉的錢我給你們做好吃的。”

  四人奮戰到兩點終於都熬不住了才紛紛睡去。

  又是一年過去，過年時五裡橋大隊和往年也沒什麽區別，人大部分還是那些人，薑老頭在薑老二家的飯桌上卻非常惆悵。

  老三本來過些年就能出來，可他死在了礦底，讓他白發人送黑發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