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丫頭片子算的帳別人都說沒問題，怎就你有問題？張叔，你為啥會分的少你自己心裡就沒數？”

  張鐵柱瞪眼，“我不管，規定了是七成，就不能少了。而且你們給我分的六成也不到！”

  他不是為他自己鬧的，他是為袁春花。

  袁春花雖然背著他和別人好，但倆人到底還有些情意在，再說，要是真能變回七成，他多少也能多分些。

  薑馨玉哼了一聲，“交了公糧後咱們大隊的糧食都是有限的，當然得先緊著人家好好乾活掙工分的，像張叔這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想來也不在乎能分多少糧食。”

  張鐵柱想呸她，他要是不在乎，那他吃啥喝啥？西北風能吃飽嗎？

  “我不管，說好的六成，怎能比別人少？憑啥就克扣我的。”

  薑馨玉無語說道：“叔急什麽，大隊裡的糧不夠分，當然要緊著表現好的，不然憑什麽人家好好乾活的還要和你一個待遇？等秋收過後你欠缺的自然會再被補齊。不過張叔年年都欠大隊的帳，準備什麽時候還清？”

  張鐵柱臉皮厚著呢，又把話題扯了回去，“說好的七成，就得是七成！六成是違反規定！”

  “說好的不能亂搞男女關系，張叔也沒遵守啊！”

  薑馨玉語出驚人，隊長和會計下巴都要驚掉了，兩人不自然的咳嗽了起來。

  張鐵柱的面皮都漲紅了，半晌說不出話，最後伸著手指指著她說道：“你可不能胡說八道。”

  薑馨玉無辜臉，“我可沒胡說，你別汙蔑我。那天在林帶那邊，你和那個誰…”

  張鐵柱不等她說完人就跑了，也不提六成七成的事了。

  他走了，隊長和書記還尷尬著。

  薑馨玉回頭自然的說道：“我就是嚇唬嚇唬他，之前聽別人說過他的閑話。成日裡他又不好好上工，分糧時又嫌分的少，哪有他這樣想把什麽好處都佔了的，那人家那些好好勞動的又憑什麽？不嚇唬嚇唬他，他沒完沒了的也是煩人。”

  隊長和書記深以為然的點頭，覺得張鐵柱和袁春花實在是不像話，兩人的破事幾乎傳的大隊裡的人都知道了，真是一點臉皮都不要了。

  要過他倆就過一家去唄，偏在那不清不楚的廝混著，還當村裡人都是傻子。

  想起上午分糧時袁春花就拉著一張臉，活像誰欠她不少錢，很難說張鐵柱來鬧沒有她的攛掇。

  “你再去和小林核對核對，一會兒去曬谷場了。”

  夕陽映紅了半邊天時，曬谷場上又熱鬧了起來，天黑後，礦燈亮了起來，等分完社員們所有的糧，時間可不早了。

  隊上吃了薑馨玉給的糖的小兔崽子們給薑馨玉家送了十幾個田雞，已經被陳秀雲下鍋了。

  薑馨玉吃這東西也吃不膩，每個星期回來幾乎都能吃上一頓，陳秀雲同志炒田雞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今年雨水充足，自留地裡的作物接的都挺好，薑馨玉吃到了水分充足又甜又脆的大西瓜。

  星期三上午，公社高中高二畢業的同學們在學校的院裡拍了畢業照。

  背景是只有一層的“教學樓”，照片裡，紅旗迎風招展，年輕的高二畢業生們臉上洋溢著帶著朝氣的笑容。

  薑馨玉換上了自己最體面的一身衣裳，在灰撲撲的1976年夏天留下了一張大合照。

  想想她拍下的所有照片穿的都是一身衣裳，也真是有點子心酸啦。

  今天放學放的早，學校裡的鋪蓋也都要全部帶回去。

  陳奕中午騎著自行車來接她，把鋪蓋行李全部掛在了車上。

  這年頭的二八大杠可以帶三四百斤的承重，薑馨玉的行李全部放上去根本不算什麽，不過後座被沾滿，倒是沒了她坐的地方。

  宿舍門口都是收拾行李的學生們，家裡有自行車的畢竟是少數，不少都是家裡人直接抗背上一路背回去。

  走到校門口，張燕燕和她媽一塊出來了。

  雙方打過招呼後，張燕燕不忘提醒薑馨玉，明天早上來鎮裡，倆人一起去縣裡打聽哪裡招工。

  即使張燕燕爸爸在學校工作，也沒法給她安排一個工作，城裡的工作機會就和物資一樣緊俏，都是有著數的。

  薑馨玉平日裡脾氣很好，和同學們處的都挺不錯，再說，不論什麽年代，漂亮的女生好像都挺招人喜歡，現在的人大多又很淳樸，所以離開學校的一路上，都不斷有同學和她打著招呼，陳奕這個長的乾淨清朗的大高個也被不少人打量著。

  也是巧了，今個兒夏東民也來接自己的弟弟夏東華了，雙方碰到了難免要說幾句話。

  “今天難得碰到一起，我坐東，一起去飯店如何？”夏東民還為上次的事不好意思著。

  平白無故的，哪能佔別人的便宜？

  陳奕以還有事急著回大隊為由拒絕了。

  又說了一會兒話兩方人才分開。

  顧忌著薑馨玉是用雙腿走路，陳奕載著行李騎的很慢。

  到了沒人的半道上，他停了下來，微微揚了揚下巴，“上來。”

  薑馨玉是拒絕的，那根杠很硌，坐上去很不舒服。

  “不然我騎車帶著你？”

  陳奕反問：“你會騎嗎？”

  薑馨玉挺直腰杆，她怎不會呢？
  她瞅了瞅自行車上的行李，乾脆直接坐在了後座行李上，雙手緊緊的拽著他的衣裳。

  這姿勢是不怎麽雅觀的啦，不過底下的行李厚，路再顛簸也不覺得難受。

  除了再需要去領畢業照，以後都不需要去學校了，薑馨玉也覺得自己好像完成了一件什麽大事。

  薑馨玉不想去地裡上工，恰巧薑玉珠又有了城裡的工作，給了她不上工也有飯吃的好局面。

  家裡靠著賣豬胰子皂和綠豆糕攢了一些錢，在聽到薑馨玉說不想上工的話時，陳秀雲也沒反對。

  正常當媽的誰想家裡小孩兒天天去幹活，誰樂意孩子吃苦？
  第二天一大早，陳奕騎著自行車送她到了鎮上，看著她和張燕燕成功坐上班車後才放心轉身離開。他不認為兩人能順利的找到工作，但去縣上轉轉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