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面代表著拉嘎什的血狼旗幟消失在這片山谷的時候，戰爭就已經結束了，就連天上的烏雲都不再繼續翻湧，可見，那隱於暗處的邪惡力量也失去耐心，毫不留情便拋棄了信奉自己的爪牙。

  很快，陽光就從雲層的縫隙中透了出來，順便著讓一隻倉惶逃命的洞穴食人妖當場化為岩石，而身手更加靈敏的半獸人，則是在局面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就與座狼們一哄而散了。

  他們原本就是眾多部族聚集起來的一支軍隊，當有一面鮮明旗幟指揮他們的時候，自然可以聚在一起做些事情，然而今日旗幟卻率先倒下了，帶給他們信心的統領也消失無蹤，那麽分崩離析就是必然結果。

  剛剛步入戰場的矮人步兵們正在到處狂奔，追殺著與自己對峙數年的敵人，也就是那些四散而逃的半獸人們。

  此刻，整片山谷除了矮人的怒吼聲，就是半獸人臨死前的哀嚎聲。

  在如此嘈雜的環境中，剛剛對部下安排好戰後事項的艾倫，便在人群之中開始尋找著自己的老友，那個讓自己不得不來的矮人國王。

  “波弗，你帶著歐因去搜索戰場，優先照顧傷員，犧牲的族人也要全部找到，他們的勇氣與忠誠值得一個隆重的葬禮。”

  “奇力，我需要你去將山羊們找回來，這裡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它們幫忙。”

  “格羅因，帶人去將戰士們聚攏起來，今天的這場戰鬥已經結束了，不要為了怒火而出現什麽意外情況。”

  看著得到命令的幾人紛紛轉身離開，有些疲憊的索林深深呼了一口氣，看著遍地屍橫的戰場思索了起來。

  索林此時的心情比戰前寬慰了許多，這一場決戰讓半獸人損失慘重，算是徹底解決了矮人此時面臨的困境。

  之後的日子裡，矮人們有了人類的幫助，灰色山脈的半獸人再也無法對自己造成威脅，那麽按照他的計劃下一步就是奪回都林一族的聖地，那被半獸人佔據良久的貢達巴德山。

  而在片刻之後，思索完畢的索林左手按著屁股下面的半獸人屍體慢慢站了起來，然後對著自己身邊最為高大的矮人說道。

  “杜瓦林，帶我去找艾倫，如此及時且強力的支援，必須要當面感謝我們的盟友。”

  而山下之王的話音剛落，銀甲上滿是血汙的艾倫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其疲憊的臉上不見一絲喜悅，緊皺的眉頭明顯透漏出一絲不滿與忿怒。

  就好像這場戰鬥並沒有勝利一般。

  “索林，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的部下都需要一個溫暖乾燥的環境進行治療和休養，無論如何，我們都應該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即便是我們獲得了戰鬥的勝利，這片山區也不是什麽安全的地方。”

  這句話的語速十分之急促，並且帶有一絲絲責備的意味。

  現在的艾倫哪裡還有時間和心情，去和索林去說這些沒什麽大用的外交辭令，那天空中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詭異黑雲，讓他的心中滿是擔憂。

  這場戰鬥的背後絕對隱藏著敵人的什麽詭異伎倆，半獸人可沒有什麽呼喚風雨的能力。

  此時，就算是從山坡上狂奔下來一條邪惡、強大的冷龍，艾倫都不會覺得有絲毫意外。

  因為從天上的烏雲就可以看出，他與索林此時的對手早已不單單是灰色山脈的半獸人，而是遠遠盤踞在魔多，卻將邪惡魔爪伸到此處的黑暗魔君。

  那可是有些諸多手段的邪惡邁雅，即便是艾倫自己，也無法全然得知中土這個最強大的邪惡頭子，到底還有多少手段沒有用出來。

  說不定，那個家夥此時正通過真知晶石觀望著這裡，心裡更是盤算著不知有多麽邪惡的陰謀。

  所以，盡快離開這裡總是沒有錯的。

  “可以去灰凜哨站，在以前的日子裡，我的族人在附近的隧道中修建了一片哨所，作為守護王國的瞭望塔，我們可以去那裡休息，但是在這之前需要照顧傷員和打掃戰場，事情我已經安排下去了，相信我艾倫，所有人都可以很快離開這裡。”

  艾倫臉上的憤怒以及話語中的不滿，索林當然聽得出來，不過，山下之王卻並沒有生氣的意思，因為在這件事情上他確實理虧，甚至可以說是違背了與艾倫之間的約定。

  原本，在雙方商定的計劃裡，收復灰色山脈的這場戰役，前期應該是以偵查和試探為主，而全面戰爭會在格瑞堡完全修複好的幾年後完全展開。

  那個時候，人類會有一個產出穩定且防禦完備的後方，艾倫帶來的上千名士兵有著足夠的時間來適應山地戰鬥，這樣也能夠完全發揮出他們應有的戰鬥力。

  而計劃的一切都被熱衷於冒險的索林給攪亂了，這導致支援而來的艾倫必須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在這片並不熟悉的土地上與半獸人展開了一場凶險無比的決戰。

  此時看來，結果當然算是好的，畢竟是打贏了，但是艾倫卻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單單是索林親眼看到的，就有數百名衝陣的重裝騎兵傷亡慘重，面對了大批半獸人以及成群食人妖的他們，此時依然能夠站著的人可以說是十不存一。

  那些被半獸人圍攻的步兵也好不到哪裡去，即便是奮力拚殺也倒下了最起碼有三分之一的人手。

  面對如此巨大的損失艾倫只是說話有些不客氣而已，這就已經很給面子了，畢竟索林也只是固執，而不是愚蠢。

  “好吧。”

  看到索林已經做好了撤離的打算，艾倫的臉色也算是緩和了一些，他實在是有些擔心固執的矮人們，會對那些逃竄的半獸人窮追不舍，這很可能會出現什麽意外，將所有人再次拖入到戰爭的旋渦中。

  面對威脅著中土的邪惡，仗肯定是要打的，但絕不是這麽打的。
    “你這邊的傷員，可以和我的部下們安排在一起，我的隊伍裡有專業的醫護人員，等我恢復一下，也會對所有的人進行治療。”

  說完，艾倫便拖著精疲力盡的身體轉身離開了，他實在是沒有多余的力氣和心思與自己同生共死過的老友敘舊，需要自己完成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

  首先，他要休息一下，好恢復自己已經消耗殆盡的氣力。

  而索林也並沒有挽留，他看著老友的背影，眼神中出現了一絲絲歉疚，但很快卻又消失無蹤，被堅毅與冷峻取代。

  無論是久經沙場的矮人戰士，還是訓練充足的人類士兵，對於打掃戰場這種事情從不陌生。

  只是急促的命令與疲憊的身軀讓他們無暇顧及敵人的屍體，只能任由這些可能會造成瘟疫的源頭胡亂堆在泥濘的土地裡。

  好在灰色山脈地處中土的最北方，涼爽的氣候讓這些屍體也不至於很快就會腐爛，等過一兩天之後，自然會有人將他們堆積在一起，然後用一把大火燒掉這些後顧之憂。

  在這場戰鬥中犧牲的矮人，則是由已經返回的大角羊背負，無論地位高低只要有機會，矮人都是要葬在石墓當中的，而且在大部分的時候還會陪葬生前最喜歡的武器或是工具。

  人類這邊則是在艾倫的命令中，那些依然站立的獵獅騎士，則是將上百名死去的戰士們背負在馬匹之上，荷裡米昂會帶著他們沿著山路返回格瑞堡進行火葬，然後將骨灰與撫恤帶給他們的親屬。

  隨著戰士們的忙碌，原本嘈雜的山谷再次安靜了下來，原本已然晴朗的空中卻再次被一片烏雲遮蓋，隨後，帶著點點光芒的細雨從雲中落下，澆打在身負重傷且不斷呻吟的戰士身上。

  在雨水之中，身負重傷的士兵們覺得傷口傳來的疼痛不再那麽劇烈，那些受到輕傷的人更是看著緩慢愈合的傷口，而露出了輕快的表情，這也不是他們第一次碰到這種事情了，也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至於矮人們，則是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然後聚在一起開始竊竊私語。

  早就在很早之前，孤山就有著一些傳聞，說統治著羅瓦尼安的人類國王，就好像巫師一般懂得一些力量強大的魔法，此時他們也算是親眼得見了。

  不過，礙於艾倫的身份以及雙方的關系，這些驚掉下巴的矮人們也並沒有做出什麽過分的舉動，只是嘰嘰喳喳的討論著，時不時的偷偷看一眼那個雙臂展開的人類國王。

  “開拔，走啦，走啦。”傳令官開始在人群中傳遞著兩位國王的命令，收拾妥當的隊伍也邁動腳步，準備離開這個滿是鮮血的戰場。

  自數百年前惡龍開始肆虐灰色山脈之後，這裡的道路就失去了維護，變成了亂石與雜草匯聚的小徑，人類與矮人在夕陽的余暉下邁著略顯沉重的腳步蜿蜒向上，沉默是此時的主旋律。

  勝利帶來的喜悅雖然是長久的，但是傷者的呻吟與亡者的音容則時刻影響著隊伍，讓大家的心情不得不嚴肅了起來。

  等到部隊在山谷中繞過一塊巨大的岩石之後，金黃色的陽光便灑落在一道殘缺不全的階梯之上，一個有著高大拱門的洞口矗立在人們的眼前。

  岩石上那精美線條訴說著此處曾經的繁榮與輝煌，但是數道粗大的爪痕，也告訴了所有人，這裡遭遇過什麽。

  艾倫在此處稍稍站定了一會，抬頭觀望著拱門上的爪痕，以此與記憶中的史矛革進行著對比。

  即便是爪子也是那條中土最後的噴火龍更加粗壯一些，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之後，艾倫便帶著隊伍進入到洞穴之中。

  隧道中的黑暗並不寧靜，一條由火把組成的長蛇驚起一片片倒吊在洞穴上的生物，那撲棱棱的動靜來自於一大片棲息於此的蝙蝠。

  而在黑暗之中跋涉了大概一個多時辰之後，整支隊伍便來到了索林口中的灰凜哨站。

  這裡到處是殘破的廢墟和橫飛四處的石塊，一股惡臭難聞的氣味以及散落在各處的破爛帳篷，則說明這裡在不久之前應該是半獸人的地盤。

  不過，這些被擊潰的家夥應該是逃向了更西邊的方向，應該是不敢在回到此處了。

  放哨、點火、扎營、安置傷員、照顧坐騎，清理那些半獸人留下的痕跡，這些行軍中的常規事項只需要吩咐一聲，那些軍官們就會根據以往的經驗去完成這些工作。

  很快，一個個鐵鍋就架在了篝火的上面，而一陣陣來自於肉湯的香氣也飄蕩這片廢墟之中。

  在雨中奮戰良久的戰士們，又在山間艱難行軍了三個來時辰，這時候來一口熱湯總是沒錯的，然後配上艾倫特意帶來的軍糧，一種被烤的極乾類似於囊的大餅，這足可以滿足士兵們已經咕咕亂叫的腸胃。

  尤其是矮人們更是吃的唏哩呼嚕的，事實上他們很早就開始進行軍糧管制了，特別是他們還養著幾百隻羊，要讓這些坐騎披甲作戰，隻給它們吃草那肯定是不行的，日子也就顯的艱難了一些。

  特別是灰色山脈這塊地界被眾多的惡龍盤踞了很久，再加上半獸人與座狼也在這裡肆虐。所以，山脈間已經基本沒有什麽大型的動物群生存了，只有那些能力極強，且獨來獨往的猛獸才沒有拋棄這裡，這就導致矮人們想要打個獵都很難啊。

  當一碗熱熱的濃湯下肚，在驅散身體的寒冷與疲憊的同時，也勾起了人們想要交談的興致。

  有些人類士兵原本就和矮人戰士相識，在孤山、在黑森林以東，他們曾經多次並肩作戰，此時在山脈中相聚，免不得要拿出藏在腰間的酒袋和認識已久的老朋友敘敘舊，聊一聊此地的情況。

  只不過，無論是三五人聚在一起，還是十數人七言八語，他們都非常默契的遠離了哨所最中心的位置，即便是在附近作為崗哨的士兵，都在一點一點的挪動著腳步。

  因為，統治著羅瓦尼安與統治著孤山的兩個國王，此時爆發了激烈的辯論，所有人都不想卷入到這場爭吵之中，哪怕聽一聽都會覺得日後的麻煩可能會無窮無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