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玖拾玖 與他交談
  璿落照例被關在南澤台。

  她畢竟是九辭身邊的人，鍾琳琅決定去看看她，順便套點話出來。

  璿落是魔宮的罪人，待遇沒比鍾琳琅好到哪去，被關在陰冷潮濕的地牢裡。

  地牢裡重兵把守，鍾琳琅一隻腳剛踏進去，就看見遠處鐵牢裡的璿落，正蜷縮著身子，好似在昏昏欲睡。

  還沒走近，面前就多出個人來。

  鍾琳琅連忙後退幾步，看清了眼前的人。

  三指寬的白綾覆眼，一襲月白色長衫，正是那天出現的凌沅上仙，沈綏之。

  沈綏之看見她，語氣淡淡地打了個招呼：
  “上神。”

  鍾琳琅差點沒反應過來，點了點頭。

  她和這位新飛升的天才上仙完全不熟，此番兩人在同一個地方出現，鍾琳琅莫名覺得十分尷尬。

  沈綏之卻表現得十分從容，側過頭打量了她一會。

  他之前從沒見過她，隻隱約聽到過別的神仙提起過她。

  無論是那天在仙門，還是現在，只要一看見這位大名鼎鼎的神女，沈綏之就覺得自己的心莫名會疼一下。

  太奇怪了。

  鍾琳琅被他盯得不自在起來，咳了幾聲。

  沈綏之移開了目光。

  鍾琳琅在心裡揣測，她現在只剩四根仙骨，脖子還受了傷，身上修為也沒剩多少了，怎麽看都不像一位名副其實的上神。這位天才上仙盯了她看這麽久，估計是在質疑她真正的實力。

  她沒忍住歎了口氣。

  “上神身份尊貴，不宜來此地。”沈綏之聞聲轉頭，臉部的輪廓被昏黃的燭光映得有些溫柔，“南澤台空氣陰冷，並不適合上神養傷。”

  鍾琳琅有些驚訝地對上他的視線，卻看不見他的眼睛：“那你呢？你怎麽會在這？”

  沈綏之嘴角勾起一個很疏離的弧度，“我來這，和上神的目標是一樣的。”

  目標都是璿落？

  鍾琳琅隻得點頭道：“璿落畢竟是魔君身邊的人，我想來套個話。”

  本來沒必要和他說的，可是不知怎麽的，鍾琳琅很自然地就交代出了自己的目的。

  心臟好像又被什麽撞了一下，她皺了下眉。

  “她對主子忠心耿耿，未必會說什麽。”沈綏之想了想，告訴她，“她看上去是個硬骨頭，屈打成招未必管用。”

  鍾琳琅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若是她知道了南澤台的手段，不知道會有什麽反應。”

  音色清冷的少年繼續說道：“上神為了天宮獻身，令人敬佩。”

  鍾琳琅愣了愣，反應過來他在說自己的一身傷痕，笑了笑：“本分罷了。倒是上仙，那日在魔君面前，真讓我大開眼界。”

  沈綏之也不謙虛，點頭道：“綏之獻醜了。”

  “聽說上仙飛升之時天賦異稟，驚為天人，想來今後成神，也要不了多長時間了。”鍾琳琅很清楚天宮裡的這一套說辭，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隻好和他打起了太極。

  恍然間，她聽見沈綏之輕笑了一聲：“上神過獎了。”

  地牢裡陰冷，不知哪裡吹來的風，吹起了他的衣擺。

  沈綏之立即抬手，有些慌張地按住了眼上有些松動的白綾，薄唇微抿。

  他好像在怕什麽。

  “我生來就患有眼疾，見不得強光。”看見鍾琳琅眼中的疑惑，他這樣解釋道。

  是……嗎？

  好像也只能這樣解釋。

  鍾琳琅沒再說什麽，轉移視線到璿落身上，她好像還沒完全醒過來。

  沈綏之淡淡抬眸，余光瞄到了她腰間佩戴著的玉墜。

  玉墜一看就是後來粘好的，上面的裂紋清晰可見。裡面好像藏了團紅光，只不過那光團暗淡，宛若死物。

  “上神的玉墜，樣式還真是少見。”心臟忽然又疼了一下，沈綏之皺了皺眉頭，忍不住開口。

  鍾琳琅反應過來，看了眼自己腰間的玉墜，不自覺地伸手觸碰了一下，“這個嗎？是我……一位故人相贈。”

  玉墜裡的神識已不再有什麽反應了，鍾琳琅堅信，等到它有反應的那天，就是傅景策活過來的時候。

  “故人？”沈綏之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

  鍾琳琅抬頭看他，她倒是沒想到他會追問下去。

  沈綏之立即反應過來，“綏之失禮了。”

  鍾琳琅搖了搖頭。

  兩人正說話間，璿落醒了。

  她脾氣向來不是好相與的，此番看見了天宮的神仙在這，立即不滿地破口大罵起來。

  言語中滿滿的都是諷刺。

  沈綏之蹙起眉頭，警告般地看了她一眼。

  “……”璿落竟然安靜了一下，然後繼續吵鬧起來。

  “放我出去！你們這群卑鄙的小人！用不光彩的手段突襲我，你這個道貌岸然的神仙！”

  璿落恨道。

  沈綏之難得沒有反駁她，氣定神閑走到璿落面前，隔著一層鐵柵欄，他語調上挑：“道貌岸然的神仙？你是在說我嗎？”

  “……”璿落心中生出幾分古怪，莫名其妙地，她居然不自覺地噤了聲。

  璿落對於自己的反應很惱火。鍾琳琅對於她的反應很驚訝。

  沈綏之笑了起來。

  “論起道貌岸然，還比不過你。”他淡淡反駁道。

  被他訓得突然，璿落轉過身子：“你們別想從我口中套話，尊上的事，我半點不知。”

  倒還真是忠心耿耿。

  “真難為你了。”沈綏之看她一眼，微微笑道，“我也沒想著從你這套話。”

  “我不喜歡屈打成招，”他說，“我要讓你親口說出來。”

  璿落卻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狂笑不止，樂道：“我不會說的。”

  “不，”沈綏之語氣篤定，“你會。”

  這樣的場景有些似曾相識，躲在角落裡看熱鬧的鍾琳琅一下子反應過來，唇邊的笑意散去。

  她想起來了，之前傅景策要挾淞逸坊的護法昭南的時候，語氣就像現在這樣篤定。

  這一瞬間，她竟在凌沅上仙的身上，好像看見了傅景策的影子。

  不過這是不可能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