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貧僧也略通拳腳

  終歸是自家地盤。

  張珂並沒有一上來就直奔主題，而是收起了本相化作常人大小，敬等著那應當是接待者的將軍拍馬趕來，走完應有的流程。

  “自之前一別，已有百五十年不見佑靈王英姿，回憶過往西域戰火仍猶在眼前.”

  煙塵漫漫中，一行人拍馬飛奔到了張珂的面前，為首的將軍幾乎毫不猶豫的翻身下馬並摘下了自己的頭盔，笑著說道。

  “元帥，叫錯了，聖王現已是帝君了！”

  身旁跟上來小將隱晦的拉了拉前者的衣角，小聲提醒道。

  然後整個廟子，連菩薩尊者們都被摩擦了一頓，大昭寺的寶帳怙主此時還在轉經筒上被掛著風乾來著
  連護法神都不敢吱聲，他們這些僧侶又敢說些什麽？
  而在此時，從辯經開始便微閉著雙目，淡然問答的東土和尚久違的睜開了雙眼，看著面前滿頭大汗，卻又支支吾吾答不上來的僧侶，他輕歎一聲：“菩薩你又輸了！”

  老將見狀，忙為張珂解釋道。

  而燕國是遼國飛升之後，為了在大哥跟二哥面前彰顯自己的正統性從而更改了原本的國號，燕是遼的新國號，而南則是它的地理位置。

  比如強漢之後分裂的諸侯跟三國時期，隨便拎出一個敗北的諸侯來都能按著蠻夷哭爹喊娘。

  好不容易在自家地盤撒歡一回，主場優勢可不能不用。

  閉門不出？

  “你這已經是第三次輸給貧僧了！”

  不等那頭頂佛光，寶相森嚴的法王說完，玄奘便直接打斷了對方：“菩薩，你違反了規矩，機會已過，你應當此時入滅，而勸說之事，應當由一位新的尊者，亦或是諸佛跟佛祖本人來跟貧僧辯言。

  “除這兩者外，剩下的大多是些巫蠻之屬，即便有外域的跟腳，也只是些疥廯之疾”

  在那裡，一位穿著紅色坎肩僧衣，頭戴烏夏帽，滿頭大汗的法王正在跟一個其貌不揚，面容白嫩的和尚在進行辯經，雙方之間你來我往，言語密集如疾風驟雨一般，但每個吐字卻格外清晰可辯。

  而在大唐脫離了原本的歷史牢籠，飛升九州本土之後，伴隨著天地的神話，原本就赫赫有名的猛將會變成什麽模樣很難預料。

  但相比於強漢盛唐，遼不論是正統性還是底蘊上都欠缺了太多，在漢唐一北一西虎視天下的情況下，遼國只能委委屈屈的挪居到了九州的西南角挑起了九州南側的防線。

  聞言，他身旁一面生橫肉，白胖肥壯的和尚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不甚滿意的道：“這才不到兩炷香的功夫，這還不如上一個呢，大昭寺就這，我看也不怎麽樣啊！”

  一生縱橫萬裡，“前後滅三國，皆生擒其主”，哪怕是在群星璀璨的盛唐都是一頂一的猛將。

  光顧著給自己找借口了，還忘記了自家這位也是個大號的兒童：

  “老爺，您知道的，俺沒這個意思！”

  事實上也就是走個流程，順便通知一聲，免得因意外誤傷了盟友，而他自是沒有耐心等著大軍緩慢行動前去邊關。

  尤其是，這和尚還意外的懂規矩。

  “好叫帝君知道，因天地示警，故而陛下派我等並分三路，各率三十萬大軍前去征討，我負責的是吐蕃這一路，現大軍中已集結了百余異世遊俠，以如此效率來看，等行至邊關或許也能拉起一支千余隊伍來？”

  聽到胖和尚張狂的話語，周圍的僧侶們紛紛怒目而視，但隨後在對方惡狠狠的注視下紛紛不自覺的轉過了頭。

  其原身是遼國，在西征一統西域歐陸之後，也順便接收了早就垂垂老矣的大宋，如此也以天地一統之功並入了九州本土。

  好在張珂也並不急。

  只是，這動靜太大了，實在太大了！
  數十，上百萬裡的山川都在律動，伴隨著山川移位，那種仿佛心臟搏動一般的韻律正在迅速的被統合起來，宛若戰鼓奏響的雷鳴讓祂們忍不住向上帝禱告。

  “如此，那請容臣通稟陛下！”

  該死的蠻夷，你們閑著沒事搞教派也算，招惹祂作甚！
  而在張珂統合整個大唐西側的山河的時候，與此同時，遠在“吐蕃”的一座高山之上。

  但那也是光武皇帝再造的東漢，跟九州本土，尚處於漢武壯年的大漢沒太多的牽連。

  “蘇將軍多慮了，倒不如跟我講講，如今九州又是個什麽流程，以我記憶而言，吐蕃當是在那時一並被滅了才對，怎這會兒又冒出來了？”

  “一教則是靈山，至您滅僧於諸界之後，為了維穩道統，靈山諸佛菩薩便回歸了九州，封閉山門的同時也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毗鄰我大唐，但有僧侶的吐蕃之地，據密報，自三十年前吐蕃諸寺便有僧侶大規模辨經之事，而因寺廟內部較為封閉，如今發展到了何等階段，大唐也不太知曉內情。”

  畢竟像此番的合作，不論是對於蘇定芳，還是曾經參與過西域戰爭的唐兵來說，都已不是第一次了。

  他的性子，自是不會安然坐鎮後方的。

  “至於戰爭.原本是有計劃的，但既然帝君來了，先前諸般計劃就得適時而變，您若壓陣那便一切照舊，但您若是我們也能當好輔兵。”

  “.老爺，俺還年輕，兩千歲，在我犀渠一族裡還是個孩子，您等我長成了的，必不墮您的威風！”

  相較於吐蕃治下，其他古老，且具有更多傳承的古寺，大昭寺是如今吐蕃的聖地，也是紅黃神三教之中較為尊崇的廟子。

  更何況，老爺，您老人家現在有多沉，心裡難道沒點數嗎？
  既有胎化易形的神通也不拿來遮掩一下，這龐然的壓力下，它能跑起來已是這些年勤學苦練的結果，還要什麽自行車。

  即便是在這之前，張珂曾跟張天師有過一次合作。

  然後又是一顆大好的頭顱，伴隨著噴湧的鮮血，滴溜溜的落在廣場之上。

  這期間不是沒人嘗試過更換經典，限制各種嚴苛例如時間上的規則，但哪怕隻給其半日的功夫，這個平平無奇的東土和尚也能在僅夠人通讀一部經典的情況下，將苦心鑽研幾十年的大法師給辯的啞口無言。

  高聳的牆院如雪山上的白雪一般純潔，鎏金的金頂在高懸的日光下散發著奪目的金光。絲絲縷縷的法性隨著山頂的風傳向了四方，向著這黑暗而又冰冷的高原傳播著佛的慈悲。

  在大雄寶殿前的廣場上，猩紅的血液順著地上的縫隙肆意的流淌，赤色的金磚被侵染成暗紅的色彩，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

  “你年輕，便是在說我年紀大？”

  甚至於連以前張珂騎著它趕路的時候也略有不如，還鬧得動靜頗大，漫天塵土幾欲化作洶湧沙塵，好好的山清水秀之地，硬是被這家夥給破壞的一乾二淨。
    好在還有土地神們跟在後邊兒洗地，倒不至於讓張珂自己動手。

  但那是對於泛九州文明的其他天地。

  對於張珂摒棄大軍，獨自深入敵後的想法，蘇定方並不意外，只在找來了一隊斥候交代一番後，轉身交代道：“帝君既去吐蕃，那此行得注意一人，一教。”

  張珂聞言卻不為所動。

  對於泛九州文明的其他天地來說，周邊蠻夷的問題其實也可大可小，在王朝開疆拓土時期，任何蠻夷英雄都得在九州這頭怪獸的車輪之下被碾成一灘爛泥，而在王朝末年，天災人禍爆發不斷的情況下，蠻夷的問題也會被相應擴大。

  但破跟破之間總歸是有點差距的。

  以密教最古老的規矩，輸者砍頭。

  而在另外一旁，一位高大俊俏的和尚，正面無表情的看著那額頭滴汗的吐蕃法王，那眼神就仿佛在看一個待宰的豬牛一般：
  “輸了！”

  一路上，但張珂所經過的地方，周遭的山林，江河都在悄然間進行著律動，一位位山神土地矗立在道旁，無助的看著自己身上剝離的神位。

  “一人是指玄奘法師，在我大唐升天之後，玄奘法師便加急了翻譯經文之事，並於十三年前譯遍諸經，傳下經典，且在五年前告別陛下，自領弟子四人孤身前往吐蕃，欲與吐蕃邪僧外道辯道，法師與靈山非是一路，帝君若遇還請千萬莫要為難玄奘法師！”

  只是，周圍“看熱鬧”的密教僧們並沒有興趣去一一聽聞其中的道理。

  話音落下，身下的犀渠立刻跨馬揚鞭，飛速的奔行了起來，在本就擁擠的道路上掀起了一片濃重的沙塵。

  但凡事都有例外，一如正統的大宋，從開朝初期到滅亡的前一日，一直都被蠻夷按在地上摩擦，屬實是給九州文明圈丟盡了臉面。

  蘇·定方。

  這東土來的和尚說的惡劣，但其實並沒有錯。

  雖然，在見到一位位高僧，法王因辯經失敗，被寶石金刀砍下了腦袋，血流如注的躺在地上之後，他們的佛心就已經破碎的差不多了。

  張珂淡然一語，卻讓犀渠整個麻了爪。

  至於其他的.嗯，僧侶們能說他們想借助和尚的那幾個弟子擾亂其心緒，結果反倒是因辯經失敗，自家僧侶死傷了數百的光輝事跡？

  雖然自出道至今，張珂一次都沒來過九州本土，但在此地他的熟人並不算少。

  至於面前已近中年的老將，不論是對張珂還是對大唐來說都是鼎鼎有名的熟人。

  別說是被吐蕃扶持起來作為高原扛鼎廟子的大昭寺，便是孜珠寺，敏珠林寺.等古老的廟宇，其中的法王，神巫們也沒辦法在經文上贏過這個從東土大唐而來的和尚。

  至於長輩當家長的，誰還沒給熊孩子收拾過爛攤子？

  當然，其實也就那樣。

  “又輸了？”

  看著兩側飛速倒退的風景，張珂一邊兒彌散著神念欣賞九州本土的風景的同時也伸手拍了拍身前的牛頭。

  在每次拜寺時，都會奉上幾部梵文的典籍以作交換，求的不是廟裡的珍藏反倒是最大眾的那些經文，而後便在廟外由他的幾個弟子搭建一樁臨時的石屋，鑽研數日月余之後便進廟拜訪，以高原諸密教的經典進行辯經。

  但不到那個層面，聽了也是無用的，就像是平民不會拿著一整塊的金磚去采買一樣，普通的僧侶根本無法理解其中的智慧，反倒會被歪理邪說破滅了佛心。

  大唐刑國公，年少成名的猛將，曾在太宗時活捉突厥可汗，後拯救新羅，五百破陣，滅亡西突厥，大敗吐蕃開拓西域，夷平百濟，征伐高句麗。

  相比於大軍的行進，犀渠的速度自是快捷了許多，但卻並未達到張珂滿意的速度。

  張珂聞言笑著搖了搖頭：

  大漢自然無需多提，或許在大漢那邊兒張珂的名號已是如雷貫耳，但他自己對九州本土的大漢真不熟。

  他們是山神，是土地。

  帝尤又不是某個猢猻，倒用不著擔心借出去的東西就再還不回來。

  在九州本土，不論是大漢，還是新晉飛升的大唐，他們對征伐蠻夷這一套早已熟門熟路，百多年間，被大唐滅國的蠻夷已過三十之數，拓土何止萬裡。

  話音尚未落下，大昭寺中的時間陡然凝滯，在一眾僧侶們或絕望，或無奈的目光中，一道常人無法察覺的聲音在場中響起：“玄奘，你需知，吐蕃佛法跟大唐以及靈山的佛法並不同源，伱之慈悲非”

  而跟漢朝並列的大唐，想當初卻是因為他跟西嶽帝君的聯手，才將諸多蠻夷盡數掃蕩，如此天地統一的大唐也得以並入九州大版圖中，在享受到泛九州文明最核心待遇的同時，也承擔著外域戰果消化的第一戰線。

  張珂呢喃了一聲，隨後便問起了活動相關的事宜，而對於他這位大唐飛升的功臣，老將自然不會遮掩。

  大昭寺是它後世的名，而如今的它叫做惹薩，意欲為山羊土。

  就說自己輕裝簡行，可耐不住這糙牛死乞白賴的硬是要跟上，張珂雖對外嚴苛，但在自己人的身上，他自問沒虧待過誰。

  “真不愧是盛唐啊！”

  是保護一方水土平安，護佑百姓安居樂業的保護神，而不是勞役。

  而離譜的事情也就這麽發生了，從孜珠寺到敏珠林寺，從敏珠林寺再到大昭寺，大大小小數十位法王盡輸輸在了自家的經典之上，被人給砍了腦袋。

  “帝君當面，定方冒失，還請海涵！”

  在同時代的大唐，能跟他比擬的武將並不在少數.
  “此事說來話長，原來的吐蕃自是滅了，如今的吐蕃是天地映照下新生的蠻夷共主，唐之吐蕃，漢之匈奴，是天地轉變下對蠻夷的一種統合，細致說來，他們之中來源廣泛，名目眾多，但為了方便，大唐便統一將其以吐蕃代指。”

  拎著被打包帶來的犀渠放在身下，張珂與騎著一形似麟獸的蘇定方並行：

  張珂的運氣並不差，所以自是中了這三分之二的好開局。

  但如此大慈悲，大極樂，被諸佛跟菩薩所注目的聖地之內，此刻正進行著整個高原地區，最嚴重的瀆佛事件。

  “這些年，你許是偷懶了罷？”

  奈何九州本土作為對外域山川轉化的第一陣線，這裡轉化的大多都是些硬骨頭，能被天庭地府攪碎了真靈投放在此的，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遊牧部落，其原身也應是多元宇宙的一部分，更別提強大到能建立王朝的那些，文明級是起碼的。

  那也不行。

  雖說，以法王的地位，能跟他辯經的和尚哪怕其並不是密教中人，他的言語也是匯聚了其一生的大智慧，大道理，堪稱金珠子一般的珍寶。

  大和尚曾言，如果諸位高僧不辯佛法，那貧僧也會點拳腳。

  而蘇·定方也不過是盛唐時代縮影下的一員。

  只是隨手在那猙獰的牛頭上敲了一下，隨後笑罵道：“就你話多.”

  如此，即便是強漢盛唐，也得面臨如韭菜一般，數之不盡的蠻夷.
  張珂聞言，雙眸之中若有所思：
  “行，我記下了！”

  除此之外，活動的相關介紹中隻提了一嘴的南燕，也是老熟人了。

  可他們又有什麽辦法呢？

  “反正都是些早晚要死的蠻夷，要國號作甚，懶得動筆。帝君莫要如此看我，這可是文官們的原話！”

  一位位穿著密教僧袍的大小僧侶們環繞在廣場周邊，或是憤怒，或是絕望的看著廣場正中的位置。

  張珂聞言了然的點了點頭。

  即便在九州的孕養下，大唐已邁入了神話的范疇，而本就精銳士兵們更在百年的歲月變遷中成了一個個小超人一般的存在。

  若是祂們辯得過貧僧，那貧僧也願承擔結果，自我了解。但今次是您輸給了貧僧，所以您的法顯然佛性不足，理當摒棄。”

  “倘若菩薩自己不願入滅的話，貧僧也願幫菩薩體面！”

  說著，玄奘法師輕輕躬身拿起了面前還沾著上一個僧侶血跡的寶石彎刀，本就亮眼的刀身在這雙粗糙的手中更是泛著刺目的金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