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丞對著手機失神了很久。

  久到徐姐在車上瞌睡一覺醒來，他還是那副拿著手機看向窗外的姿勢，像一直沒變過。

  “不是說要補覺？待會兒忙起來你別沒精神。”徐姐打著哈欠問。

  晏丞被拉回了注意力，理智回籠，說：“不會。”

  然後微微吸氣，低下頭重新發消息，打完一排字還檢查兩三遍才遲疑著發出去。

  【算了，這樣不太好，換個地方吧。】

  昨天晚上剛聽到她的要求時還震驚得不知道該不該答應，現在他都開始對地點的選擇操心了。

  狂野文盲的攻勢果然很強，比她撕金幣貼還勇往直前，簡直是超級英雄電影裡連撞十面牆的勇士。

  他發完消息，心才靜下來，環著手閉眼補覺，手機拿在手裡緊貼著胳膊。

  鍾九音沒看到消息，她剛回到家，一路上和古璿通著話。

  要不是對方又打電話來，她都快忘記這個朋友了。

  古璿是個非常活潑樂觀的女生，在電話裡的聲音永遠積極昂揚，連偶爾的歎氣都很可愛，像個小太陽。

  原主和她性格情緒完全是南轅北轍，很難想象她們是怎麽成為朋友的。

  她這次來電話，是問關於熱搜的事。

  “你打算什麽時候澄清那些黑熱搜啊？你現在就是風口上的豬，什麽消息都會被放大，光澄清和原逸的事肯定不夠，別人會覺得其他事你不澄清是不是真的。”

  鍾九音進家門往沙發上一倒，說：“就這兩天吧。”

  古璿沒聽出她有什麽煩惱情緒，也跟著隨意了點，嘿嘿笑一聲：“那提前告訴我唄，我好衝第一，當最及時的營銷號。”

  反應最及時，轉評量肯定會大點，多來幾次她的號就養成了，到時候也妥妥是個引領輿論的大v了。

  鍾九音回想了一下之前和錢譽的討論，確定沒問題，爽快答應：“沒問題，我經紀人發話了我就告訴你。”

  說起經紀人，古璿又問：“對了，你換經紀人啦？”

  “對。郭明立心藏禍水害我，被我發現後就去公司讓老板把他換了。”

  古璿一下精神起來：“我就說那姓郭的不是好人！之前給你說多跟公司提要求換人換路線，你還都把原因往自己身上攬，你長得漂亮性格又好，就算不是人人都喜歡，也不可能人人都不喜歡啊，也不知道你當時怎麽想的，就鐵了心陷入自我懷疑。”

  “那只能說是時機不到，”鍾九音懶洋洋地撚個小番茄吃了說，“當初那情況，跟公司提要求也不會被答應的。”

  而且原主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哪知道自己經紀人是惡狗啊。

  沒有明顯的外在因素，再怎麽自信的人也會有一瞬間質疑起自己。

  唉，每提起一次，就想罵一句該死的封晴和郭明立。

  古璿想想還真是：“確實，現在有熱度有底氣了，公司才會正眼看你。”

  接著她又“哎”一聲。

  “這麽說起來，你之前倒霉，其實是運氣都積攢到現在碰到這個節目…噢不，是運氣都用來碰到晏丞了。”

  誰知道一個破破爛爛的小節目，能碰到晏丞來救場。

  晏丞自帶龐大流量，直接讓這個節目，包括節目裡其他小透明，都有了飛升的機會。

  相同的說法錢譽已經提起過一次，鍾九音沒否認。

  又想起昨天晚上看見的浴袍美男，她捏著個小番茄按了按，語氣悠悠說：“可能吧，否極泰來嘛。”

  既然晏丞是她的福星，那等他上門來，她就稍微委婉一點，好讓脆弱矜持的晏公主不被欺負那麽狠。

  可是等掛了電話，她才看到晏丞的消息，說不來她家了，要換個地方。

  發生了什麽，他怎麽突然反悔？

  鍾九音發消息過去問他：【為什麽？在我家不太好親？】

  過了會兒，晏丞發過來一排省略號。

  她又發：【什麽意思？你不習慣在別家裡乾這事兒？】

  晏丞沒辦法期望她靠自己的腦回路想點正常事，只能把這種心照不宣的曖昧講得清楚明白。

  【邀請一個男人去你獨居的家裡，很不安全。】

  男女情事，都指向“你對我來說是特別的”這句聖典，按理說他們都發展到有商有量找地方接吻了，雖然進度是比一般人猛，但也算默認符合這句話。

  那正常來說後面的話應該是“我知道但你不一樣”“我相信你”“我隻讓你一個人來”之類的。

  但十來秒後，鍾九音回復他：【有道理。那換個安全點的地方吧，那種我一叫就能衝出來人按住你的地方。】

  晏丞：【……】

  省略號已經用到疲倦，她每次說話都能把冒出來的曖昧懟回去。

  晏丞深呼吸：【我們是接吻，不是買家賣家接頭。】

  他現在說起接吻兩個字都心如止水。

  鍾九音嫌他事多：【那你說要怎麽樣？】

  【你要沒人的，隱秘的地方，又要講究安全，講究道德紳士，那乾脆去外面的洗手間，我們從裡面出來裝作不小心碰到一起親一下算了。】

  晏丞：【…別這樣。】

  鍾九音：【一句話，哪兒。有地方就說，沒地方就聽我的。】

  推推拒拒磨磨唧唧，長得好看的男人就是挺拿喬。

  兩分鍾後，晏丞破罐子破摔回復：【行，聽你的。】

  鍾九音：【你看，結果不還一樣？糾結這麽久。】

  晏丞：【你覺得晚飯吃口水雞還是黃燜雞？徐姐建議我吃口水雞。】

  什麽意思？
  莫名其妙發個晚餐選項過來，是在轉移話題不想被罵？
  鍾九音也不是非要怪他糾結，既然他都求饒了，就順著他聊聊這個話題吧。

  【口水雞鮮香麻辣滋味好，黃燜雞稍微辣一點也好吃，是很難選。黃燜雞好了。】

  晏丞：【徐姐說只能吃口水雞。你看，糾結這麽久，結果不還是一樣？】

  鍾九音：【……你什麽意思？】

  拐彎抹角指責她呢。

  晏丞不拐彎抹角，直接說：【畫家小姐，你是獨裁者。】

  所以他提什麽建議都不被采納，還要被批評。

  鍾九音摸摸鼻子，不回消息了，把手機扔一邊。

  可剛扔開，將將落在沙發上，就呼啦呼啦響起來電鈴聲。

  她看也不看撈起來，貼在耳邊說：“收回你的評價再說點好話我就原……”

  “你在說什麽鬼話呢？”

  鍾九音罕見一磕巴：“…錢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