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九音的申明和法院傳票同一天到的封晴手上。

  那天之後，封晴的工作就開始停擺。

  先是有意向的劇組拒絕合作轉頭找了其他女明星，然後是已經簽約的代言和綜藝公開解約。

  剛拍完沒多久的戲也受到了波及，劇組那邊狂發消息詢問她要怎麽解決。說是詢問，其實是憤怒質問，要求賠償。

  就因為一個女二，費時費力的戲有可能上映不了，如果要換人重拍或者ai換臉又是個費錢的工程，落在誰頭上都氣不過。而且光是投資商那邊的責怪就讓人頭大，導演把火氣全撒在她身上。

  網上的情況就更嚴重了，粉絲脫粉，黑粉狂歡，辱罵的評論不堪入目。

  全是壞消息，封晴連手機都不敢看。

  她不回應，那些人就找到經紀人和公司，經紀人跟個孫子一樣賠笑臉，接電話都接得滿頭大汗。

  忙頭忙腦處理完一部分追責，經紀人也不想再聽見那刺耳的手機鈴聲了，把手機扔一邊，在封晴家客廳裡叉著腰轉悠兩圈，氣得胸口痛。

  他沉沉出氣，抬頭看著對面的封晴。

  還是白天，遮光簾就全拉上了，客廳裡的燈都是氛圍燈，照明效果比不上自然光，顯得有點暗，封晴坐在沙發上低頭抓著頭髮不言不語，氣氛像光線一樣暗沉凝重。

  沒有接聽電話的聲音，客廳裡安靜異常，她的哽咽聲就很明顯。

  經紀人煩躁地歎氣。

  他在環城娛樂的資歷和錢譽差不多，也算是金牌經紀人了。

  原以為帶個老板的小情人，不愁資源，只要不碰黃賭毒，好好交稅，就算不大火也遲早躋身二線小花，好處多多。

  可誰能想到她栽得這麽快，犯事兒的角度還是想都想不到的。

  他走過去坐在封晴對面。

  藝人碰到這種事估計就等同於沒救了，冷藏兩年都是好的，被封殺也不是沒可能。但他作為經紀人影響並不大，過不了多久就會分配另外的藝人重新工作。

  事發這幾天，他罵也罵過，最後的時間還是再帶她一程吧。

  “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你想好要怎麽辦了嗎？”

  封晴抬起頭，表情焦躁難安，眼睛都是腫的。

  短短幾天，她就變得暮氣沉沉，頭髮凌亂，眼袋發黑，和熒幕上的完美形象相差甚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連著重複兩遍，又急切地望著他。

  “劉哥，你幫幫我，我根本沒做那些事！什麽車禍什麽pua我全都不知道！我確實搶了她的資源，但這在圈內不是很正常嗎？劉哥你也是知道的啊！她是在亂安罪名！”

  “那又怎麽樣？重點是那四千萬！你給了郭明立四千萬，你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他做的所有事都有你的一份！”劉哥加大音量說。

  “圈內搶資源是很正常，但那也只是一次兩次，有誰會像你一樣堵死人家的路？別人是明星扯頭花，你是霸凌！是封殺！你讓她抑鬱自殺了，這在粉絲眼裡和殺人有什麽區別？！”

  吼完，看封晴緊咬牙關，不停地捋著頭髮，每一個動作都仿佛在崩潰邊緣，他又深吸口氣，沉聲道：

  “現在不是糾結做沒做過錯大錯小的時候，傳票都到你手上了，你馬上要在法庭上和她對峙。律師能幫你解釋車禍和自殺的事與你無關，但你和郭明立致使她精神崩潰的事，她那邊證據充足，你基本沒有翻身的可能。”

  “所以你現在需要想的是，這件事之後你該怎麽辦。怎麽處理解約的事，怎麽跟蘇總交代，怎麽才能保住能保住的一切。”

  “目前來看，最好的結果也是被公司雪藏幾年。”

  封晴最恐懼面對的就是這些。

  她知道自己沒做過什麽買凶殺人，讓郭明立pua鍾九音的事，所以並不擔心會有牢獄之災或者被官方無期限封殺之類的嚴重後果，頂多賠償精神損失費。

  但是，鍾九音一項項列出來的罪名足夠她社會性死亡。

  過去的作品即將和她無關，目前的資源也在解散，未來的資源…發生了這種事還會有誰願意用她？三無劇組，網紅直播？她無法想象。

  “幾年？雪藏幾年之後，還能有什麽機會？”

  劉哥：“你還想有什麽機會？幾年後低調點出來搞搞商演，直播就已經很好了，如果粉絲反應不差，也能拍拍網劇…”

  封晴沒說話，但從陰沉扭曲的表情和死死抿住的嘴角，就能看出來她對那種狀況的抗拒。

  如今的娛樂圈，明星被粉絲吹捧得像地位高尚的名人，嘗到了那種高高在上日賺鬥金的甜頭，就沒辦法甘心再跌倒谷底了。所以很多明星為了穩住自己的發展，什麽都能做。

  劉哥看她一眼，又說：“除非你能哄住蘇總，或者其他人……”

  她還是沒說話，摳著袖口布料的手指用力到泛白，眼神落在腳邊地毯上，死死地盯住那一點花紋。

  扔在沙發上的手機嗡嗡震動，劉哥拿起來一看，把手機遞給她，語氣複雜道：“是蘇總。”

  封晴渾身一抖。

  …

  新的一天新的好心情。

  錢譽帶著最新消息來告訴她：“封晴的代言和接的戲全黃了。公司緊急召回她，聽說蘇總昨天在辦公室大發雷霆，門都踹爛一扇。”

  “意料之中。要來個玉米嗎？”

  鍾九音早晨起來跟武術指導老師練打鬥動作，練得渾身是汗，剛休息會兒，坐在一邊啃玉米。

  錢譽揮開她的好意：“不要。”

  鍾九音：“二口花大價錢買的高檔玉米，跑腿費就八十。”

  錢譽：“……來兩根。”

  他們倆坐一起啃玉米，邊啃邊含糊著討論。

  “封晴微博下面亂得像化糞池，我昨天還看見你媽媽開了個號罵她，十條十條的不帶重複。”錢譽說。

  鍾九音一條腿岔開搭在石凳上，行為粗獷，舉著玉米沒立馬啃，瞅著他問：“你怎麽知道是我媽？”

  錢譽拿出手機截圖給她看。

  “她網名叫‘鍾九音唯一的親媽媽’，頭像用的是你小時候的照片，發的第一條微博就是申明她是你親媽。”

  截圖裡還有鍾燕女士在封晴微博下的評論內容，居然也是髒話，堪稱文字版的破口大罵。

  鍾九音啃一口玉米說：“幫忙打印一下這張圖。”

  她得把這個夾在日記裡，讓原主知道知道，她媽媽也在幫她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