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一晃而過，開庭的日子到了。

  對封晴和郭明立來說痛苦難熬的時間，對鍾九音來說卻很閑適舒服。

  她很適應在劇組的生活，平靜安穩，每天只需要練練武打動作，研究研究怎麽表演就行，剩余時間溜達溜達，和二口去淘東西吃，晚上和晏丞打電話。

  平穩充實，很適合她這種不喜歡生變的人。

  開庭是在上午，鍾九音帶上了日記本。

  二口說她像去聽講座拿學分的大學生，又像個不注重形象的公職幹部，總之不像是要去面對仇人的女明星。

  她甚至看見封晴後還能笑著打招呼。

  雖然都戴著口罩，外面蹲守的記者看不見她們表情，但就在身邊的錢譽和二口把她輕快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再看封晴，帶著墨鏡都仿佛能看見裡面的黑眼圈，她大概是覺得鍾九音在提前示威或者乾脆就是瘋了，看也不看她，匆匆走進法院。

  鍾九音聳聳肩，慢悠悠逛著，還囑咐二口待會兒結束時，給她和封晴在法院門口拍張照。

  錢譽這時候真覺得她有點異於常人了，把宣判她痛苦終結的神聖地方當打卡景點，還要拉著封晴一起，封晴腦子有病才會答應她一起拍照留念吧？

  他拉著人趕緊進去。

  其實開庭沒什麽好看的，鍾九音的證據充足，郭明立怕背上事兒也早早把事情交代清楚了，他們請的律師又是打娛樂圈官司的高手，剩下的就是走個流程。

  封晴全程帶著口罩低著頭，沉默不語，回答都由律師代勞。

  車禍的事經調查和他們倆無關，剩下的事其實可大可小，往小了說就是明星之間扯頭花而已。

  而鍾九音想要的效果是讓大眾知道封晴和郭明立的所作所為，讓他們也嘗嘗原主過去的壓抑經歷。

  所以律師就把訴求重點放在了致抑鬱自殺的事上，要求賠償並且公開道歉。

  談到賠償金額的時候，封晴才終於抬頭看了鍾九音一眼。

  鍾九音始終安靜盯著她，見她看過來，牽起嘴角衝她笑了一下。

  毫無感情，只是嘴角往兩邊微扯出個弧度。

  封晴很快又低下頭。

  她看起來狀態不太好，不知道是因為那些解約的資源，還是被蘇城踹了。

  鍾九音想起蘇城那個衣服領口開到胸膛下的刻薄老板，準備待會兒讓錢譽打聽打聽封晴和蘇城目前的情況。

  兩個小時後，庭審結束，雙方達成共識，就按照鍾九音的訴求結案，封晴和郭明立需要賠償加公開道歉。

  結束之後封晴就匆匆往外走，鍾九音盯著呢，快走過去攔住了她。

  “別急著走啊，好不容易見一次面，不想聊聊嗎？”

  封晴抬起頭看她，離得近，那眼底的怨毒藏都藏不住。

  “我們還能有什麽好聊的？該說的都在法庭上說了，讓開。”

  封晴其實根本不想來，這種糟糕的情況她連門都不想出。是劉哥勸她要把面子功夫做好，起碼讓媒體知道她認錯態度很端正。

  法院外面蹲守了一群狗仔記者，還有粉絲，平常習慣了的鏡頭現在圍在一起對準她，隻讓她覺得窒息。

  不用想也知道，以前的讚美現在肯定全是謾罵鄙夷，一想到網上的反應，她坐在被告席上都覺得如坐針氈。

  好不容易熬過兩個小時，她迫不及待想要遠離這裡，結果還要被鍾九音拉住。她都聽到外面鏡頭狂拍的哢嚓聲了。

  封晴要撞開她離開，卻被鍾九音扼住了手腕。

  腕骨傳來劇痛，封晴差點叫出聲。

  鍾九音仍然端著客氣表情，走近一步：“我說了，聊一聊。”

  封晴痛得冷汗直冒，想推開她大喊，轉過頭才發現，記者蹲守的那個方向卻被鍾九音的經紀人，助理和律師擋住了，除了不分場合地哢嚓拍照的助理外，其他人看不到她和鍾九音在幹嘛。

  從遠處看，她們這場景大概就是被害人想要發泄一下怨氣罵兩句而已。

  看封晴老實下來，鍾九音才松開用力的手，強行把她的手腕捋直擺到面前，和自己的手腕並排拚在一起。

  “這就痛得受不了了？那你手腕上要是像我這樣來上幾刀…”她的手指在封晴手腕上劃了幾下，還給配音，唰唰兩聲。

  “——那你不得當場痛死？”

  封晴手腕抽搐一下，用力掙脫她的束縛，咬牙切齒低聲說：

  “你自殘自殺那是你自己想不開，總不能強求別人為你的精神脆弱買單吧？”

  “那我為什麽想不開呢？難道我生出來就是個精神脆弱的自怨自艾的人？那不都是托了你的‘福’嗎？”

  鍾九音目光沉沉打量著封晴，又說：“不過我也知道，嘴上說教一點用都沒有，要想有效果，還是得讓你自己親身體驗一遍才行。你幸運地擁有了這個機會，並且馬上就能體會到了。”

  封晴全當她是幸災樂禍。

  這幾天經歷的爛事像漚在沼氣池裡的麻杆，不斷滋生著能點燃的怒氣，鍾九音那光彩照人的臉就是導火索，封晴滿腔的怨恨和恐慌都衝到大腦，不受控制地發泄出來，低聲叫囂：
  “你他媽不過是仗著有晏丞在！沒有他你什麽都不是，現在還是個畏畏縮縮躺在家裡不敢出門的蠢貨，求著郭明立能給你接一個資源，連到底是誰在針對你都不…啊！”

  “你還挺會找打。”鍾九音嗓音冷下來，抓住她的手利落一拐，幾不可聞的哢噠聲響，封晴痛得哀嚎聲都黏在喉嚨裡。

  背對他們的錢譽抖一下，極力忍住往回看的衝動，小聲說：“悠著點，悠著點！”

  鍾九音掰斷她的手腕了還捏著不放，看著她痛到說不出話來的樣子，才說：

  “我有必要告訴你一些郭明立那個蠢貨沒觀察到的情況。抑鬱症患者能像我那樣不斷自救已經非常厲害了，不要用你的化糞池腦子來思考別人的所作所為。”

  “還有，我救了晏丞他就得報恩，靠他怎麽了？傻子才不靠。你不是為了找個靠山也攀上蘇城了嗎？不知道這件事之後他會不會踹了你。”

  “好好的開局，也不知道你為什麽要走到這條路上來…”

  說到這兒，才想起自己本來最想問的問題。

  “所以你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

  庭上郭明立說的是嫉妒她長得漂亮，怕她的發展超過封晴，封晴才會提早下手阻撓她的事業。

  可她和晏丞推測出來的原因，是和之前救晏丞的事有關。

  她還是想替原主問問始作俑者，到底是什麽仇什麽怨才要這麽針對她。

  封晴的冷汗把妝都衝花了，痛到直不起腰。

  但聽見她這話，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竟然抬頭衝著她詭異地笑。

  “你還能和晏丞在一起，我也是佩服你心大。”

  鍾九音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