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他,跪塵埃,
既恨又痛更憐愛,
見面畢竟情難割……”
台下人看,台上人唱。
隨著雷峰塔倒,一出戲完。
天色不早,眾人回宮。
康熙夜宿永和宮。
烏瑪祿洗漱完後,上了床,和康熙商量道:“今日見著王妹妹,奴才倒想起一事兒,不知爺還記不記得。”
“什麽事兒?”康熙隨口問道。
“就她爹娘的事兒。”
他們當年還為這事兒鬧過,但時過境遷,康熙都有些記不起了。
康熙想了會兒,口中問她:“怎麽了。”
“要不還是幫王妹妹找一找她爹娘,或是這次南巡,也把她帶上。”
“好。”康熙拍了拍床,“行了,小事一件,不用再費心思,睡吧。”
烏瑪祿歇下,又和康熙道:“我想把永和宮的幾個姐妹都帶上。”
她和他商量:“這宮中平日都是她們陪著我。這會兒,我和王妹妹出去了,單留她們兩個,似乎不大好。”
“得寸進尺了啊。”康熙打趣著,但也不計較,“帶上吧,都帶上。”
早晨,胤禵和喜寶來問安。
胤禵稱虧道:“我聽姑姑們說,皇父和額娘去聽戲,都不知道帶我和喜寶。”
烏瑪祿笑道:“下次帶你。”
康熙把他抱起來:“好小子,重了不少啊。”
康熙顛了顛他:“聽戲算什麽,皇父帶你出宮玩,好不好。”
胤禵應下了:“好。”
他又後知後覺的看向烏瑪祿,等烏瑪祿點頭。
康熙看著烏瑪祿:“有你看著,沒事的。”
烏瑪祿也就點頭應下了。
胤禵高興得抱著康熙親了親他臉,笑道:“多謝皇父。”
康熙把他放下:“這混小子,一天沒大沒小的。”
康熙揚了揚下巴:“去吧。”
胤禵拉著喜寶退出去。
康熙問她:“喜寶是你取的。”
烏瑪祿大大方方的承認。
“她以後就叫喜寶吧。”
像在提一件無足輕重的事。
烏瑪祿應道:“好。”
康熙走後,王雲錦來拜訪烏瑪祿。
閑聊幾句後,王雲錦說明了來意。
烏瑪祿道:“這事兒,我昨晚和皇上說了,皇上應下了。”
王雲錦謝道:“多謝姐姐了。”
“無妨。”
王雲錦笑道:“姐姐,打牌不,我讓他們去叫萬姐姐和尹妹妹。”
“也好?”
四人打葉子牌。
喜寶是格格,並不用像阿哥一樣,長時間的留在尚書房,她下午就回來了。
四人輪流的逗孩子玩兒,還教喜寶打葉子牌。
萬琉哈柳煙笑道:“你們也不怕把孩子給教壞了。”
王雲錦說得有理有據的:“多學學,以後嫁人了,才多個解悶兒的。”
“偏你會說話。”萬琉哈柳煙嗔道。
幾人閑聊著,打著葉子牌。
烏瑪祿讓琉璃給喜寶拿了畫兒和華容道給她玩兒。
喜寶乖乖的坐在一旁看著。
康熙既然答應了烏瑪祿,便著手令人去辦尋王雲錦爹娘一事。
他下令,讓江蘇巡撫宋犖查訪有關王雲錦爹娘的消息。
二月初三,南巡啟行,依舊是由太子留守京中理政,四阿哥胤禛被太子留下幫忙。
康熙親奉太后出行。
此次出行,帶了烏瑪祿和宜妃,王雲錦、瓜爾佳氏、萬琉哈柳煙、尹喜兒。
六位出行妃嬪,四個是永和宮的。
瓜爾佳氏和宜妃都是翊坤宮的。
太后也沒說什麽。
宜妃心中不悅,也不跟她們來往,隻跟瓜爾佳氏說話。
此次隨行,還有大阿哥胤禔、三阿哥胤祉、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祐、八阿哥胤禩、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禵等人隨行。
於大通橋乘舟南下。
經河西務、楊柳青、周家嘴、青縣、東光等地,於二月十二日舟至桑園。
康熙諭直隸巡撫李光地等:漳河與滹沱河原各自入海,今兩水合流,所以其勢泛濫。如漳河故道可尋,即可開通引入運河;如慮運河難容,即於運道之東別開一河,使之赴海。令李光地等前往閱視議奏。
出行隊伍,暫且在桑園住上幾日。
幾人各有安排。
大阿哥胤禔、三阿哥胤祉一同喝茶,或在每天約著一塊兒出行。
五阿哥胤祺隨侍在宜妃身邊,或是看書,或是玩兒寶,或是聽宜妃和瓜爾佳氏聊天。
宜妃壓根兒不往永和宮眾妃嬪那邊兒走。
瓜爾佳氏和宜妃閑聊:“我聽說宮中不是有個特別受寵的陳貴人嗎?怎麽這幾回出行,都不曾瞧見她。”
宜妃道:“我倒是聽說,她已受了段時間冷落。”
宜妃嗤笑道:“她拿十七阿哥爭寵,皇上當夜就拂袖而去,叫她禁足了。並剝奪貴人稱號,降為常在。”
宜妃免不了評價道:“她可真蠢。”
瓜爾佳氏手上捧著蜜餞,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怪不得皇上說喜歡我不懂這些。”
她是真沒反應過來。
宜妃看著她,像看見了當年的自己:“皇上他,就好這一口。”
兩人約著一塊兒出門遊玩。
七阿哥胤祐、十三阿哥胤祥同居一屋。
胤佑和胤祥下棋:“老五說他額娘在,不方便天天跟咱們待在一塊兒。”
胤佑問他:“你不去德媽媽那兒,是怕十四弟介意。”
胤祥點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胤佑笑他:“你還能避他一輩子不成?總有見面的時候。”
他故意氣他:“要是哪天你被記在了德媽媽名下,那還不是早晚得跟他對上。”
說到這裡,胤佑自己都忍不住樂出來。
胤祥無奈的看著自己七哥。
自打胤佑不用被過繼出去,心上少了塊兒石頭,便越發不沉穩了,是一天比一天蔫兒壞。
胤祥笑著搖頭,下了一子。
胤佑故作神秘道:“我跟你說個消息,你可別驚訝。”
“你說。”胤祥敷衍道。
“你還記得去年出塞,你被老九、老十孤立的事兒嗎?”
胤祥點頭。
胤佑道:“這次不帶老九、老十,聽說就是因著這個。”
胤祥手一頓:“你聽誰說的。”
“我猜的。”胤佑笑道,“好了,年紀輕輕的,不要想這些事情。走,咱們出去玩。”
胤祥落下白子。
被胤佑拉出去閑逛。
棋盤上,黑子輸了白子兩子。
另一邊兒,八阿哥胤禩、十四阿哥胤禵兩人問完長輩安後。
胤禵拉著胤禩同烏瑪祿告假:“額娘,我和八哥出去玩兒了。”
烏瑪祿叮囑胤禩:“這小子愛闖禍,你可看著些他啊。”
她又讓琉璃給胤禩拿了二百兩銀票:“這是你和十四的零花,你拿著,可不許給他,免得他亂花。”
胤禵就差撒潑打滾了:“額娘~”
胤禩行禮:“德媽媽,我會看好十四的。”
說完後,拖著丟人現眼的胤禵快速離開。
萬琉哈柳煙邀請烏瑪祿:“要不咱們也一塊兒出去走走。”
烏瑪祿掩面打了個哈欠:“你們去吧,我困得很,要歇了。”
大家都知道她身體不好,也不為難她。
三人相約著出去閑逛。
烏瑪祿讓尹雙兒陪著她們一塊兒出去閑逛,才歇下。
烏瑪祿看著琉璃:“委屈你出不去。”
“沒有的事兒。”
烏瑪祿道:“你忙你的去吧。”
烏瑪祿睡到下午才起,用過晚膳後,打算去陪太后。
聽說命婦還在太后屋裡,烏瑪祿便作罷這打算,翻開書看著。
康熙忙完後,夜宿烏瑪祿這裡。
隨後不久,南巡隊伍繼續出發。
二月二十三日,康熙決定暫時分行,隻乘一舟,減少扈從,晝夜前進,往閱黃河以南高家堰、歸仁堤等處堤防。
康熙看在眼中,心中有所想法,只是面上不顯。
二月二十六日禦舟泊林家莊。
二十八日,回清口迎候皇太后船至同行。
二十九日閱視黃河。
三月初一,再巡高家堰、歸仁堤等處。
康熙諭諸臣:高家堰處洪澤湖水低,黃河水高,以致河水逆流入湖,湖水無從出,泛濫於興化、鹽城等七州縣。如能深浚河底,則洪澤水直達黃河,七州縣可無泛濫之患。
康熙命令河道總督於成龍從速開浚下河通海之口。
他將此次出行時,第一次前往這些地方的想法整理成具體治河方略,詳細展示於漕運、河道總督等。
叫他們依言去辦。
三月初二,康熙因被淹地方米價騰貴,生計維艱,命截留漕糧十萬石。
於高郵、寶應、興化、泰州、鹽城、山陽、江都受災七州縣各留一萬。
較時價減值平糶。
於邳州留八千石,宿遷、桃源、清河、安東四縣各留五千五百石,平糶。
再截留十萬石,於揚州、淮安各收貯五萬石。
忙完政務之後,他無空想些他事,疲憊的睡下。
三月初六,康熙舟泊高郵州,諭於成龍:界首地方河水比湖水高四尺八寸,當湖堤被水浸壞,命速查驗修築。
於成龍接命後,連忙派人去查。
第二日,三月初七,康熙至揚州府,諭於成龍:清水潭九裡地方河水比湖水高二尺三寸九分,令速修當湖堤。又高郵地方,河水向湖內流,河水似高一尺有余,令趁黃河水未深時從速修理。
於成龍連忙派手下人員去辦。
他們多年治河,早有心得。
然而一時間也免不了疲於奔命。
於成龍累得臉色蠟黃,還要安撫下吏:“咱們忙過這一段就好了,大家再堅持一下。”
下吏搖頭:“這都是小事。只是治河之事難以十全十美,只怕皇上到時候追究起來,可怎麽辦。”
於成龍歎氣道:“咱們這位爺向來是眼中揉不得沙子。何況,治河多年沒有什麽成效,咱們這次能夠保住自己,已是幸運。”
幾人也知道是這麽個道理,但一時間還是難免有所擔憂。
於成龍趕他們:“先去辦,先去辦。”
眾下官退下,去忙了。
三月初十,康熙就治河方略對於成龍再作指示。
三月十三日,康熙寬免南巡中,山東、江南地方各辦船隻官員中,因公罣誤、罰俸、住俸、降俸、降級、革職留任者。
免江蘇、安徽於康熙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年奏銷未完,民欠一切地丁錢糧、米豆麥雜稅。
大赦山東、江南兩省在監罪犯,除十惡及詔款不赦等罪,官吏貪贓等罪外,其余在康熙三十八年三月十五日以前死罪以下,已結未結,俱予寬免。
三月十四日,南巡隊伍到了蘇州。
蘇州各大官員皆來迎接。
王雲錦在經過官員時,看見了如今的蘇州織造李煦。
他低著頭,跪拜在地,不肯抬頭。
她不期然的想起了多年前,他把山花插滿她的發鬢。
她垂目,捏著袖擺,走過人群。
夜裡,王雲錦在屋裡走圈圈,一時心焦,又忐忑,同烏瑪祿道:“也不知道能不能尋見我爹娘。”
萬琉哈柳煙吃著蜜餞,道:“我要是你,我就想開些。能保住一條命就是好的了。此次,隻當出來玩罷了。找得到,是驚喜。找不到,也不虧。”
王雲錦好氣又好笑:“萬姐姐向來是想得開的。”
她坐下來,故意道:“都說越是心態好,越是能活個大歲數。叫我說呀,萬姐姐定然能長命百歲。”
萬琉哈柳煙唾了她一口:“小妮子。”
兩人鬧了鬧,王雲錦反倒沒那麽焦急了。
萬琉哈柳煙起身:“我要回去睡了。”
王雲錦也起身:“我也回去歇著了,不打擾姐姐。”
尹喜兒也跟著行禮離開了。
烏瑪祿歇下。
此次南巡,康熙大多是獨自歇息。
次日,三月十五日,康熙諭大學士:應暫留毛城鋪、高家堰等處減水壩,將高郵州以北減水閘壩盡行堵塞。加高東岸堤,使西水不得泛越,則下河之水歸海而河道湖身皆出,其時作何導浚,再行定奪。至於他處河道亦可保無虞。獨黃河工程,尚難決定,相其形勢,當緩圖之。
江蘇巡撫宋犖查訪,於巳時,帶著王雲錦的爹娘前來相見。
宋犖道:“臣自打得令之後,夙興夜寐,不敢有一日懈怠,終於查到貴人父母。”
宋犖道:“娘娘的娘做得一手好刺繡,而娘娘的爹,則在蘇州東城開機為業,上有兄弟。”
開機之家,謂之帳房;機工領織,謂之代料;織成送緞,主人校其良槽,謂之讎貨。
宋犖恐康熙不知底下民生,解釋道:“娘娘的爹招來織娘,織成錦緞後,再賣出去。”
順懿密妃王氏,她的生年不詳,《聖駕南巡惠愛錄》記載她的父親則在蘇州東城開機為業,王氏長成後被人帶到京城。河南學政湯右著《懷清堂集》錄入了贈予李煦的《贈兩淮巡鹺六首》,其中的第五首雲:“囊無金門粟,家有珠履人”,以及“琰琬韞已輝,椒房香可紉”,指出李煦的家族已有女子入宮為妃嬪。王氏之母黃氏於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七月十四日午時因忽患痢疾、醫治不痊而病故時。聖祖命人把家書留下了,等一段時日才告訴她此事,似可推知她以李煦嫡母誥封夫人黃氏的家族的內務府包衣身份入宮。